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真的?」这下换玉琪好奇了。「那我怎么没有见到你?」
彭峻龙诡秘地一笑。「因为我在你们头上。」
「我们头上?」玉琪重复着他的话,四处寻找,当看到河边有几株大树时,暸然地笑了。「原来你藏在大树上。」
彭峻龙淡淡一笑。「我早就在那里了。」
「你为何上树?」玉琪好奇地问:「大雪天的可没人会上那么高的冰树。」
彭峻龙不语,神秘地一笑。
正因如此,他才会将那里当作「瞭望塔」的呀。
「到底是为什么?」
「你就不能理解成是为了好玩吗?」
彭峻龙的笑容让玉琪气得牙痒痒的,可还得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忍耐着对他说好话。
「大人,你是主子,小七是跟班,今天你也听到了,那些士兵都认为我是仗着你的权势独享安乐呢,你若再不让我跟着你,那我以后怎么在这里待下去?」
「你真想要时时跟着我?」
「当然,大人做什么,小的就跟着做什么。」
「那我出去巡视呢?」
「那我也跟着。」她出神地望着他的眼眸,希望他能够答应她。
见她态度坚决,彭峻龙想了想,点头道:「好吧,以后我带着你去就是了。」
从此,玉琪果真都跟随他出门了,虽然很辛苦,却也让她体验到新的生活。
日子缓慢地过着,冰雪覆盖的大草原失去了往日的妩媚多姿,同样的景色看多了,也会失去吸引力而变得索然无味,军营的生活更是艰苦而单调。
然而,对彭峻龙和穆玉琪来说,每天的日子却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生出无数的趣味,令他们的生活不枯燥。
第八章
深夜,寂静的天地间只有雪花无声地由天而降,在熟睡的人们身边飞舞,在黝暗的毡房外堆积,沉沉的夜晚,在白雪的映衬下变得明亮。
远离营地的洛巴卡伦飘散着烤肉的香味。在小树林边,两顶小型帐篷间燃烧着一堆很大的篝火,尽管雪花飘飘,却无法压熄红红的火焰。
火堆边,两个身穿号衣的士兵和两个穿官服的军官围坐在火边吃着酒肉。
「大人,今夜就住这吧。」穿佐领官服的男人对身穿四品官服的军爷说。
「算了,我还是回去,省得那小子有借口惩罚我!」那四品官不是别人,正是彭峻龙的副将苏校尉。此刻,他泄愤似地猛喝一口酒,恨恨地说:「我得回去,否则怎会有机会除掉那小子?!」
「受罚的不止大人一人,为了自己好,大人能不能忘记……」
「不能!他竟敢不给我面子,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罚我闭门思过,还扣我的俸饷,这口气我咽不下去!」苏震愤恨地说。
「可是彭大人那样做是依据大清律法……再说,如果不赔偿,草原上那帮人也不会放过大人啊。」那人还想劝他。
「闭嘴!若非彭小子撑腰,那帮贱民能奈我何?」苏震不满地看着他的心腹,阴恻恻地问:「刘荣汉,你是不是也像那个软骨头阿烈一样,被他收买了?」
「不!不!大人误会了!」那个叫刘荣汉的佐领仓皇解释。「我刘荣汉这条命是大哥当年在战场上捡回来的,小弟发过誓此生定不负大哥。小弟这么劝,也是为大哥好啊。您想,那彭峻龙乃当今声名最显赫的彭氏之子,又曾经服侍过皇上,是皇上宠信的状元公,我们怎能跟他斗?小的只是为大人担心。」
「你不用担心!」苏震的眼睛里露出残酷的冷笑。「那小子是我苏家的仇人!今生今世有他没我,有我没他!状元公?呸!狗屁状元公!我儿苏慕芳才该是状元公,都是他害得我儿命丧黄泉,这口气我忍了三年,如今,苍天有眼将他送到我的面前,我怎可放过他?我得挖出他的心肝祭奠我儿在天之灵……」
说到这,他竟老泪纵横,双手紧紧抓着酒壶,直到铁皮酒壶变了形他仍不放手,彷佛那酒壶是彭峻龙的颈子,恨不能将其扭断!
「还有……」苏震突然面目狰狞地转向那两个一直没说话的士兵,警告道:「你俩也得记住不可以背叛我,没有我,你兄弟两人早就死了!」
「是,义父放心,我王氏兄弟定跟随义父上刀山下油锅,在所不辞!」
他们坚定的表态让苏震心情略好,他擦去脸上的泪水,望向远处一块如同一弯钩月般靠在林子边的岩石。「如今这大雪是个好时机,做什么事都能掩盖踪迹……你们放心,没找到万全之策时,我是不会要你们跟我做无用而危险的事情,因为我还要留着命好好享受美酒和女人!」
「那大人想做什么呢?」刘荣汉小心地问。
苏震注视着火焰说:「找个能让那些贱民反目、让彭小子忙一阵子,又能让咱们顺手牵羊得些好处的主儿下手。」
王老二立即说:「那还是顾始汗吧!他那部落对彭峻龙死心塌地,收拾了他,也可以让彭峻龙忙一阵子。」
苏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「那阿烈怎么办?」王老大问。
「别理那个胆小鬼,现在的他靠不住!」苏震说着,举起变形的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酒。「明天巡防时,老二去探探风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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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苏震密谋要在刚刚平静的地区制造混乱时,被他恨入骨髓的彭峻龙正在巡视营区内的各个岗哨。
自签订分界游牧、互不干扰协定后,辖区内各部落间都能和平相处,目前冰天雪地,牛羊都已圈养,争斗似乎已经停息。而整顿军中秩序,实行严明的奖惩制度后,军心稳定,官兵们大都能按照他的命令行事,表面看一切都很平静。可是,他总觉得眼前的平静无波中,正涌动着一股汹涌的暗潮,所以他不敢放松警惕。
突然,顺着风声传来一阵叫喊,彭峻龙问陪他巡夜的阿烈:「有巡防队没回来吗?」
「有,对岸草甸子的那队还没回来。」
彭峻龙一听,立即说:「走,看看去。」
他们刚走过营区,就遇上两个士兵气喘吁吁地奔来,一见到他们就说:「彭大人,我们从冰河过来,小合子滑落水中,拉不上来!」
「什么?」彭峻龙大惊,来不及细问立刻往河边跑去。
「拉住,快……拉住!」
结冰的河中央,平日取水的流水边,几个士兵正趴在冰窟窿边试图营救落入冰河的同伴。因为气温太低,厚重的冬装浸透了水后立即结了冰,十分沉重,冰上的士兵们也都冻得受不了,一时竟无力拉上他来。
那个看起来不到十八岁的士兵大概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,竟放开了他们的手。
眼看他的脸渐渐沉入河里,士兵们急着大喊却无能为力。
就在这时,彭峻龙来了。
「你们退开!」他大喊一声,跑过冰面,毫不迟疑地跳下冰河。
看到参将大人亲自跳下冰窟窿,在场的士兵们都呆住了,也被感动了。
「愣着干嘛?快去找人来!」阿烈见状大惊。
可他话才说完,就见彭大人抱着小合子如海鸟似地从河里飞了出来。
「大人!」众人围了上去。
「快去生火,救人要紧!」彭峻龙大喝,抱着小合子往营区大棚飞奔而去。
一进大棚,他就喊:「阿德!阿德!快烧大火!备酒!」
阿德闻声而来,见此情景也不多问,立刻照办,其他士兵也赶了进来。
彭峻龙对他们说:「快帮他把衣服脱了,用酒擦他胸口,换干衣……」
此刻,就是内力充沛的他,也感到镇不住的寒气直往心头窜。
「大人快回去更衣吧,这里有小的在!」阿烈见他嘴唇发黑,赶紧劝他。
他接过阿德递来的酒,猛喝几口。「那好,有问题赶紧来找我。」
说完,他大步往毡房走去,寒风吹着身上的湿衣,令他控制不住地打冷颤。
走进毡房,他匆忙将身上的湿衣服完全脱去,冰冷的毡房没有给他任何温暖,他扔下衣服,掀开毛毯钻了进去。
啊,毛毯内真是温暖!他靠近小七,想藉助他的体温暖暖身子。
没想到他才挨近,胸口就被踢了一脚,温暖的毛毯也被玉琪卷走了大半,还凶巴巴地教训他:「你怎么可以这样?穿上衣服!」
这下彭峻龙火了,他一把抓过毛毯盖在身上,厉声说:「起来替本将找衣服!」
他少有的怒气让玉琪完全清醒了,刚才她是在蒙眬中被他的动作弄醒,并震惊地看到他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,还赤身裸体地钻进毛毯靠近她,她焉能不恼?于是她踢了他,可是当脚接触到他冰冷的肌肤时,她吓了一跳,再听他怒不可遏地发火,更加担心。
「你怎么了?」她小心地问。
「替我……找衣服!」彭峻龙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,而他确实需要衣服。
玉琪听出他声音异常,不敢再问,急忙起身点亮了桌上的灯,替他找衣。这时她看到了被他仍在地上的湿透衣物,于是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