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不晓得妳会怕我。」昨晚为了阿土,她凶他的样子,可是令人印象深刻。
梁品贝睁开一只眼,他仍旧停在她的鼻端前,近得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轻吐在自己的唇瓣边。
「还是,妳在期待些什么?」扬高眉,她的反应直接得令人想笑,真是十分有趣。
梁品贝撇过头去,不敢看他,急急的反驳。
「我没有!」她哪里期待了?
叭——叭叭叭——
后头传来响亮的喇叭声,简涅睿放弃继续逗弄她。「妳说没有,那就没有。」
将车子驶上车道,傍晚温度不再高得吓人,平添几分凉意。简涅睿边开车手指边敲打着方向盘,显得心情不错。
「肚子饿不饿?」他开口,很习惯率先打破彼此间的沉默。
「嗯,有一点。」按着肚子,他不提她还没想到自己之前忙到忘记吃中餐。
「想吃什么?」
「都可以,我不挑嘴。」说着说着,她的肚子竟咕噜咕噜叫起来,梁品贝不禁皱起弯弯的秀眉,面颊又浮出嫣红的色泽。好糗!她的肚皮怎么挑这时候打雷呀?
简涅睿掀掀嘴角,满是笑意。「妳真的是很饿呀!」
「因为我中餐没吃嘛!」果然被他听到了,梁品贝更加无力了。
他转过去瞪她,口气冷冽。「搞什么鬼?时间到不吃饭,妳想成仙呀?」
「我减肥不行吗?」又凶她,搬家多琐碎多忙碌,他哪里清楚?
「减你个头!是哪个混帐觉得你胖?」简涅睿伸手弹了她的额头。「妳这样很好,给我继续保持下去,以后三餐不定时定量,看我怎么找你算帐!」
「好。」
没想到她会干脆的答应,简涅睿相当意外。「吃过饭后,妳有其它活动吗?」
「要先回家去,我今天搬家,你忘了吗?」
「那种小事,我回头多找些人手帮忙。」搬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,她还真爱揽在身上。
「简……涅睿,我可不可以跟你讨论一件事?」梁品贝还在心底斟酌这要求会不会太过分。
「护士小姐说阿公最近情况还不错,我是说如果他可以出院,那他要住……」
「和我们一起住。」简涅睿知道她要商量的事,更明白她就是孝顺,才会愿意嫁给他。「如果他出院,就和我们一起住,妳放心,我们一块照顾他。」
他允诺得很爽快,甚至没有半点考虑,也没有迟疑,他通常都这么快下决定,还是因为其它呢?梁品贝忽然感到鼻头有点发酸。讨厌,怎么今天他老是让她觉得很感动?
等了半天,始终不见她有回应,简涅睿转过头去,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。
「妳怎么了?」
「没有。」就算他是为了那块土地才对她好,她也会欣然接受,因为此刻的她很需要,需要有人善意的欺骗。
「妳是不是又哭了?」她是爱哭成性,还是天生就是水做的?
「是风沙跑进我眼里。」吸吸鼻头,她才不要在这时承认,今天的她已经哭过好几回,几乎快把这些年来累积的泪水都倾倒光了。
简涅睿再度伸出一只手,只是这一回,将她揽进臂弯里,轻拍着她的肩头,也依旧是如此轻柔。
「妳晓不晓得最近上演一部爱情片?就是那个谁……我忘了,一个长得还满帅的外国人演的。」
「嗯?」倚在他的臂膀里,自己似乎就能止住泪水了。
「最近年轻人都怎么约会的?看电影,还是去快餐店啃汉堡?」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十九岁的时候,毕竟那距离现在已有十三年的岁月。
梁品贝抬起头来,没想过他真当她是一回事。
「还是逛街?看夜景?」还有什么呢,吃冰淇淋?唱卡拉KTV?他想不到了。
她凑上前去轻轻在他脸上印下一吻。「谢谢你,我真的很高兴。」
淡淡的余温留在面颊上,得到这个亲吻是他始料未及。顿时,他又察觉到心底某块角落正微微崩塌,一切开始走向他从不曾想过的情况。
他的心跳,就像是一首已弹乱的钢琴乐曲,是那么紧张且强烈,身为演奏者的他,很想将所有音符归回原来的位置,却怎样也都回不去最初。
他的指尖不再受到理智控制,仿佛有了意识般,自由又随性的脱序演出。而泄漏出的心音,紊乱得让自己有些承受不住。
或许,早在一开始的最初,他们都没有选择,但现在,脱轨的两条平行线产生交集,也同样无法有其它抉择。
简涅睿一如往常般驾着车,一手却是紧紧握着她的小手,尽管他早先一步察觉到,自己的世界已逐步走向未知的转变。但他并不感到惶恐,也未必是欣然接受,只是恰好对象是她,一个天真烂漫的她。
说不定三十二岁什么都拥有的他,也什么都不怕的他,能够对子生命,还是有昕朗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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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电影院,简涅睿一手捧着仍旧是全满的可乐,一手拿着西装外套,严肃的睑孔似乎又更显阴沉。
相较子他的冷淡反应,身旁的人群对子方才的电影情节讨论得热烈起劲,散场后的电影院内,还是人声鼎沸。
扔掉一口都没喝的饮料,简涅睿继续跟着人群离开电影院,脚步沉稳利落。尾随在后的梁品贝捧着爆米花和可乐,意外他的态度冷淡。
奇怪,不是他提议来看电影的吗?此刻他一脸阴沉,就像是看了一部绝世大烂片,烂到很想杀了导戏的导演、甚至是编剧。
「简涅睿,你等等我。」他走得又急又快,仿佛多待一秒钟,就会因为那部烂片放火烧了戏院,他表情恐怖得跟方才电影中的恶鬼有得拼。
直到梁品贝大喊,简涅睿才像发现她的存在似的停下脚步,飞快地回过头去,几乎就像是军人踢正步般的准确迅速……以及非常僵硬。
她被他的举动吓住,捧着的爆米花差点撒了,好在简涅睿眼捷手快的接住,再次像个机器人般,精准无误的端回她面前,动作又快又准,毫不拖泥带水。
「你……怎么了?」这部片果然很烂,烂到足以让他精神崩溃。
「妳不是叫我,有事?」
「我……我想上厕所,你可不可以等我?」红着脸,梁品贝不好意思的说。
「没问题。」
简涅睿接过爆米花和饮料,见梁品贝转身进入厕所,他的嘴角隐隐抽搐,就像是死过一回般。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,简涅睿重重吐一口气,憋了近两个半小时的气,差点没将他给闷死!
原本以为那丫头选片的类型和多数女人一样,不脱清新温馨的爱情片,或者无厘头到极点的喜剧片,可好死不死她什么不挑,偏偏拣了个又恐怖又阴沉,兼凄惨阴森,外带沉闷到令人昏倒的--恐怖鬼片!
天晓得他这辈子最讨厌的,就是这一类的电影,尤其是擅长制造恐怖气氛的日本鬼片,直到走出剧院,他还是克制不了想杀死导演跟编剧的冲动。还有,他更憎恨那部电影的美术道具组,那活生生、血淋淋的场景吓得他反胃连连,连一口饮料都喝不下。
为了不影响梁品贝的观赏心情,他保持镇定,然后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那是假的,这辈子他还没这般催眠过自己。
好在电影院内暗得连对方表情都不易见到,否则他脸色发白到只差没口吐白沫的蠢样,铁定毁了自己的形象。
如果知道她挑片的眼光如此惊人,简涅睿百分之百绝对不会把选片的主导权绅士的交出,拼死拼活也要阻止她看恐怖片。
他抬头看了眼新戏广告牌,除了这部恐怖鬼片外,同时还上映一部似乎佳评如潮的喜剧爱情片,简涅睿只能眼睁睁见自己与那部好戏失之交臂……
天吶!像他如此英勇成熟的男人,为何最大死穴,就是接受不了恐怖鬼片呢?
「抱歉,让你久……等。」梁品贝走到他面前,话说到一半,见简涅睿脸色死白。「你没事吧,哪里不舒服?」
「我很好。」他的脸色有那么难看?他尽量装得很不在乎了。
「你别逞强,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。」坐在他身边,梁品贝抱着爆米花又继续啃。「等你觉得好些,再走也不迟。」
「嗯。」但他得先整理情绪,甩掉脑海中教人生厌的可怕影像才行。
「要不要爆米花?」
「不了。」他哪里还有食欲?没吐一地就很万幸了。
「是电影院里的冷气空调太冷,才害你感冒吗?」梁品贝嘴里爆米花咬得卡卡响,骨碌碌的大眼直盯着他。
「我没感冒。」他能说是电影太恐怖吗?「不必为我担心。」他笑了笑,勉强打起精神。
「那部戏很好看,你觉得呢?」梁品贝脸上始终漾着很满意的笑。
他可不可以不做任何评论啊?「妳喜欢就好,我很高兴妳喜欢。」但他很不喜欢!简涅睿扯扯嘴角,也觉得自己虚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