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在确定除了坂本庆太外,她已孤立无援後,童颜只得静下心来,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配合著他要求她信任的大前提下,终於能够逐渐接受,拿他当只导盲犬……
噢,不!拿他当个值得信任的「战友」的事实。
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学会了自我打理,洗澡、更衣、如厕,甚至是吃饭,她都不会再闹出笑话,只除了梳发。
这一点坂本庆太非常的坚持,甚至还故意藏起梳子,她也只好接受了他的「好意」帮忙,让他尽情的玩她的头发。
今天是双节棍,明天是银丝卷,後天又成了蛇发魔女……反正他每天都有新的创意花样可玩。
他说他是电视台总经理,最爱玩搞创意的事了,哼!看得出来。
於是,在这样目不能视的日子里,她逐渐习惯了身边有个他的存在——
她习惯了他那种玩笑式的吊儿郎当处世态度,把不正经当成了正经。
她习惯了他常会突如其来给她赞美或肯定,譬如说她美得像仙女。
她习惯了他在看电视时总爱把她拉到怀里坐著取暖,说他好冷好冷,如果她不提供他温暖,他就要冻死了。
她习惯了他老爱偷玩她发辫的坏习惯,也常会在起身时一个头皮猛吃疼,才知道他又恶作剧的将她的发辫,绑上了椅背。
她习惯了他会在她心情不好、沉著脸不想理人时,学什么日本谐星志村健的无厘头笑话来逗她,虽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,却还是偶尔会忍不住噗哧一笑。
她习惯了夜里有个人,就睡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同一间房里,听著他细细的呼吸和偶尔翻身时的响音,那隐隐代表著安全,让她能够放心熟睡。
她习惯了他靠近她时袭近的男性气息,甚至是他那有著薄茧的大手温度,因为他还喜欢在看电视时,把玩她的手指头,甚至偶尔还会强迫她得和他十指交扣,说这是培养信任的最好方法。
如果她抗拒,那么那句「Trust and Obey」就会再度搬出笼了。
她甚至还得习惯在情况窘迫时向他求助,例如,请他帮忙将洋装背後的拉链拉上。
「不用不好意思!」
他总会笑著说,他们的关系是亲密战友,没什么不能说的。
就在日子无声的逝去,就在她以为她已经够信任他的时候,这一日,却又来了个新的考验。
甫自外头归来的坂本庆太,难得的沉下嗓音,带回了坏消息。
「我们得离开了!我那些负责与外界联络的帮手被『豺狼帮』的人发现了,现在我一方面得找人去救他们,另一方面,则是要带你快快远离这是非之地。」
「离开这里?那我们能上哪里去?」
话一出口童颜才惊觉,自己竟已全然对他推心置腹了,是以才会在一碰上难题时,就只想到要先听听他的意见。
坂本庆太思索沉吟。
「原先我想过要带妳回日本,但现在我的身分曝光了,搞不好我们才刚到成田机场,就又得要面对另一波争夺战,虽说可以考虑动用警方人力来做保护,却实在犯不著和这些败类来个硬碰硬,毕竟我们在明,他们在暗,这样的仗不好打。」
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?」
在察觉出自己竟然发出小女人般的无助问句时,童颜快快的轻咬唇,却已收不回话了。
讨厌!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,都是他那该死的「Trust and Obey」策略,害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。
坂本庆太笑了,故意忽略她的不自在。
「我们到台湾去!」
简简单单一句话,他就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。
台湾?!
童颜一脸讶然,她当然听闻过这个蕞尔小岛,却不懂他何以会选择那里?
「为什么?」
坂本庆太的语气半玩笑半正经的,「没有什么为什么,一来那里刚好有个我的好朋友,他还欠了我一个人情,二来……」他耸耸肩,嗓音里满是顽皮。「如果连我们作出决定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了,那么敌人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呢?」
很奇怪的推论,但她无话可说,因为很清楚除了跟他,她已经没别的选择了。
只是当童颜被告知两人在到台湾前得去先办妥某个手续时,她立刻惊跳了起来,不肯顺服。
因为那个手续是她必须和他到教堂——结婚!
「为什么?」
她不服的大叫,且先申明了绝不许他再用「Trust and Obey」这套烂藉口。
「因为妳护照上的国籍,湛小姐。」他刻意用慵懒的语气告诉她,「请容我提醒,妳护照上的国籍将不会容许妳在台湾任意进出或是居留。」
「那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躲吗?」
「不能!因为路都铺好了,只等解决完妳的护照问题就可以上路了。」
她咬著唇,仍想做出困兽之斗,「我记得你很有本事的,难道你就没办法到黑市去弄本假护照混过关?」
「如果我的时间够多,这个办法或许可以拿来考虑,但就因为时间不多了,若想在一本护照或是一个人的身分上动手脚的最快办法,自然就是冠上夫姓,更改国籍罗!」
他的眼里暗藏著不能被发现的快乐。
「正好我们就位於视结婚同吃饭一样方便的拉斯维加斯,所以劝妳还是听从我的建议,去办个手续,弄个新的身分好逃亡吧。出境时我会用上我的美国护照,而妳则是成了坂本太太,如此一来,便能瞒天过海在台湾那边逍遥好一阵子了,也才好让妳静下心,快点将眼睛养好,而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,难道不是吗?」
把眼睛养好?
让异能恢复?
那么她就不用再像只老鼠般的躲躲藏藏,终於可以报仇,也终於可以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失去了自我,凡事都得依赖著他了吗?
坂本庆太看出了她脸上那熠熠动人,快要被说服了的神采,连忙乘胜追击。
「反正这个婚姻又没有公开仪式,知道的人也不会多,任何时候只要妳一开口,它都能够随时轻易解除。」
话虽说得轻快,但他那双闪著算计的俊眸里,却说著截然不同的言语。
笑话了!
若不趁著她失明又失去异能的这个机会,想个办法将她名正言顺的绑在身边,等到她复明了之後,不飞走了才怪呢!
坂本庆太心里有些惭愧,知道自己和朱腓常那些家伙其实差不多,都是想捉紧她脆弱无助的空档,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,都是小人。
但不同的是,他是因为爱她,绝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。
就在他听过沐春蚕的话,知道她女儿有惧婚症,加上又擅飞又擅跑时,他才不得不想出这个主意。
他不在乎他未来的妻子是不是一个异能者,会不会给他惹上麻烦,会不会偷听他的心音,甚至会不会在偶尔吵架时,用飞的跑回娘家;那时沐春蚕只说女儿惧婚,并没有说出她惧婚的一半原因是不想丧失了异能。
他只知道他喜欢她,不想在未来没她相伴,亏他那时还曾嘲笑过尚晰,原来当一个男人在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,还真是什么白痴事都干得出来。
他或许外表吊儿郎当、漫不经心,其实在情感上比童颜要敏锐,也比她要懂得太多。
他感觉得出来她已经接受他,甚至也有可能爱上他了,但这个被猪油蒙住了心眼的笨丫头却偏偏迟钝得要命,在领悟爱情的道路上,她非常需要再教育,而他,绝对乐於当她的良师。
不过他也告诉自己,如果在这段等她复原的时间里,他始终无法让她承认爱上他,心甘情愿要当他的妻子,那么他还是会守诺,且无奈的还她自由。
「那么……」童颜知道以下这种问题实在不该出自於一位淑女口里,但她不能不问,於是她不安的挤出了问句,「婚约归婚约,你……不会碰我吧?」
「当然不会!」他回答得很是爽快,因为……
呿!又不是白痴!怎么会乖乖说实话?让她好不容易才对他建立起的信任感,一夕溃局?
童颜在坂本庆太回答得太快又太乾脆时,先是松了口气,接著莫名其妙的微微感到受辱。
他撇得这么乾净是什么意思?
是想藉此告诉她,以她那差强人意的条件,压根就激不起他的半点遐思?
就在她满心不悦时,她又听见了他惯有的不正经语气。
「除非是……妳主动向我提出要求。」
她瞠大失了焦距的美眸,无法相信听见了什么。
主动开口提出要求?他把她想成什么了?淫娃一只吗?
她冷冷的开口,「如果你是想藉此表达出你对我的毫无兴趣,那么恭喜你了,在这方面,我们难得想法一致。」
坂本庆太知道她想岔了,却没打算多做解释,因为知道这样一来,反而会让这场办家家酒似的婚礼,进行得更顺畅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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