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衍奎……」梁品贝拉着赵衍奎,他们再不走,真的会耗在这里没完没了。
抿紧唇,简浧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那双小手死命的拉着前头的友人,一脸急到快掉出泪,也真是够折磨人了。
「死赵衍奎!」一声咆哮,是成甄有力的呼喊,她在前头等了半天没见到人,又折回来,一见到梁品贝拉着赵衍奎,身旁围着一群人,到底是发生什么事?
「成甄,妳来得正好,这些王八蛋恶人先告状,撞到人就想跑!」赵衍奎一见到救兵,马上拉着来助阵。
陈民胜不听还好,一听火气就涌上心头。「你说谁撞人就想跑?」如果他想跑,就不会下车来,这些死小孩抹黑人的本事真是够高竿了。
眼见成甄加入战局,梁品贝简直欲哭无泪,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到极点。
抬起头来,她看到方才对自己鬼吼出声的男人,脸色越来越阴沉,开始手机接个不停,不知在跟对方说什么,口气差得简直像是只恶鬼。
陈民胜和赵衍奎、成甄三人吵得不可开交,一旁穿着西装的男子背对着自己死命的吼着话端另一头,也同样起了争执。
叹口气,梁品贝只是无奈的看着已逐渐西沉的日照,心底牵挂着仍在祖厝的阿公,不晓得今天「简氏」有没有找他老人家的麻烦呢?
第三章
刚洗完澡走进房里,梁业先见孙女坐在床边收拾东西。「贝贝,妳怎么还没回去?」他以为她会和朋友一块回去。
「替你把衣服收进好,下次穿才方便拿。」梁品贝笑着说,抱起衣服收进衣柜里。「最近那些人没再来打扰你吧?」
「嗯。」梁业先坐在藤椅里,一旁小茶几上,摆着孙女贴心泡好的热茶。
「那我可以搬回来?」从小跟在祖父身旁,他的生活大小事都是她帮忙打理,这阵子离开家,她的心头总像悬着颗大石,怎么都放不了心。
「既然已经搬出去,干嘛不趁机过过一个人的生活?小时妳嫌我管得严,现在长大了,妳要做什么都可以,阿公没有意见。别老是担心我,成天在我后头跟前跟后,以后要是交不到男朋友,不准找阿公哭!」
「不交就不交,我就是要跟在你屁股后面跑。」梁品贝做个鬼脸,模样调皮可爱,逗得梁业先哈哈大笑。
「贝贝,妳来阿公旁边坐,我有事要跟妳说。」梁业先忽地严肃起来。
梁品贝很快察觉到他的古怪,乖顺得像只小猫,坐在他身边。
「妳大了,已经知道很多事,阿公也老了,不可能永远这样看着妳。」
「阿公!你会长命百岁的,不要讲这种话。」梁品贝激动的脱口,明白因为「简氏」的事,让老人家烦心不已。
「阿公活到这把年纪也够本了,明天阎王要讨人,我也不会有意见。只是留下妳孤单一个人,实在舍不得。」曾几何时,青涩的小女娃,如今已是亭亭玉立。
「阿公,你不要讲这种话,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。」
「是妳那短命的爸妈不好,扔下妳自己走掉,害得妳这些年来跟在我身边,没几天快活的日子可过。」梁家虽然土地不少,可是梁业先总是谨守本分,守着祖先给的产业,生活过得相当简朴,后来儿子吵着分家产,成天上门闹,为此也让梁品贝提早看清人世间的冷暖。
「该给的,我一样都没少给妳叔叔伯伯,妳别说阿公偏心,全护着他们。妳也同样有,虽然妳爸早死,不表示他的那一份,他的兄弟有权拿走。」
「阿公,我不贪那些,我只求你平安健康。」
「傻丫头,阿公不可能永远陪妳,我也有该去的地方。」自己的身体状况,梁业先比谁都清楚。「人无百日好,花无百日红,这不是我一直跟妳讲的话吗?」
梁品贝抿着唇,小脸红通通的,隐忍着难过的心情,眼里满是哀伤。
她晓得这几年来,祖父的身体情形每况愈下,但由于她课业忙碌,很多时候都只能请隔壁邻居帮忙照看。
「阿公,你这么疼我,我却什么都不能替你做。」她哽咽道。
梁业先将她揽进怀里。「我的傻贝贝,这些年来,妳替阿公分忧解劳,忙到自己的生活圈都变得好小。以前阿公从没见妳带朋友回来,可是现在不同,代表我们的贝贝真的长大了,可以不用我操心。」这孩子自小就特别懂事,一般孩子在吵吵闹闹的年纪,她却要照顾他这老人,更要面对父母双亡的悲痛,她的贴心让梁业先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
「贝贝,以后不管阿公怎么了,妳也要永远像现在这样坚强。未来的事,真的很难说,但妳要相信,阿公是最爱妳的,希望妳过得很好,好吗?」
「阿公……」梁品贝只是用力拥紧祖父的身躯,赫然发觉他老人家,也真的是很老很老了。岁月在所有人察觉前,早先一步夺走他的美好时光,徒留一具老迈的躯壳。梁品贝忽然很痛恨起时光的飞逝,快得让她无法替心爱的祖父,挽留一丝一毫的转圜空间。
「贝贝,妳是我的心肝宝贝,以前是、现在是,等阿公以后死了也是……」未来,无论他做出的任何决定,都是为了她好!那怕这丫头是怨、是恨…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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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梁业先便病倒了。
梁品贝木然地站在病房窗前,眺望着远方建筑,像是个失去思考的娃娃,稚嫩的脸庞里,徒添一抹感慨,就像是在埋怨苍天的不公。
病床上,梁业先戴着氧气罩陷入昏迷,面容憔悴,满是和病魔搏斗后的虚弱。听完主治医生说明后,梁品贝终于明白祖父昨晚为何会说出那些话,以及对她隐瞒病情、不愿她牵挂的原因。
即便她再如何努力,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丫头,梁品贝恨这样年轻的自己,除了沮丧之外,无法有其它作为。
「请问是梁品贝小姐吧?」
出神之际,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,她猛然回过神来。
「我是!请问先生您……」眼帘映入陌生的面孔,梁品贝十分诧异。
「真的是妳呢!」男子笑了笑,模样斯文净白,年约三十出头,又甚至是更年轻些,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,看来极为温和有修养。
皱起秀眉,梁品贝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号人物,却发现自己对他没印象,因为她压根找不到一个相符的名字搭上这张脸。
见她一脸困扰,男子也不以为意,笑容依旧合宜的挂在唇边。「妳会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。敝姓闵,妳叫我闵派璋或闵律师,我是梁老先生雇用的律师。」
「啊!你是五年前那个律师先生。」这下终于晓得对方是何许人,梁品贝非常意外。
「是的,虽然说这话有点不太适宜,不过能见到妳,真是太好了。」女大果真十八变,当初梁品贝不过是个十四岁的黄毛小丫头,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。
「但你怎么会知道……」
「不瞒妳说,我和梁老先生一直保持连络。医院方面,也是我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通知。」
「所以,你知道我阿公的病?」为什么阿公宁可跟闵律师说,却不敢将病情告诉她呢?
「很遗憾的,确实如此。但那也是梁老先生的意思,就算妳知道,仍旧改变不了事实,与其让妳害怕担心,倒不如好好过生活。」
他的话让梁品贝无从反驳。「是不是我还是你们眼中的孩子,所以就只能胡里胡涂的度日?」
「贝贝……我可以跟着梁老先生这样叫妳吗?」
她点点头,显得无奈沮丧,神情满是落寞。
「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人,才是最幸运的。梁老先生只想保护妳,因为妳是他最牵挂的人。妳未来的路还很长,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困顿而停下脚步,好吗?」
听到他的话,梁品贝忍不住悲从中来,大眼蓄满水气,差点就要落下来了。
闵派璋还想再多说些什么,可惜却被后来进入病房的人给打断了。
「您好!请问梁业先老先生在这里吗?」提着一篮水果和花束,又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。
「是的,请问您是……」闵派璋若没记错,梁业先的儿子们早就不在乎他的生死,更不可能来医院探视,而且对方看来相当年轻、干练。
「您好!我代表『简氏』来探望梁老先生,敝姓叶,我们执行长最近因公事出差到国外,短期内无法回来,听到这消息,大家也感到遗憾……」
对方话还未说完,梁品贝已一个箭步上前推开男子。「去你的『简氏』!我阿公都变成这样,还不放过我们?若不是你们,我阿公也不会……」她激动的大吼,气得泪水都快拴不住。
「贝贝!妳镇定些。」闵派璋抓住失控的梁品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