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遽然传来的微痛让孙雅澄蓦地回过神来,她错愕地瞪着他,忙不迭用力地缩回手。
「还没有。」这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,接着,她赤红着一张俏脸,继续逼问下去。「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可爱?」
康颀尧挑了挑眉,没有立刻作答。这小妮子,到底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跟他耗上一整晚呢、还是又跟以前一样,习惯用绕远路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?
「我就是觉得妳很可爱,哪有什么道理好说的?」他不在意地说道,而事实上也真是如此。
尽管现在的她外表变得更加成熟,和三年多前青涩稚嫩的她有些不同,但骨子里的单纯天真却从来没有改变过,这也是当初他深深迷恋她的原因。
即使当年她主动提出分手,确实重重地刺伤了他,但多年后再次相见,他对出落得更标致动人的她只有更多的爱恋,没有一丝憎恨埋怨。
若不是一开始她就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他,他原本还打算等公事全部告一段落之后,向她提出再续前缘的要求。
没想到他连一个字都还没吭声,这小妮子就把他当妖魔鬼怪般地躲避,再次狠狠刺伤他的心,也让他决心纠缠她到底……
这厢因陷入回忆而露出了邪佞的浅笑,另一方面,孙雅澄则因为他这个稍赚敷衍的答案而感到不满。
「驳回!」她瞪大眼凶巴巴地拍了下桌子,拒绝接受这样不清不楚的理由。
她又忘了,这男人最拿手的事情还有一项,那就是打马虎眼!
想当初她为了讨一句简单的情话,还得被他明嘲暗讽地消遣。更过分的是最后自己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,还被他吃尽了豆腐!
如果他真的喜欢她,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能让她安心的保证都不肯给?也许,这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喜欢她,至少跟她喜欢他的程度差了很远很远……
她越想越往牛角尖钻去,整个人突然没了精神。
「妳累了?」察觉她颓丧地弯了向来挺直的背脊,像是很疲惫的样子,康颀尧不由得有些心疼。「那我先回去了,妳好好休息。明天还有一场宴会要参加,晚上我再来接妳……」
他站起身,就要往门口走去,但甫踏出一步,西装外套就被沙发上的小女人揪住不放。
下意识地回过头,康颀尧怔怔地望入她那双盈满情意的美丽眸子中──
他敢发誓,这一刻,她明明想要留住他,却欲言又止,只从眼神悄悄泄露所有心思的媚惑神情,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招架得了。而他,也不会是例外……
「怎么了,不想要我回去?」他坏心眼地将她的想法说出来,果不其然让女人那原本就通红的脸颊又添上更鲜艳的红。
「我又没有那样说……」她口是心非地嘟囔着,不知道自己那飞快低下的头和羞赧的表情,其实一点说服力也没有。
他坐回沙发上,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,便将她顺利带入自己怀中。
孙雅澄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濒临失速边缘,怦咚怦咚地,每一下都跳得又急又重,说不定连抱着她的男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剧烈的颤动。
见她没有任何抵抗,康颀尧决定顺从自己那压抑已久的渴望。他捧起她的脸,缓缓地,迭上她那柔嫩甜美的唇瓣──
当他温柔地吻上她,她的眼泪也同时落了下来。
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,好像三年前也曾经发生过。那个时候,她好快乐、好幸福,以为自己喜欢的人,也用同样的心情在喜欢着自己……
这个睽违已久的吻,明明该是甜蜜喜悦的,为什么她却只尝到心酸苦涩?
为什么三年前,她拚命努力改变自己,却仍是失去他。过了三年后,她不再试着勉强配合,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,结果还是一样?
追根究柢,绑在这男人小指上那条红线的另一端,那个命中注定的对象,或许压根就不是她……
他的吻有差到会让她想哭的地步吗?男人轻轻退开身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「怎么了?为什么又哭?」他温柔地拭去她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,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。
「我没事。」她逞强地道。在心里不停命令自己不准再哭了,眼泪却还是不听话地夺眶而出。
「既然没事,为什么要哭?」见她安静地掉着眼泪,竟比啜泣或是号啕大哭还要来得令人心痛。「妳不喜欢我吻妳?」
她犹豫片刻,然后沉默地摇摇头,康颀尧只能苦笑。摇头究竟是代表不喜欢,还是喜欢的意思?
孙雅澄抬起湿红的双眼,静静瞅着温柔搂着自己的男人,注意到他尽管有些困扰,但仍是体贴地陪在她身边,没有狠心丢下她一个人伤心垂泪──
那一瞬间,心底那道防御的厚墙彷佛被人用力敲碎了。她呜咽一声,像个小女孩般委屈地嘤嘤低泣。
她一边没头没脑地哭,一边紧紧揪住男人的衬衫,彷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似的。哭着哭着,就这么累极睡着了。
康颀尧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,让她睡在柔软舒适的床上,然后偷偷在她唇上印下一吻。
「晚安,我心爱的睡美人。」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甜美可爱的睡颜,忍不住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。
虽然不明白她被什么事情触动了泪腺,让她哭得天昏地暗。不过,来日方长,等她平静一些,再慢慢地逼问也不迟。
明天晚上还得应付那些喜欢探问别人八卦的三姑六婆呢!希望她的心情能及时回复,坚强得足以用听笑话的心态面对那些恶意的批评。
男人又依依不舍地偷亲了佳人的脸颊,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这间小小的套房。
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从那一晚起,孙雅澄便消失在他的面前……
第10章(1)
三天后──
「咦?我的手机没电了啊……」孙雅澄坐在病房里的单人沙发上,对着自己的手机喃喃自语。
那天清晨,住在乡下老家的母亲突然打了通万分紧急的电话,告诉她外婆昏倒了!
于是,她慌慌张张地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坐车赶回乡下,帮着母亲处理入院检查的事情,忙得团团转,什么都忘了交代。
直到当天下午,人事部门打电话来,问她为何旷职,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应该要请假。
之后的这一、两天,她也是忙着照顾外婆、安抚母亲和外公而整天待在医院里没有离开。
「那怎么办?妳一天到晚都在医院这边,如果银行有急事要找妳就糟了!」孙母担忧女儿会因此丢掉工作,赶紧催她回去更换手机电池。「妳这几天也够累了,现在婆婆的情况比较稳定,妳就顺便回家休息一下。」
她本来还有些不愿意,后来转念一想,母亲这几天都跟她一起挤在小小的病房里,虽然她把折迭床让给母亲睡,但怎么样也比不上家里的弹簧床舒服啊……
「那我就先回去了,有什么事的话,一定要打电话给我!」几经考虑,她乖乖地同意采取换班制,但仍有些放心不下。
「知道了,快点回去吧!」孙母笑了笑,装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将她推了出去。
一走出病房,她就忍不住疲惫地弯腰驼背起来。
这几天都睡在沙发上,对于整天种在办公桌前当马铃薯,极少运动的她实在是体力上的一大挑战。
要不是后来有康颀尧硬逼着她去爬山跑步,想必她还会更腰酸背痛吧?
脑袋里一浮上「康颀尧」这个人名,她便蓦地顿了顿,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……
「啊!那场晚宴?!」一道灵光闪过,她忍不住大喊一声糟。
她把那天要陪他去参加宴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,啊啊啊──
「我还以为妳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呢!」突如其来地,背后骤然飘来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。
孙雅澄缓缓地、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一看,伫立在她身后,那个伟岸俊美的男人,果然就是被她放鸽子的康颀尧先生……
「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。」不等男人奚落她的烂记性,她便先一步地双手合十,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。
所谓自首从宽,虽然这声抱歉来得确实是慢了很多点,但至少她态度诚恳,他应该不会记恨太久吧?
可惜她不但猜错了,而且还大错特错──
「没关系,反正我已经很习惯被妳放鸽子了。」男人状似不在意地道:「像是第一次到韩德开会,妳就溜走了。还有,之后约妳很多次,妳都……」
听到前面那三个字,孙雅澄那放松的一口气都还没吐完,后头的补充就让她一张俏脸青一阵、白一阵。
够了没啊?是谁说爱翻旧帐是女人的专利?她眼前明明就是一个最佳的反例!
「接下来呢……」翻完落落长的一本旧帐,男人终于满足地停了下来,叹了口气问道:「妳倒是说说看,失去联络的这几天,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