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因为我是古代那种不管百姓死活、霸道又过分的领主。”他挪动了下,侧过头,不过还是闭着眼睛。
闻言,她霎时胀红脸。原来那时候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嘛!
“你——”想到被他耍弄,她就升起一阵恨意。
“你要是工作做得好,也可以这样对我说话。”他缓慢地说道。
虽然知道他是趴着在说话,但她还是瞪住隔板那方。
“那是说我可以骂主任你喽?”
“只要你把工作做好……的话。”他的声音模糊了。
她本来还想回嘴,却停住,先探头过去,只见他侧脸躺在交叠的手肘上,均匀地呼吸着。
“……我还在说话耶。”居然就这样睡着,真没礼貌!她死瞪着他的脸庞,好像想在那上面看穿一个窟窿。
啊……这个男人的睫毛还真是长……她瞅着他的睡脸,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。
所以才这么坏心吧。人家都说睫毛长的人脾气很差的。
看他这么累,抱着补偿的心理,她没有去吵他,只是扭过头收回视线,用力地啃着自己的煎鱼。
下午开始,他睡饱了以后大复活,丢给她一大堆算好的数字,要她键入电脑的数据库里。她根本找不到时间去处理那份会议记录,况且昨夜又没睡好,午休时间没补到多少眠,她感到比平常疲倦,不过在他的监视之下,她还是硬撑着。
只要把工作做好就可以骂他的话,她一定要骂他是魔鬼!蛆虫!
这么一想,心情便好转了起来,用力地敲着键盘,虽然平常她并不会偷懒,但现在的确更努力地工作着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,她就这样忘了之前想着要辞职或被开除的事。等她恕起来的时候,已经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了。
*
“我不喜欢精算部那个曾主任。”
在公司附近的便宜自助餐店里,夏临君正拿着夹子取菜,意外地听见排在自己前面的两位小姐之一忽然这么说道。
“只不过是送文件的时候跑错楼层,稍微耽搁了几分钟而己,就被他瞪了一眼。”
说话的是一个看来相当年轻的小姐,夏临君好像见过她几次。是楼上某个单位的小妹吧,小妹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套装的女性,两人都不是精算部门的人。
听见有人在评论自己的上司,夏临君下意识地不禁把放在口袋里的识别证塞进去一点,免得被看到,场面尴尬。
被讲的人又不是她,她却还要在意这么多,都是曾浅日的缘故,身为下属,也是要概括承受讨人厌上司所造成的恶果。她不服气地在心里想。
“还有一次,我忘记把文件拿给他签名,他居然打电话到我的分机骂我耶。”小抹不可思议地道。“只是做错一点小事情就会被他当成笨蛋一样,我真的好讨厌他喔。”
夏临君像是遇见了知音般,略微感动地暗暗点头认同。
小妹旁边那个看来比较资深的女性职员暧昧地笑了一下,提醒道:
“不要在公共场合批评同公司员工比较好喔。”
“反正他又不是我的主管。”小妹无所谓地道。
那女性职员伤脑筋地笑了笑,说:
“不过,我们部门有几个人和他共事过呢。”
“咦!”小妹疑惑问。“部门不同啊,怎么会?”
“嗯,他做过业务啊,因为要了解我们部门工作的关系。那时候刚好有新人进来,就跟他一起做事,也是相当辛苦呢。”女性职员回忆道。“但是,他们现在都说服自己当成是一种磨练。”
“怎么可能!”小妹不相信。
“就像那个啊,念书的时候,总是会碰到一个特别凶的老师,虽然被教导的时候感觉很不愉快,但是之后回想起来,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学到东西。那个主任虽然会骂人,但是的确具备领导能力;有事去请教他时,他也都会指导,对工作上来讲,真的很有帮助,他就是这样的主管。”
“不管怎么说,这种上司还是讨厌。”小妹做出结论。
包好便当的两人付帐之后要离开,那个女性职员发现了也在等着结帐的夏临君,不觉露出尴尬的笑容。夏临君愣住,明白对方认出她是同公司的人,只好僵硬地点头微笑,然后双方都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。
带着便当回到公司,她一边快速地吃着午餐,一边翻着那份已经算是迟交的会议记录。
曾浅日昨天说今天下班前就会跟她要,可是偏偏这两天工作比平常忙,她只能在家里整理,不会的地方本来是要请教前辈同事的,但是她整个早上都在处理曾浅日丢给她的工作,根本挪不出时间。
好不容易捱到中午,才刚要去找进公司时一直带她的大姐,结果没想到原来人家今天请假没来上班,她居然忙到完全没发现。
中午办公室里没什么人,总是要找到人问啊。
听见座椅拉动的声响,隔壁的曾浅日带着午餐回来了。他今天也是在办公室里吃。
察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,他只是斜斜地瞧她一眼,结果被他发现她还抱着那份报告,她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视和看好戏的意味。
“你今天又吃臭便当。”
“什么?”她瞠目。
他说完话便坐下,身影隐没在隔板之后,根本不理她。
她喜欢吃鱼不行啊?!干嘛老是讲这种让人没有食欲的话!她死瞪着隔板,最好瞪穿一个洞射死他。
早知道他中午会在,她就不买便当回来,而选择去咖啡店了……
望着桌面上未完成的报告,她无力地放下筷子。
太过于专业的东西,就算能够在网路上找到答案,她也还是要询问做确认才行。那些缩写、符号、数字,有没有人可以教教她?只要教一下,告诉她那是什么就好啊……不知何故,她忽然想到刚才在便当店里那两个小姐的对话。
说起来,以前在学校数研社做问题,自己不懂的地方都是问其他的学长姐,好像几乎不曾请教过曾浅日。因为她原本就对那个社团没兴趣了,他还老是要她回答问题,不会的话还要听他嘲讽,只想躲他躲得远远的,哪会想问他问题。
现在,刚进公司时带她的人是部门里的一位大姐,由于她当助理还算有经验,并没有太辛苦,工作就上轨道。在曾浅日出现之前,她不会的事情都是请教别的前辈同事,在她知道主任就是曾浅日之后,非到必要,当然绝不会想要找他。
虽然常常接下他扔过来的工作,就因为是那种助理程度的公事,请教任何人都可以,所以其实去问他的机会好像几乎没有。
就算再怎么努力回想,也都只有把工作做好交给他后,他皱眉头说可恶话的画面。
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恩议。她缓慢地转过头瞅住那块浅蓝色的隔板。
对面就有个可以帮她解答的人,如果只是一下下的话她还可以忍耐……她深深考虑着,虽然只是几分钟,却像是挣扎了几小时,最后还是把着破釜沉舟的心情,不容许后悔或退缩,她拔身站起。
“主——”勇气到了嘴边瞬间化为泄气,在他转过脸看她之际,她的身体彷佛起了排斥反应,反射性地立刻又缩回头。
她甚至没把视线正对着他的脸,结果瞄到他的午餐是三明治。
一定是在对面那家咖啡店买的吧……转回身面对着自己的桌子,她都想呻吟了!不知道为什么,觉得心脏跳得很急。她莫名其妙地想着,原来勇士在面对魔王的时候心跳还是会加速的。
“你在玩打地鼠吗?”
高音的男声从隔壁飘进耳里,夏临君红着脸,道:
“我才没有玩。”
“那你干嘛?”
虽然没看到他的脸,不过她几乎可以想像他皱起眉头的表情。
……不管了,就算被他贬低或讽刺也是很平常的,那样的确非常讨厌,但又不会死。闭了闭眼,她捏着手里的报告,启唇道:
“我问你喔……现金流量是怎么计算的?”
“你是在问我问题吗?”
“是、是啊。”她扭捏地盯着自己的桌面道。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?
“你还真有礼貌。”
凉薄的话语刺在她头上,她好像流了满脸鲜血般胀红颊。手掌一撑桌,她瞬间用力地站起来,大步离开座位走到他面前。
“请问主任!现金流量是如何计算的?”带着逞强的意思,她咬牙切齿地提出问题。
他抬眼望她,放下手里的三明治。道:
“你开会的时候睡着了吗?”
他明明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盯着她,居然还这样说!她吸口气,道:
“开会的时候,现金流量的计算这部分,刚好录音笔没电了,所以我没记录到。”
他没有再问,回道:
“现金流量,等于当期净利加上非现金费用,加上税后利息费用,再减去固定成本投资以及营运成本的增加。”
得到答案,她马上翻开手里的文件,用笔简写,将资料做记号,等会儿加进去整理。没想到这么容易,她欣喜之余又问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