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缰绳的束缚,黑马这下更是难以驾驭,仿佛来到无人之境,黑马在大街上四处冲撞,好几次马蹄都险些踢中路边的百姓。
这时,马帮运货板车正朝这儿过来……
一见到狂奔的黑马,宋沉夏立刻吩咐手下掉转方向,却因为街道不够宽大,路边还有做生意的摊贩,使得板车无法掉头。
眼看黑马就要直直撞上运货板车,宋沉夏往前一跃准备扑向黑马,宋临秋和宋卧春也打算出手相助,却看兄那匹黑马在快撞上板车时,忽然综身一跃,以完美又吓人的姿势,伸长四蹄飞过众人头顶。
马背上被吓傻的花家主仆俩,因为没有抓住缰绳,黑马这一跃,他们当埸从马背上像扔米袋似的直直往板车上摔去。
马帮众人和宋家三兄弟完全来不及反应,只能错愕的看着他们以非常丑陋的姿势,急速的由马背上栽下来。
载了好几个大竹篓,本来就已经负重不轻的板车,禁不起两人同时摔到车上,登时应声翻倒。
几大篓瓜果散了一地,还有好几尾肥鱼由打翻的水桶中掉出来,躺在地上挣扎的弹跳。
“哇——”首先发出尖叫的花满儿,火烧屁股似的从板车上弹起身,像只猴儿似的双手捂着臀部,在那跳上跳下的吼着。
“小路!这底下怎会有死鱼?恶心死了!我要吐了……”她惊叫扯着脏污的裙摆。
一旁看着她摔在板车上,活生生压死一条鱼的马帮汉子们,傻眼得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主子……我、好像也压到了什么……”路拾儿从一堆被压烂的瓜果中抬起头,颤抖的伸手摸向卡在腰前和竹篓间的那团东西。
哇的一声,他惨叫的爬起身,惊慌的将紧夹着他手指不放的大螃蟹,甩上甩下的朝主子面前伸去。
“主子,快点拉开它……痛痛痛!痛死我了!”
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跳嚷着,花满儿则是花容失色的抓着螃蟹猛拔。
“主子,你别拉我的手,我的手要断了……”路拾儿放声尖叫,吓得花满儿赶紧松手。
她惊慌的在破烂板车和满地乱滚的瓜果间跳来跳去,还来不及想到该怎么办,后脑勺瞬间感到一阵刺痛,她连忙扭头看去,原来是宋沉夏抓往她的发辫。
“你毁了我们的货。”宋沉夏冷冷的瞪著她。
“我知道,你们找我大哥要银子去!快快,小路,我们去找人帮忙弄开螃蟹……”习惯闯了祸砸了什么东西后,便丢给大哥收拾善后的花满儿,一点都不当回事的顺口应道。
银子能办得到的事不重要,可小路的手指让螃蟹夹住了,要是不赶紧弄开,说不定那只手指头就会废 。
花满儿拉着哭哭啼啼的路拾儿,转身就想走。
“站住!”
宋沉夏再次伸手扯住她脑后长辫,一点也不晓得该怜香惜玉。
“你拉我干嘛?我都说我大哥会赔银子给你了,你还不快点放开我!这只螃蟹要是再不快点处理,小路指头会废了的!”
花满儿挣扎的想往前走,却见宋沉夏仍抓着她的长辫,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。
“你们到底想怎样?”她气呼呼的质问,正要破口大骂,却看见板车四周的汉子们全靠过来,脸上表情看来挺不善的。
被众人阴沉表情吓得心跳加速的花满儿,踉跄退了一步,“看什看……不、不过就是青菜萝卜,我、我让我大哥买个几牛车还你们不就成了。”
不过就几棵菜,几条鱼,市集上要多少有多少,干嘛用这种杀人眼光瞪著她?
宋沉夏脸色沉冷的放开手,“你压坏的东西可不是寻常的青菜萝卜,这是皇后娘娘的爹娘亲自种养的青果活鱼,现在让你们毁掉了,你说该怎么办?”
“你说什么?这是要送进宫的?!”花满儿吓了一跳,面色青白的瞥了一眼烂板车,脑海里快速转着念头。
不对,如果是要送进宫给皇后娘娘的贡品,怎么可能会用一般的板车来运,就算是傻子也都知道那些外地官员要送贡品进京时,哪个不是肥马香车载货进京的。
要见皇帝可不是随便穿件普通衣衫,赶着烂板车就能进宫的,像她家隔壁当官的王老爷,每回要进宫,听说都得花个把时辰沐浴薰香净衣,活像要回姥姥家似的那般慎重。
这个说谎不打稿的家伙,竟然骗她说板车上的青菜萝卜是要送进宫的……哼!这种鬼话骗笨娃儿还成,想骗她花满儿就免了吧!
“你别欺负我年纪轻,就想讹诈我的银两,这种烂板车要是能进得了皇宫,那皇宫的屋顶铁定是用瓦片堆成,风一吹就垮了!”她不屑道。
“你说我想骗你的银两?”宋沉夏沉声开口,黑眸里燃著怒火。
“不是吗?哪有人穿得这么寒酸,还用烂板车送贡品进京的?不信你问问其他人,看我说得有没有理……”花满儿仰着脸振振有词,转头看看四周想找到个看起来比较正派公道的路人。
“喂,那个白衣书生,你站得这么近一定看得很清楚,我问你,我说的对不对?如果是要送进皇宫的东西铁定不会用烂板车载著,我说的是吧?”她看着身穿白衣的宋临秋发问。
早就认出花家主仆俩的宋卧春忍笑闪开,想看他二哥会怎么处理这再次找上门来的麻烦。
“书生?”宋临秋微愕的左右看了下,“姑娘是在说我吗?”
他哪个地方看起来像书生了?
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温文,不像老三沉冷,也没有大哥那般严厉,可拿“书生”这两个字按在他头上,也有些奇怪。
他好歹学了多年武功,就算不是什么惊世大侠,看起来也不该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?
“废话,我当然是在叫你,不然你看看四周哪边有人肩不能担、手不能提,风一吹就要倒的?反正你就点头说是嘛,点一下头又不会要你的命。你说,我刚说的对不对?这个人一定是想骗我的银子,才谎称自己的东西是要送进宫的,可送进宫的贡品,哪会用破板车载着?!”
笨!这四周哪有人看来像弱不禁风的书生,当然就是他啦!不然她是在叫鬼吗?
还有,他虽然面如冠玉,眼若晨星,却让人有种外强中干的感觉,似乎风一吹就会倒,所以在她眼里看来,他根本连“男人”两字都称不上,勉强只能算是个“软脚虾”罢了。
不过看他气度从容,就算突然被她唤住有些吃惊,也不会和家里那个笨蛋二哥一样,露出大惊小怪的见鬼神情,所以她应该可以相信他是有理智,而且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吧?
“姑娘,在下不是风一吹就倒的书生,而且在下可以保证,板车上的东西的确是要送进宫的,因为你口中的“坏人”就是人间堡马帮头头,而马帮此番运送的青菜萝卜,也的确是皇后娘娘的爹娘亲手所种。人间堡在京里的商行都挂着春夏秋冬四色令旗,若姑娘见过,便会晓得板车上头盖篓子的布色泽和四色旗是同样的。”宋临秋淡淡开口,清亮眼眸里笑意一闪而逝。
这个昨日巴着他喊大侠的小姑娘,今日竟冲着他叫书生,想来都觉得好笑,难不成他看起来让人有种肩不能担的错觉?
“这……这是四色旗吗?”听见他话的花满儿吓了一跳,怀疑的朝板车边上的小旗看去,当下露出一抹心虚干笑。
人间堡四色旗,她在城里见过许多回,因为有好些布庄、酒楼便是挂着这种红黄蓝黑的布旗,全城百姓都知道只要朝挂着四色旗的地方走进去便对了,包准绝对童叟无欺价钱公道。
没想到板车上竟然也有四色布……她铁定是刚刚摔下来时摔傻了,完全没注意到,现在怎么办?
听隔壁当官的王老爷家下人说,皇后娘娘的爹亲几年前就告老回乡,那时她还以为是下人间随便说说的流言,没想到是真的,这回连名闻天下的人间堡马帮都替皇后娘娘送东西来了。
“主子,这可怎么办?那些是要送进宫的贡品,咱们不就死定了?”没料到惨遭螃蟹夹指不打紧,竟然连要送进宫里的贡品都让他们给撞烂了,路拾儿吓得僵在原地,一手抓著螃蟹不敢喊疼。
怎么办?冲撞皇宫贡品是要送宫严办的,搞不好还会判个死罪或流放边关,只求老天爷能让他和主子全身而退就好。
“呃……这……我……”花满儿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,黑瞳滴溜溜的转了一圈,然后伸手用力推了路拾儿一下。
“小路,要命就快跑!”
花满儿扬声大嚷的同时,迅速捧起一旁半倾的篓子,用力往准备出手拦下她的马帮汉子砸去。
满天飞舞的果菜让马帮汉子们迟疑的顿了下。
就这一刹那,花满儿已敏捷的钻过空隙朝小巷跑去,路拾儿则紧张抱着螃蟹跟在后,却因为没注意脚下,一脚踩上个萝卜而摔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