他讨厌被骗,而她不喜欢被质疑。
看这头老虎上一秒还挺舒服的,下一秒就翻脸,但菲尼克斯丝毫不以为忤。
事实上,他已满足得想要掉泪。
「好好好,息怒,我只是怕妳吃到吐而已。」
单双嘟着嘴,血色回到她的脸上,又是一派高傲。
「吐也甘愿。」
想着以后要刑求可以逼嫌犯吃这个,菲尼克斯解决最后一口草,拿来纸巾,分别替自己和女人擦拭。
「申敏云提到妳心中的箱子是怎么一回事?」
还在思考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,就接到他正拳直击一般的问题,先前的坦诚模式尚未关闭,再加上他问了一个对的问题,让她有一种回答也无妨的感觉。
以前静默老是问错问题,才惹得她不爽,更想整她。
「你知道我很无情吧?」懒得修饰,一点也不想起身的单双,继续躺在男人的大腿上,以最舒服的姿势回问。
那不是动怒,再平常不过,是要引导到后文的语气,让菲尼克斯笑着点了下头。
「知道啊,万魔之王的顽皮笑容下是强烈的冷酷。」他凝视她是有所收获的。
单双又是娇媚一笑。
「有一句话叫无欲则刚,听过没有?」
菲尼克斯点头,轻抚,让她感觉好舒服,就像方才在醒睡交界时,将她唤醒的美好感受,和过去完全不同。
「在被绑匪折磨的时候,我一直不愿认输,我要活下去,绝对不哭,绝对不求饶,我要用活着这个事实嘲笑他们无法得逞,没有办法毁掉我的无能,所以我想象了一个箱子,将害怕、想念等等的情绪收进去,然后我就站在上面,高高在上地睥睨着没用的绑匪们,他愈想我哭,我就愈是不肯流泪。」
单双舒服地扭了扭身体。
「活着就是我的报复,我一直那么想着,偏偏就是这个强烈的求生意志害死了小敏云的父母,后来我要自己坚强起来.不可以有半分的软弱……如同受难时候的坚强,或许因为这样,每个增生的感觉都自动跑进去那个想象的箱子里,在敏云之后,我对遇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感觉,不像我对开姊和西格尔有手足之情,对干歌、喻元浩他们有友情。敏云有一回知道了,就开玩笑的说要帮我打开箱子,她气呼呼地把手按在我的胸口,一直说她一定能打开,好可爱也好天真。」
明明是很糟糕的过去,但听着她依然故我、不当一回事的说法,菲尼克斯也只能报以一个非常普通的明白表情。
心痛的感觉好像也被他收进了心中,不知不觉出现的一口箱子里。
「噢,听起来很惨。」
「或许满惨的吧,」单双的笑容灿烂,「所以不要爱上我,绝对不要爱上我,我不懂爱情的。」
不懂是一回事,能不能分辨又是一回事,她不笨,在她身边又有几位深情的样本,她在他们脸上早看过这个表情,那种想要将一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,坚毅果决,却又痴迷的笑脸。
菲尼克斯一愣,随即仍又笑得温柔。
「看得出来吗?」
单双点头.「非常明显。」
菲尼克斯轻松地啧了声,耸了耸肩膀。
「反正对妳来说是无所谓的,所以妳不用在乎,就如同以前那样,随心所欲地利用我就好,不用负责,我也不想将我恍然大悟的感情压在妳的身上,逼妳非得背负不可。」
单双迎向那对没有动摇,不恸不怨,甚至没有起伏的深沉眸子。
「我不懂。」
菲尼克斯仍旧笑得很温柔。
「不懂没关系,因为是真的不懂所以没关系,让我待在妳身边就好,我希望能陪着妳,这是我的心愿。」
明明非常靠近,却若有似无地存在着距离,男人的心愿是如此的卑微,总在交易之中求取最大利益,这已是自己牢不可破的思考核心,单双陷入彻底的困惑之中。
「我听开姊说过,等到人长大之后,要得到另一个人的唯一方法,就只剩下爱情面已,但我并没有办法回应你,我无法爱你啊!」
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么不平等的条件,她不明所以地在乎,如同一根小刺,扎得她有一点难过。
菲尼克斯像是对着一个动气的孩子,不带任何刺激意味地点点头。
「她说的或许没错,但我也不觉得我的做法有错,这是我一个人的爱情,正如同妳一个人的战争一样,妳想亲手打赢它,我也想亲手守护它,我们都得要各自独力完成。」他看着她满是疑惑的小脸,继续温柔地道:「只要无法回头,就会感觉手上仅仅握有的值得,正是千金不换的幸福。」
单双霍地推开了那无所求的大手。「帝千仞,如果我连笑容也不给你,那样你也不在乎吗?」
被人直接唤出本名的男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。
「原来妳知道我是谁?」帝千仞下意识的反诘。
单双点头。
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在保护她,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注视她,怎么可能不被发觉,只是放着也无害,她懒得去料理他罢了。
她没想到他会和她一起坠海,最后被他所救。
「我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。」
帝千仞那对异常深邃的漆黑双眸,将女人莫名的怒气全都吸收,没有丝毫反射回去。
「那我就可以不用再对我欺骗妳感到内疚了。」
当初面对他时的坦然自若,轻易就能当他是一个另有所图的工具,而她反过来利用他,当成一桩交易的相处模式,如今烟消云散。
他太奇怪了,肯定是疯了!
帝千仞没资格说自己老做出不智的选择,他根本也是个疯子。
「你这样和恋爱狂或是跟踪狂有什么不一样?」没有道理,但单双有一点气急败坏,有一点感到为难。
她不知道装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会比这样急着澄清,把自己弄臭的方式更容易赶走他吗?
帝千仞的微笑始终找不到时间点卸下来。
「一样,只是我不会犯罪,我不会认为妳该回应我,也不会因为妳不回应就是背叛,我非常清楚妳就是这样,」他知道无法触摸火大的她,于是只好用眸光划过她红润娇美的脸蛋,「我很认命的。」
这是她难以承受之重。
许久!
「你心里有病!」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,单双缓缓吐出这几个字,做为最后的还击。
「是,但妳的心病得更重。」帝千仞语带双关,虽爱她,但立场得表明清楚,简单明了地回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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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触即发的气氛无边蔓延,就像是狂乱的风雨一样,搞得天空太阳星月都无光。
单双突然认清眼前的男人不是外强中干,他是表里如一,不可能召之即来,挥之即去,到了最危急的时候,她能够顺利地赶走他吗?
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,她一个人成就,无论结局如何,她只能等盖棺论定了啊!
不行,她好不容易摆脱侦十队,不能又多一个他来碍手碍脚。
那会牵绊她的决心。
「交易结束,从现在起,我不需要你了!」单双咆哮。
帝千仞轻笑了声。「现在不是妳『以为』妳需不需要我,而是妳非需要我不可了。」
「不要质疑我说出口的话!」
「那门外埋伏的那堆人冲进来后,妳能保证他们会直接忽略我,然后跳过我去追杀妳吗?」
男人的语气跟往常一样轻柔悦耳,脸色却一转肃穆,拔出了两把枪,单双也跟着火速抽出了枪。
「该死。」单双低声诅咒。
帝千仞换上单双常用的无所谓笑脸以为回报。
「来不及了,我们来当一对亡命鸳鸯吧!」
紧接着,房门的门板发出轰然的爆炸声,混合木屑的烟尘成冲击波浪,朝两人袭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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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逐渐加强,未达停止上班上课的标准,侦十队也自然全员到齐,比起外头的不平静,室内倒是静得使人心惊。
或许是事情的严重性已完全超乎众人想象,所以全都呆滞了。
静默全身发麻,看着桌上能让人吓到心跳停止的报告,她有一种想捶自己的大脑,逼它赶紧启用的焦急。
以口风最不紧,本就最贪婪的诈欺师集团首领,首先接受了转污点证人的提案,再来是毒品案的无能小开,后来是贩童的国际罪犯,最后是从过去到现在绑架集团的头头,一个接着一个,道出了一个人名。
「唐中兴,郑浩哲的特助,长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。」静默瞪大了眼,内心大喊宾果,同时也喊糟糕。
侦十队的成员们,一样你看我,我看你。
连睡梦中都在逼供,长时间努力出成果的成员们,一得到结果,却反常地高兴不起来,等今早将各人的结论汇整,才发现真如静默所猜测,是同一个幕后黑手。
只是这只黑手的层级之高,令看惯大风大雨的众人也不由得惶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