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霜影欲哭无泪地走向秦寒涛,心里面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假装晕倒。如果像电视里一样,嘤咛一声就瘫在地上,会不会太假了点?而且,一下小心可能会撞到头,变成脑震荡。
「那个……你要回去了吗?」
「怎么?这么想赶我走?妳要知道,我也是很忙的,可不是我喜欢在这里晃来晃去。」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」她心中暗暗叫苦,忍不住在走廊围栏上拍了一下,不料围栏上的瓷砖破裂,在她手上割了道口子,顿时血流如注。「哎哟!」
秦寒涛快要受不了她随时随地都能突槌的状况,但又关心她的伤势,于是便藉由恶毒的消遣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着急。「大小姐,妳还真不是普通的笨手笨脚钦!过来我看看。」
他用手帕帮她压住伤口止血,再带着她到医务室,谁知道里面一个人都没有,显然是校医偷溜出去喝茶去了。不管三七二十一,他径自打开急救箱,拿出针线便开始帮她缝起伤口。
「真是的,请问妳有哪天不打破东西的?不是打破花瓶就是打破杯子,再不然就是手上破一个大洞,再这样下去,我看妳连头都要打破了!」叨念了头天,一抬头却发现她脸色发青,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,于是他才暂缓数落地问:「……妳怎么了?」
「我怕针……」还还未说完,她的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「喂喂喂!」
二十分钟后,岳霜影已头昏眼花地坐在车上,听着他一面开车一面抱怨。
「针有什么好怕?这么大的人了,居然还会看到针就昏倒?那妳打预防针怎么办?看牙医怎么办?将来生小孩要打止痛针怎么办?太不象话了!我医院里还有一堆事要忙,居然还得载妳回家,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了,我又不是司机……」他回头便看到她脸色还是很苍白,于是伸手探向她的额头,「有没有发烧?」
岳霜影感觉到他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额头,顿时全身发烫,急忙坐正身子。
「没……没有,我很好,不用担心。」
秦寒涛收回手,一脸不屑地说:「谁在担心妳啊?」但过没两秒又补上一句,「我看妳有点贫血,回去记得多吃点猪肝。」
「嗯。」她低声应着。早在加拿大的时候,她就注意到这个男人是标准的刀子嘴、豆腐心,对人讲话虽然毫不留情,其实却相当热心助人,所以不管他再怎么抱怨,她都不会放在心上,反而对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加倍感动,忍不住有些庆幸自己的手被割伤。
她知道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,可是,她真的有办法得到他的心吗?
岳霜影忍不住在心中向天上的母亲祈祷。妈妈,妳一定要保佑——
想到母亲,她忽然猛地坐起身惊叫,「啊!」
秦寒涛的头差点吻上挡风玻璃,回头便是一阵咆哮,「妳干么乱叫啊!很危险欸!」
她慌张地说:「我忘了,今天要去给妈妈扫墓的……」
「今天是妳母亲的忌日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改天再去不就得了,紧张什么?」他又翻了个白眼,继续驶向岳家。
没想到却听闻她说:「麻烦你,在这里让我下车,我要去墓园。」
「拜托,妳不要这么死脑筋好不好?」秦寒涛不耐烦地道:「今天去跟明天去还不是一样!」
「不一样。」她一脸严肃,「二十一年前的这一天。妈妈她拖着病重的身体,和爸爸一起带我出去玩,结果第二天她就住院了。她的遗言就是要我跟爸爸以后都要在这一天扫墓,因为这一天代表我们家最后的快乐回忆,尤其是今天,我非去不可。因为,」她的声音渐低。「我想爸爸是不会去的……」
秦寒涛一声不吭地在路旁把车停下,她惨白着一张脸下了车,却发现他也走出车外,将她拉往另一个方向。
「你……你要干么?」
「去买花,」他指指路边的花店,「扫墓总要带束花吧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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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偏西,金色的余晖把寂静的墓园染得更加肃穆,岳霜影单膝跪在母亲的墓碑前,对着母亲温柔的遗照轻声地说话,而秦寒涛买的美丽花束就放在她脚边。
「妈,妳好吗?我来看妳了。我过得很好,大家都说我变漂亮了,妳觉得呢?对不起,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,爸爸他……很忙,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来。他最近结婚了,他的新太太,呃……」小心地望了旁边的秦寒涛一眼,才接着说:「她人不错,跟爸相处得很好,可是我相信他心里最爱的人永远是妈妈,请妳不要难过。」
秦寒涛看着她的侧脸,只见她专注地看着墓碑,脸上没有悲伤或埋怨,只有对母亲的强烈思慕,显得无比的温柔纯洁,不知为何,在他心里引起了一阵疼痛。
他也跟她一样,同样怀念过世的父亲,还有以前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时光啊!
「啊,对了,」她忽然伸手把他拉到墓前,「妈,这位是秦寒涛,是继母的儿子,这束花就是他买的。妈也跟他打个招呼吧?」语毕,转头对他说:「你要不要也跟我妈妈说句话?」
「……我要说什么?」
「随便。」
他感到有点头痛,因为他向来最怕这种真情流露的场合了。想了又想,于是他对着遗照说:「伯母,我想令千金应该是嫁得出去,请您不用担心。还有,希望您劝劝她,走路要专心看路,不要再动不动打破东西了……」
「你在讲什么啦!」岳霜影娇嗔地拍了他一下,被他大笑着躲开。
也许真是亡母的保佑,两人间的气氛蓦然轻松不少。
秦寒涛问道:「妳母亲过世的时候,妳不是还很小吗7应该不太记得吧?」
她点头。「对呀,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。不过呢,爸爸教我有烦恼的时候,都可以在心里跟妈妈说,这样就像她一直在我身边一样。」
他不禁苦笑一声,「我爸刚去世的时候,我妈也这样教过我,但我认为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,完全听不进去。」
看着他的侧脸,她小心地问起,「那么你总该记得你父亲吧?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」
「他呀,非常能干,也很有威严,只要医院里或家里出了任何问题,总是他一出马就搞定。他过世的时候,我跟我妈根本就不晓得以后该怎么办才好,尤其是我妈,我爸向来把她照顾得好好的,什么事都不让她操心,所以她根本就不知人间险恶,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骗。」
岳霜影实在很想告诉他,他母亲绝对不像他想的那般柔弱,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,只得回答,「所以你必须加倍努力,代替他保护你们家。」
「是啊!」他耸耸肩。「其实也没什么啦,男子汉大丈夫,这些小事算不了什么。」
看着他伟岸的身影,岳霜影忽然觉得有些心酸。虽然他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讨人厌德行,但一路走来,一定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吧?
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,想来想去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字句,绞尽脑汁后终于挤出一句,「辛苦你了,你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。」
秦寒涛有些惊讶,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孔,忽然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。
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,岳霜影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:「笑什么啦!」
「我说……哈……妳干么那么严肃啊?好好笑……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我是很真心地在鼓励你耶!」她气得直跳脚。
鼓励?她当他是三岁小孩吗?最后好不容易止住笑,他才得以继续说话,「是是,我了解了,谢谢妳的鼓励……哈哈……」这时他才发现,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。
直到刚才,只要一想到父亲的忽然离世,他还是会觉得非常难受,甚至有些怨恨,父亲怎么可以丢下他和母亲自己走掉。
然而此刻,他忽然觉得这些负面的想法都不见了,想起父亲时,心中只有满腔的思念和崇拜。
见到她仍然嘟着嘴,他一时玩心大起,伸手拉扯她的脸颊。
「哎哟!干么啦,会痛欸!」她抗议。
「别再嘟嘴了,妳的嘴都可以吊猪肉了!」那柔软的嘴唇,好像很适合接吻。
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她的唇,这个举动让她大吃一惊,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,只能呆呆地看着他。
他的眼神有如巨大的磁铁,将她的心思牢牢吸住,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会被他那双深幽的眸子吸进一般。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同一个姿势,相对无言,忘了周遭的一切。
忽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。「贤!快过来!」出声的正是倪春红。
两人同时一震,飞快地分开。
看着松了口气的她,秦寒涛只觉一阵迷惘。他刚才到底在干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