溜狗?哦,就是被狗拖着跑,牠在前面好乐而她在后头好喘,不知到底是她在溜牠,还是牠在溜她的活动嘛,可是雨这么大,溜什么狗呀?!
「青姊。」右叔很严肃地坐在她正对面,将她从沙发里挖起来,扳正她的双肩,确定她将困惑的眼光挪到他脸上时,他才深吸一口气道:「不值得为左风啸那种人恍神!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继续仇视左派!和他们划清界线!和他们敌对!和他们誓不两立!妳这副模样教众兄弟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」
左风啸?哦,就是那个之前骗过她一次,结果第二次又骗她骗成功,将她当白痴耍的男人嘛……她才不会为他恍神,她要率领右派继续和他的左派杠上,仇视他!敌视他!和他誓不两立呀──
可是,心为什么揪揪的、痛痛的、沉甸甸的,一想起「风啸」这两个字,就会抽疼一下,她是不是生病了?
让她先睡一会儿,难得今天没课,腐烂一下不会很过分吧?她完全提不起劲,只想睡觉……
「青姊!」右叔不让她躺回沙发去当缩头乌龟,「左风啸接近妳一定有他的目的,妳不要傻傻踩进他的陷阱,就像妳爸那样完全相信他们,最后落得凄凉的下场!妳忘了右烺哥被人扛回来的惨样吗?!」
没忘呀,她那时还哭得好惨。
长得一副怒目横眉的爸爸、说话总是用吼的爸爸、咧嘴一笑就特别爽朗豪迈的爸爸、实际上不过是个疼女儿又怕老婆的爸爸……最后被抬回家里,有一大半的身体几乎快要被弹孔打糊的爸爸,不可能忘得掉。
她只是……不知道她该做什么,觉得自己好糟糕,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半吊子,没有一样做得完美漂亮。撂下豪语说要代替爸爸管好右派的兄弟,让大家继续过好日子,结果右派被她越管越势微,就连派兄弟去收保护费也能半毛钱都没收到,反而掏给清寒的卖菜阿婆更多更多的钱,搞得入不敷出,她真的好糟糕……
为什么没有人要责备她?
为什么没有人要背叛她,把她拉下当家的位置取代她呢?
说不定他们会做得比她更好百倍、千倍呀!
「左风啸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没办法提出反驳,哼,那是当然的,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计好的,亏右烺哥还当左风霆是兄弟,表面说闹翻,内心里却还记得哥儿们的情谊,太不值得了……」
对呀,风啸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反驳?不解释呢?
右叔指控他的时候,他不说;她瞠着大眼等待他摇头否认时,他还是不说,自始至终都只有沉默。
澄清是件很困难的事吗?不是就说不是,是就说是,她最讨厌不点头又不摇头的模棱两可,太狡猾了。
然后她追问他,左风霆将她爸爸约出去做什么?!为什么单单赴了一个约,她爸爸就再也回不来了?!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?!她一直以为她爸爸是死于黑道大火并,她一直这么以为的呀!
他却不给她答案,只是用深深凝觑的眼神看她,他以为她真那么懂他,会从他眼里找出正解吗?!她什么都看不懂也什么都看不到,她要听他亲口跟她说!
他为什么不说?再骗她就好了呀,她一定会信他的,只要是他说的,她都会信呀,他这样反而让她连想信任他都做不到……
倘若一切正如右叔所说,而他又不否认的话,他就是她父亲丧命的最主要线索,她必须逼问出一个答案,必须要。
要是她爸爸的死,与他父亲真脱不了干系,她又该怎么做?有仇报仇、有恨雪恨吗?还是带把枪去,必要时将风啸一枪打死?
好混乱、好混乱,整个脑子里都是浆糊,无法思考,不能做下任何决定,她也想冷静下来听右叔好好分析,跟右叔商量对策,但是她更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,谁都别来吵她,她会自己想通该怎么做。
「青姊……」
再给她一点时间吧。
司徒绾青决定等她睡饱之后再说。
或许,等到那个时候,她会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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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深夜三点睡醒睁眼。
司徒绾青木然套上T恤牛仔裤,轻轻打开窗户,攀着窗沿跳出去,花了四十分钟走到左派大门口。
她最熟悉的地方。
猛按着电铃,手指完全压陷在电铃中央,叮咚叮咚声连成一气,几秒过后,左派所有灯光都亮起来。
「妈的!都几点了还上门按电铃?!」
咒骂声不绝于耳,铁门被粗鲁地拉开,门后四、五个凶神恶煞狠狠地瞪着她,她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。
「妳谁呀妳?!妳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?!」
司徒绾青穿越过他们,不用任何人指点她该往哪里走,她知道路,知道风啸睡在哪里。
其中一个大汉伸手捉住她的肩,想要阻止她大剌剌地踏进别人地盘,她身子一弯,将那名大汉摔飞出去,撞翻了桌椅,其余人见状几乎立刻要掏枪──
「让她上来。」风啸站在楼梯间斥退众人。
司徒绾青看着他,一步一步踩上阶梯,拉近两人的距离,他让出通往房门的路,司徒绾青停也不停地走进去,他跟在她身后,将房门关上。
她走向大床,坐下,他则是替她倒杯热茶过来,她觑向他,没伸手接过茶杯,他以为她还会沉默许久,没料到她却突然跳起来扑向他,先朝他腹间送出一记扎扎实实的硬拳,再给他一记过肩摔,将他摔到床上,她鞋也不脱就跳上床,继续胡乱地痛打他,拳头落在他脸上、胸前、手臂,像在猛揍沙包一样毫不客气,他完全不挣扎,承受她近乎发泄的攻击。
直到她满头大汗,打累的拳头逐渐缓慢下来,她呼呼地喘着气,他从床上坐起身,正要靠近她,她又挥来一拳,正中他的枪伤处,他皱眉,但没被她击退,轻抚她凌乱的短发,她不让他安抚讨好,扭头甩开他,他不轻易放弃,仍想驯服她,大掌环过她的腰际,将她扯近自己,她自然不可能顺从,用着最后一丝力量反击他,他任凭她挣扎、任凭她挥拳蹬脚,硬是抱着她,将她安置在胸前,不放她离开,这是他唯一不妥协的事。
怀里的挣动转趋微弱,一直到她完全不动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。
他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,他也知道她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,一个只要他坦诚了,她就能继续开开心心窝在他怀里,成为他最迷人温驯小羊儿的答案。
但是他不能。
不能让司徒绾青知道真相之后做出任何危害她生命的蠢举,以她的冲动及蛮干,她有十成的可能会自己跳进危险中。
如果她必须要拥有一个可以仇视的对象,那么就由他来担任吧,至少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击她,他会成为一个最孬的对手,一个被她视为世仇,却又舍不得伤害她的敌人。
「妳来这里,不就是想知道些什么吗?妳问吶。」他贴在她耳边轻道。
她蠕蠕唇,声音就是发不出来,喉头莫名梗塞,连发出微弱的呻吟都没辨法。
「妳想知道右金中讲的话有几分可信,是吗?」他替她接续问。
她困难地点点头。
「百分之百。」他自问又自答,「他说的百分之百全是真的。」
她在他怀里僵直了背脊,无法动弹。
「还想问我父亲约右烺出去谈了些什么?」他笑了,沉沉的,「有人传言,天龙门帮主是谁杀的,妳知道吗?是妳父亲右烺,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,制造出遇袭的假象,实则亲手杀了帮主,事后更慷慨激昂地扮演起复仇心切的忠贞角色,让众人不对他起疑──」
「你胡说!」她大吼,瞬间涌起的蛮力将他推开,「我爸才不是那种人!他一直到死之前都还在追查真凶!」她爸爸是那么尽心尽力、那么努力坚持,到最后还赔上了命,风啸凭什么控诉他?!
「作戏当然得逼真一点。」他面无表情。
「你这个混蛋!不准你再毁谤我爸!」火辣辣一掌打偏他的脸。
他缓缓转回来,脸颊上的掌印渐渐清楚浮现,她狠狠地瞪他,他回以凝视,就在她又扬起手要挥下时,他箝制住她,右手像是抚摸又像是使劲扣在她的下颚,逼她仰头看他。
「不是毁谤,是我们查证之后得到的答案。」
「所以你们杀了他?!」她不得不做此猜测,紧握的双拳因为隐忍的力道太强烈而微微颤抖。
「帮规处置。」
司徒绾青不想在他面前哭的!可是眼泪完全不听使唤,一颗一颗背叛控制往外淌。
「左风啸,我恨你,我绝对不原谅你……我恨你……」
对,恨他吧,将他视为死敌吧,至于他所隐瞒的部分,只要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。
「那就再多恨一点吧。」风啸将她按压在床铺上,吻住她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