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呢?也不算动心,但是却开始惦记着他的存在。
要她怎么能不惦着他?一个长相俊尔、身材挺拔的男人天天在耳畔再三催眠、诉爱,像是一种暗示似地镌人她的心底,要她怎么忘得了?
猛地抬眼,惊诧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地走回家了,就这样把车子停在公司,用她的双腿走回自个儿居住的公寓。她真是够恍惚了,连怎么走回来的都不知道。走进电梯,她还是不解自己怎会如此失常。然当电梯停在按下的楼层,门开的那一瞬间却见着了钟离楚那一张带笑的俊脸,令她不禁愣住。
“我刚才坐在窗户边,凑巧看见你回来,所以就在这边等你。”不由分说地拉着席摩耶走出电梯,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。而她也傻了,由着他拉她走。
一进他家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黏土和着颜料的味道,不难闻,只是有点意外,然一抬眼令她更觉意外,只因在客厅的一隅摆着一尊像,那尊只有人头的粘土塑像有点像她。
“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?都已经十一点了,吃顿饭需要这么久吗?”不像是叨念,反倒是担忧的成分较多。
“还聊了一些事。”她随口撒谎,不慌不忙,双眼直视着塑像。“这是你做的?”
钟离楚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不禁勾笑。“还没完成。”
席摩耶点了点头,索性坐在沙发上,双眼瞪着那尊有点像她又不太像她的塑像,益发佩服他那一双手居然可以这般巧。
“肚子饿吗?我为你准备了一点消夜,要吃吗?”他也由着她,随即走到小厨房,忙把冰箱里头的东西搬出来放到微波炉里。
他不提她倒忘了,她真的饿了,毕竟晚餐没吃。只是不懂他怎愿意这么屈就她,甚至说是服侍她都不为过。“你一个大男人为我准备三餐,难道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?”
她不是石头,也不是木头,尽管漠视他眼中的深情,但瞧见这塑像和搁在一旁的素描簿满满的都是她的画像,还想要装傻就太过分了,只是她依旧不懂。
她没有那么好,真的!他只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她好,即使她平凡得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。他对她好,只会让她心声。“为我喜欢的女人做事是我的荣幸,有哪里不对劲?”他轻笑着。她眯眼睇着在餐桌边为她准备消夜的他,不禁思忖着,艺术家都是像他这般吗?浪漫得无可救药,天真得无法无天,像火一般热情,像水一般柔软,像大地一般温暖,却又像风一般的潇洒。很难不被如此完美的男人吸引,很难不去回应他的深情,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,她没有动情。
可当她听见那群女同事亲密地喊他阿楚,心却痛了,至今她依旧不懂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为了自己从未嫌弃过的面貌。
***
“阿楚,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用餐吗?”
“一起去嘛!”
十二点一到,埋头苦干的男同事们鱼贯离开办公室,然而各大部门的女同事们却蜂拥而进财务部。
“不了,这一份结算今天要是算不出来,别说是中餐,就连晚餐都不用吃了。”钟离楚轻勾着笑,凡人无法挡。中午长达一个半钟头的休息时间,他可以做很多事。以往和她们聊,是想知道各部门的内线消息,但经他评估调查确定事实并非如此,或者是已被他书写成状传真到小叔那边去了;也就是说,他的任务已经进行得差不多,剩下的时间自然得和她们保持距离。
“天啊,席副理太狠了!”
一群小姑娘不禁又哇哇大叫,个个都为他叫屈。
“不会啦,这是我分内的事。”他依旧笑着,却对这一份结算报表感到有点头痛,亦猜不透摩耶到底是哪里不对劲,这几天派了他一堆工作,即使没完成也要他加班做到死,甚至再也不和他一起上下班。无形之间,两人的相处时间变得更少了,而最困扰的是,他居然不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,只能靠他慢慢抽丝剥茧,理出头绪。所以说……“你们自己去吃吧。”别烦他。,“好吧,那我们帮你带便当回来。”好委屈的声音。
“谢谢。”号称可以迷惑众生的笑在她们鱼贯离开之后化为无波的水面,低敛的魅眸透着若有所思的光痕,思忖了半晌,钟离楚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组号码。
不一会儿,电话通了:“喂,阿梦?”
(阿楚?你回台湾了?)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惊讶。(你什么时候回来的,害我一直在找你。)“都快一个月了。”他轻笑。“你找我有事?”
原是想要跟他求救的,却没想到他倒先有求于他。唉,这个可爱的堂弟,虽说是大伯领养的,但和他却亲如手足。
(找你谈上次那桩事。)“哪桩?”事多容易忘,他向来只挑重点记,只挑自己想记的记。(初梓璃那一桩。)电话那头不禁叹气。(你还记得我找她画画,是为了客户要求,但你要我找阿禁去谈,谈着谈着,如你所想,阿禁和她的关系果然特别了些,她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要求。但现在的问题是,阿禁答应了,她也答应了,但画作却必须等到三个月后才拿得到,但我现在只剩下两个礼拜的时间,你要我上哪儿去生画作?)软软低沉的声音听来不带杀伤力,却隐隐透着一股淡淡恼意,有点要他全权负责的意味,不禁让他后悔拨了这通电话。
“你的意思是要我负责?”
原本想要找阿禁;但想到他和初梓璃之间的事,便猜他准推没空;不想找阿焚,是怕自己一时发怒错手打他两拳,只因钟离家小公主小梵竟然因为阿焚的短暂离开而嫁作人妇;而钟离家最小的弟弟阿棼今年未满十岁,根本帮不上他的忙,于是乎阿梦便是最佳人选,可孰知……天算不如人算。
(给一幅画当作赔我。)说得很恶质而且还理直气壮。
“我把画都丢在英国了。”他盯着电脑,脑袋是惨不忍睹的空白已很悲哀,没想到现在还遭人勒索。“要不你打电话给小叔,要他把东西寄过来。”
可恨的阿拉伯数字让他疲惫不堪,光想到要把这一堆数字集合在一起,他就觉得想吐。摩耶到底是怎么着?竟这样罚他,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。
(我打过电话了,小叔不在英国。)语气听来有点咬牙切齿。
“不在?”言下之意是要他……“你不会要我马上画吧?”太狠了,光是这堆阿拉伯数字就够他忙的了,还要摆平摩耶,还要他抽时间作画!
(要不你还有更好的建议?)他是软土深掘,他很清楚。
“你仗着我最疼你就可以强迫我?”他叹了一口气,不忘注意时间。当年大伯之所以会领养阿梦,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把他错认成女娃。在女性贫乏的钟离一族,女孩是神、是天,像被下咒似的,大伙儿都对女孩宠爱有加,以至于宠坏了极像女娃的阿梦,还好后来小梵出生,才让这悲剧得以落幕;可不变的是他对阿梦还是一般宠溺,这八成是因为自个儿的亲弟弟太过于冥顽不灵,他才把精神放到阿梦身上,以至于今日依旧被他吃得死死的。
(我向来不强迫人。)声音很冷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认了。
(好极了。)总算有点笑意。(对了,你找我有什么事?)“没事。”千万别期待他,要不终究会害死自己。
他是恶魔,要的报酬是人的极限,他可不想在这当头为了一份结算表害苦自己;摩耶常说他是恶魔,改日带她认识阿梦,让她知道真正的魔头在北恒南方。
(那就等你消息了。)“知道了。”收了线,疲惫地躺上椅背,今天晚上是百分之百加班加定了。是他的方式错了吗?要不摩耶怎像是在闪避他?
他也没真正地追求过人,倘若不用这种方式,那得用什么方式?到这年纪才情窦初开可真是折腾,跟成年了才长水痘一样严重,通常会病得较深。然他的对手却是活地强硬,围剿了近月依旧无动于衷,或许真的是方法错了,看样子他得再重拟作战方式,要不怎么抱得美人归?
唉,怎么放着满山满野的美人不追,却对她这冷情淡性之人倾心?
***
几点了?疲惫地揉了揉眉间,松缓一下被电脑荧幕搞僵的眼,钟离楚颈背酸痛的倒进不算太柔软的椅背。没有叹息,只是有点无奈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,而他今天该完成的结算表还不及一半。
“十一点了。”
若是以往,这时候正是他最清醒的时候,但现在面对这一堆数字,他只想赶紧打道回府,窝在床上好眠,倘若能有她在抱,那可真是上帝的恩泽了。但终究是做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