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自小凤玄城就长得玉雪可爱,后来又是颇为绝色的一张脸,所以猜测玄城是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在少数。他虽然是凤玄城的兄长,从小到大也的确没见过凤玄城对什么女孩动心过,到底是因为他还年幼不更事,还是有别的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?
凤玄枫不免暗暗担心。
他停住脚步,回头望,一地的脚印踩着刚刚飘零的落叶,蜿蜒在身后。
已经走过的路就不能再回头,即使没有退路,也只能勇往直前。
太子中毒的秘密到底能隐瞒多久他不知道,只希望到时候不会是又一次地反目成仇,手足相残。
玄城那个孩子,又能理解多少他的苦心呢?
第八章 绝裂
檀香跟随凤玄钧回到他的王府。
即使凤玄钧的王府门规森严,众人都是目不斜视,不敢交头接耳,但是看到檀香随同凤玄钧同时出现时,人人的眼中都露出诧异的神情。
看来当年秋水之死对于凤玄钧来说还有许多其他的意义吧?
檀香低垂眼眉,不露声色地随他一起走进王府深院。
“我要去见我的姨母,会有人带你回房间。”凤玄钧简单地告知。但是与其说是“告知”,倒不如说是“命令”,命令她不要乱走乱看,只能在房间里乖乖地呆着。
她微微一笑,很乖巧地点点头。在他的地盘上当然要听他的话,只是他们彼此都知道,如果她想“走走看看”,是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的。
管家将她带至一座小院,婢女笑咪咪地端上来洗脸水,“檀大夫一路辛苦,洗把脸吧。”
她摸了摸鬓角,竟然摸到些许风沙的痕迹。虽然她可以做到不吃不睡,但是人间的风尘却一定会沾染到的。
将双手浸入水中,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之意冲头而去。将水打湿脸颊,水质温柔清冷的触感让她顿时觉得——好舒服!
伶俐的婢女递上手巾,微笑着说:“檀大夫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,婢子叫秋痕,就住在外间。”
她的心念一动:秋痕?大户人家的下人名字多应该避讳主人的姓名,但这个婢女的名字竟与秋水的名字不过相差一字,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?
她伸出手去,握住那女孩儿的手,恬淡的微笑:“秋痕,你的名字很好听。”
秋痕受宠若惊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,脸颊通红,讷讷地垂下眼帘,“谢谢檀大夫夸奖,这名字是婢子以前的主人给取的。”
这女孩身上有秋水的影子。
檀香收回了手。刚刚在接触到秋痕双手时,她不由自主地运用了一点念力,果然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影子。若非与秋水曾经关系密切,不会在秋水去世三年后还有她的影子残留在秋痕的身上。
“你以前的主人是表小姐吧?”她不露声色地探听。
秋痕吃惊地抬起头:“您,您怎么……”
她镇定地笑:“这不难猜到。只有她那样慧质兰心的人才会有你这样玲珑剔透的丫头。”
秋痕的神色又是变幻不定,似乎又是对她崇拜,又是感谢,又是伤心。
“可惜小姐没能活到现在,否则一定会成为檀大夫的好朋友。”小丫头真心实意地说。
檀香继续探听:“表小姐去世后,你就一直留在这里了?”
“是,婢子从小跟着小姐,小姐一走婢子也无家可归,王爷心地好,收留了婢子,留在这里伺候老夫人,帮忙看守这个小院。”
看守这个小院?檀香眼波一闪,“这里原来是表小姐住的地方?”
“是啊。”秋痕从睫毛下偷偷打量着檀香,小心谨慎地说:“王爷以前是不会让别的朋友住在这里的。”
她用了“朋友”这个字眼,真是好聪明的丫头,竟然一语双关。
檀香听到这句话,不知为何心头突突地连跳了几下。她越来越像“人”了,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,竟然会为了凤玄钧将她留住在他前情人的屋子里而觉得开心。但是,其实她已经是有了“千岁”年纪的“老妖”了。
伴随着那份欣喜,多少又觉得有些迷惘。凤玄钧这样的行事安排又说明什么?他把自己留在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,还是只是无意的巧合?
直到月上眉梢的时候,凤玄钧都没有再来。
檀香也没有离开这个院子。
这间小院与外面隔绝,收拾得清新雅致,想来这里原来的主人也是这样一个可人儿。后来她还从秋痕的口中得到这间小院曾有的名号:流水藕榭。
好奇怪的名字。若是因为主人的名字里有一个“水”字而叫“流水”还可以解释。但是凤玄钧的王府内都是大山大石,一派硬朗之风,从没有见过荷花池,“藕榭”一词又是从何而来?
她向秋痕问了这个疑虑,秋痕只是摇摇头,“这也是小姐取的名字,但是婢子也不知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?”
也许只是少女怀春,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点诗情画意吧。或是在提醒表哥,记得为她在这片王府里留住几朵残荷新藕。毕竟,秋水也曾经是有成为武王妃的最佳人选啊。
“这座王府修成后没多久小姐就去世了,她在这里住的日子很短,不过王爷很怀念她,于是就把这座院子保留下来了。”
这是秋痕所知道的故事,实在是有限。
“表小姐为什么会死?”檀香一问到这个问题,秋痕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古怪,惶恐不安地咬着嘴唇,不敢再多说一个字。
这里的隐情真的不能对外人道吗?
檀香环顾小院,因为夜已深,这里很清静,她集中所有的念力在院中寻找着当年秋水留下来的蛛丝马迹。
在那个屋檐下,她依稀感觉到一丝淡淡的生气,是三年前留下来的,她缓缓闭上了眼——
“小姐,太子派人送来了好稀奇的东西,你怎么不感兴趣?”秋痕捧着一个托盘,笑咪咪地说道。
秋水百无聊赖地瞥了眼盘子:“能有什么好玩的,不过是孔雀毛做的毽子,象骨做的空竹,或是什么南海珍珠,沧山的雪莲。除了这些他还能找出什么来?”
秋痕笑着揭开盘子上的那道红布:“这回小姐猜错了。太子送来的是中原的书,说是小姐前一阵吵着要看的,好不容易托到中原经商的商人带回来。”
秋水眼睛一亮,立刻跳起来,抢过托盘上的那本书,果然见上面写着:太白诗集。
“他真能搞到?我真没想到,真没想到……”她喃喃念着,兴奋莫名。
秋痕眨着眼说:“人家是太子嘛,什么东西会搞不到?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人家肯用心,咱们王爷就从来不会花这些心思讨小姐高兴。上次太子要认小姐做妹妹,小姐还不愿意,其实做了太子的妹妹不是很好,每天都可以有好玩的东西。”
秋水手捧着这本书,眉宇间却染上了一层轻愁,“你知道些什么。你以为太子的妹妹真的是那么好当的?”
“还能有多难当不成?”
秋水的手指摸着书面,忽然问道:“表哥去边关有多久了?”
“小姐算的可比婢子清楚多了吧?”秋痕笑道:“从上个月初十到现在,有二十来天了。”
“二十六天。”秋水轻声说道:“可是他却只写了一封信回来。”
“这是当然的啊,边关作战哪有时间写家书?我听说王爷这次要作战的对象都是红毛碧眼的外夷。红毛碧眼啊,听上去就觉得吓人,那不是妖怪吗?”
秋水蹙着眉心:“那表哥要平安回来可就更难了。”
“王爷当然可以平安回来啊。”秋痕可是对凤玄钧信心满满,“王爷自从第一次上战场,到现在,大小战役几十次,从来没输过,人家都说咱们王爷是常胜将军,是凤国第一英雄呢!”
秋水听到她连篇累牍地赞扬,终于微微一笑。是啊,表哥是英雄,是谁也比不了的。只是,他若有太子那一点点的温存心意该多好?哪怕只有那十分之一,也叫她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。
手中那本朝思暮想的《太白诗集》,被不解意的清风吹得散乱,犹如她此时纷乱不定的心绪一般……
两指乍分。她像是被梦惊醒,过去的种种明白了几分。
原本以为是太子苦苦纠缠,趁人之危制造了秋水与凤玄钧之间不可扭转的矛盾。但是现在看来,年轻的秋水对自己的感情也并非坚定。
一边是英勇无畏的表哥,一边是体贴温柔的太子,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都会难以取舍吧?
上次在凤玄城那里她所看到的,应该是秋水与太子之间有了真正的暧昧之后,一边接受了太子的爱,一边又割舍不掉表哥的情,就因为如此,她选择了自杀?不对,好像还有哪里说不通的。
与其在这里想来想去想不透,为何不直接去寻答案?她不想惊扰到凤玄钧,但是也有别的方法可以知道这个谜底。那就是,三年前的太子东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