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蒲不敢。”他垂下眼。
唉,还没说出口呢!不过还好没说出口,要不他非得被六少给吊在树上一天一夜不可。
“不敢?‘’他冷眼睇向他,随即又侧眼瞪着常磐”你在这儿作啥?还不去干活?“
“做完了。”她淡道,冷然别开眼。
“做完了?”君残六再回眸瞪着夜蒲。“夜蒲,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?”
“嘎?”他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“六少,不是这样的,是她的手脚利落多了,我可没少发派工作。”
若是再让六少误会他,他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?
“真是如此?”
“确实是如此。”他点头如捣蒜。
君残六冷眼打量她。“你的意思是说,她下午之后便没事了?”她晒得黑了点,瞧起来精瘦了些,然而,那一双眼、那副姿态,依旧像是个名门千金,绝不容他人侵犯……总觉得有儿分刺眼。
“应该是……”六少该不会是……
“那好,要她来服侍我。”话落,他便往大厅的方向走去。
常磬瞪大眼瞧着夜蒲,见他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,不禁倔强地咬紧牙关,毫不退缩地跟在他身后。
哼,倘若他真的心怀不轨,她就咬舌自尽!
别以为成了她的主子,她便会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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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知道六少有什么吩咐?”
虽说待在君府里头已有一段时日,然而,她却从未待在他的身边伺候他。他向来有夜蒲随侍在一旁,要不就是一干新进府的奴婢服侍他,然而至今却全被骂出府外。
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机会跟他碰面的,没想到,他却在无人使唤的情况下要她伺候……唉,前途堪虑。
“没什么吩咐就不能要你待在里头吗?”君残六没好气地道。
“我没这么说……”她垂下眼,站在一旁。
他是主子,她能说什么?
想要待在府里,就得要守府里的规矩,倘若他对她起了歹念,难道她也要依他?
虽然,她一直不知道专门人府伺候他的奴婢是怎么离府的,但说不准就是他对她们起了歹念,遂……
“你在那头发什么呆?耳朵是拿来装饰用的不成?”
“嘎?”她猛地回神。“六少?”
君残六不耐地抬眼瞪她。“你到底是怎么着?心是跑哪儿去了?是跑到夜蒲身上了不成?”
“我没有。”她断然否认。
跑到夜蒲身上作啥?她现下可是身处险境,然夜蒲却忠心得很,就算知道他主子对她意图不轨,他也不会违逆主子的命令来救她的。
在这处境里,她除了自立自强,还能怎么办?
“怎么,不自称奴婢了?”他讥讽道。
哼!她初入府的那一次,听她自称一声奴婢,他可是舒服得紧,如今听不着,真是扫兴。
再者,她一步步地移动身子往门口走去,究意是在打什么主意?
难不成……她是不愿服侍他,忘了自己现下的身份不成?
思及此,他蓦地沉下脸。
“我……”她嗫嚅地道。
不知怎地,要她在他面前自称奴婢,总是让她感觉很为难……
“你站那么远做什么?”他突地怒吼一声。
常磬吓了一跳,惊魂未定地见他站起身,大手一把扣住她的手,硬是将她拖进房里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她挣扎着,眸里带着惧意。
君残六敛眼瞅着她,唇角淡淡地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。“你以为呢?”
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,横竖你、你先放开我……”她用尽全力挣扎着,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。那一夜的恐惧从她心中沿着血液扩散全身。
“那就自称奴婢让我这个做主子的听听吧!”发觉她的微颤,他不禁恼得拧起浓眉。
这是怎么着?不过是抓着她的手,她犯得着这般害怕吗?
记得那一晚,她可没这般脆弱。
她紧咬着牙,想稳住自体内不断发出的战栗,然而,被他扣住的手腕又烫又疼,教她不由得丢弃尊严轻声道:“奴婢错了,请六少松手……”可恶,他非得这般糟蹋她不可吗?
“哼,不过是个奴婢罢了,你以为我会对你下手吗?”他噙着冷笑,松开对她的钳制。
她吃疼地赶忙逃到案桌另一头,用衣袖猛搓揉被他捉痛的手。
君残六冷冷地瞅她一眼,坐在椅子上,双眼直盯着搁在案桌上头的版画,仿若陷入了沉思。
“听说……”他低哑的声音淡淡逸出口,教在案桌一旁的她不由得一惊。
他不禁没好气地道:“你是见鬼了不成?我丑得像鬼是吗?”
该遮的伤疤,他全都遮了,这也能吓着她?
“我……奴婢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她咬牙,敢怒不敢言,但心里确实教他给吓了一大跳。
“要不然是什么意思?”他冷哼一声,见她不搭话,又自顾自地道:“听说常府以往是以版画起家的?”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。
对于以往的事,她一点都不想再想起了,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爹是那样的人,一直到东窗事发才发觉。
“那你可曾听过无觉大师?”
“无觉?”她一愣。“我似乎听过……”
“真的?”君残六蓦地站起身,见她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,不由得微恼地吼追:“你怕什么?你以为我会吃了你吗?过来!我不过是要你瞧瞧这幅版画罢了!“
混账东西!怕什么?
“哦。”她缓了缓心神,慢慢走到他身旁,敛眼瞅着他搁在案桌上头的版画。“这是无觉大师的作品,我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了……”以往她爱瞧多少便能瞧多少,然自家道中落,一切就全都变了。
她忘我地将版画拿起,唇边扬起许久不曾出现的淡淡笑意,眸底漾着光采。
君残六冷鹜的黑眸瞪向她绽满光采的小脸,不由得微恼地别开眼。“怎么,瞧你那神态,仿若你也懂版画来着。”
美之物,人皆爱之,他自然也不例外,但却又觉得碍眼。
“以往在常府,我总爱在画房待着,看着师傅雕版……”
话到一半,她仿若想起什么,“对了,我爹以往总会要许多雕版师傅到家里,我记得无觉大师也曾经受邀过……”
“是被擒住了吧!”他冷讽道。
霎时,她仿若被浇了一桶冷水,脸上的光采立刻隐去,没有反驳他。
她没有反驳,是因为反驳不得。
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,确实是这样,而且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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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他人呢?”见她默不作声,他不由得敛下眼,抽出系在腰间的纸扇把玩。
常磬睇他一眼,想起了他的问话,淡然开口:“不知道,他只待了一小段时间便……逃了,遂只留下几幅版画。”
君残六不发一语,似在思量些什么,过了半晌才道:“把那幅版画拿出去扔了。”
“扔了?”她怔愣地睐着他。“六少要扔,不知可不可以给奴婢?”
这可是珍品哪!岂能说扔便扔?
“我偏是不给。”他扬起一抹冷笑。
“那……可以卖给我吗?”她已将版画给抱在胸口,不让他有机会将版画抢走。
“你拿什么买?”他低嘎笑道,黑眸隐晦得教人瞧不出他的心思。“无觉大师的佛像版画在外头叫价,一小幅便得要几两银子,而你现下所拿的这一幅,少说也要一百两,你拿什么买?”
她想也没想地道:“我可以卖终身契。”
他挑起眉,唇角的戏谑更深。“那也得问我买不买,是不?”
“我一定会好生服侍六少的。”
“怎么服侍?”他笑得邪气,突地走向她。“用你的身子?”
“这……”好可恶的浑球,居然真的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了。
“如何?”见她一脸嫌恶却又极力想要保住怀里版画的模样,他不由得更加逼近她。“倘若你肯将身子交给我,说不准服侍得好,我还能将你纳为妾,你往后的日子便能像以往待在常府一般。”
常磬抬眼直瞪着他,不敢相信他居然在打这种主意。“你甭想!尽管我现下为奴,我卖的是劳力而不是身子!倘若我真要卖身,大可回艳花楼去,犯不着留在这儿瞧你的脸色!”
混蛋,她就只剩下一身傲骨了,若是连这点都保不住,那她还剩下什么?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!
“哦?难道你不怕惹恼我,我会将你赶出君府?”利诱不成,他改用威逼。
“倘若你真是个昏庸的主子,那我也无话可说,不过我告诉你,倘若我一走,往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服侍你了,因为不可能有人受得住你的性子!”
“哦?你的意思是说,你受得住?”
“只要你保证不对我毛手毛脚,我自然受得住。”她微颤地睐着他。
君残六撇了撇唇,满脸鄙夷。“哼!你以为我会对奴婢下手?倘若我真想要,当初在艳花楼时,我便不会放过你……对了,你到底及笄了没有?身上连半点肉都没有,扫兴透了。”
常磬蓦地涨红了脸。“我早已及笄,今年已经十六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