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来你是出国太久,忘了我的忌讳。”钟离梦大手掐住他的喉咙,欲置他于死地的肃杀之气弥漫。
“也好。”他安详地闭上眼。
反正活着似乎也不是一件挺快乐的事。
钟离梦眯起魅眸瞅着他半晌,突地将他推开。“想死?可以,但是给我滚远一点,不要脏了我的手和我的地方;找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,身上千万别带任何证件,最好在别人发现你的尸体之前,你已经化为一堆枯骨,免得他日让人知道钟离家出了一个为情自杀的败类,我会觉得丢脸。”啐,失恋就想死,那么他一路走下去至少还可以死个一百次。
“这么狠?难道你就不会说一两句安慰的话?”慵懒地坐直身子,他也只是淡淡地勾着笑,丝毫不以为意。
这就是他安慰人的方式,是特殊了点,但还可以接受。
一样米养百样人,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活得很坦率,或者是用坦率的眼光面对人生,摩耶是这样,阿梦也是这样,所以找他是找对了,他需要这种安慰方式,很能够激发他。
“想安慰找别人,本公司什么都卖,就是不卖安慰。”点上烟,他眯着眼睨着钟离楚的失魂落魄。“我不管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反正你这个人向来是随心所欲;要怎么做便怎么做,没有人会管你,我也管不着你。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,恕我不奉陪,你想要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,我要回家了。”
啐,他累都累死了,哪有时间管他的屁事。想死?可以,还是那句老话,滚远一点,别让他看见,否则他难保不会鞭尸。
“等等,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。”见他打算离开,钟离楚忙不迭地挡在他面前。“我跟你无话可说。”他可狂得很。
“好啦,我知道你担心我,但我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,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吗?”钟离楚笑得很贼。
“谁会担心你啊?混蛋!
“别口是心非了。”他放声笑着,却又猛然噤声,怕自己再大笑,就真要笑着见阎王了。脸皮薄的人,总是容易恼羞成怒。“我问你,十克拉的钻石要到哪里买?我太久没回国,不知道要上哪儿找这东西,你陪我找去。”
倘若他真那么容易放弃,一切就好办了,偏他是个知难不退的人,明知山路崎岖难行,但不攻占山顶,他是不会止步的,所以先实现欠她的第一个心愿,当作是见她的借口。
“找阿禁,他才是你的亲弟弟。”钟离梦没好气地推开他。
“不要,阿禁他现在八成忙得很,如果打扰到他,事情会变得很复杂。”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。
“找阿焚,他是你的堂弟。”
“不行,我会想要扁他。”钟离楚任他推开自己,却跟在他的身后走,大楼静谧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人。“而且你也是我的堂弟,帮我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我只是个养子,不配当你佛多大师的堂弟,请另觅他人。”
“怎么会不配呢?”他调笑着。“有这么美的男人当我的堂弟,疼都来不及了,怎么可能嫌弃?”
钟离梦猛地止步,颀长的身躯微微颤动,半晌转身。“我想通了,虽然我只是个养子,但是能为钟离家做事,倒也是美事一桩。现在就让我来清理你这个钟离家脱轨的一员,放心,我会很温柔的。”
“如果我死了,就不能帮你作画了。”钟离楚惊觉他的笑容有异,忙往后退。“没关系,我可以找到代替你的人,你就安心地去吧!”混蛋,明知道他最痛恨人家提起他的脸,他居然三番两次地大作文章,这种人让他活着做什么?
“救命啊,我还没迎娶我的亲亲老婆呢!”他飞快地跑着。
那样别扭却又情真的女人,若是错过,真的会心痛的,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,所以为了她,他势必得逃。
“你不是在那边郁卒得要死,干嘛迎娶?直接放弃不是更轻松?”
“如果要放弃的话,我今天就不需要沉思一个下午了。”
就是因为想再接近她一点,想要冲入她防备极强的心中,他才愿意为她花心思反省自己,思考这种僵局要如何突破。
***
(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幅画,你也不用回公司了!)“可是我拆画的时候,里面就只剩空框,我……”
(画交到你的手上就是你的问题,画是在你的手中不见的,你就得全权负责,如果你找不到的话,我会循求法律途径解决。)“但……”
话不及出口,电话已被切断,席摩耶坐在车内看着眼前稀稀落落的车潮,自照后镜见到被她拆开却不见画作的空画框,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。
回公司时,经理迫不及待地扑到车上想一睹名画,哪知道拆开之后却只有画框而不见画作,她忙不迭打电话回画廊询问,孰知画廊负责人却推说不知,毕竟打一开始画作便是被封住的。
经理气急败坏地要她赶回画廊问个清楚,孰知答案却仍一样;自英国运过来的画作打一开始就没有确认,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确定画作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遗失的,是在英国,或者是运送过程,或是她恶意窃取?
哼,说她是恶意窃取,天知道她连画都没看到!
领了画作,只有在公司的半路上曾和钟离楚下车过,也唯有这一段时间没有待在车上,倘若真要偷画,时间也来不及的,是不?更何况这装在木箱里头的画作上头还有完整的特殊封条,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拆开过,为什么他们还是执意要把责任推给她?早知道经理问起时,直接把罪名推在钟离楚身上,不就脱罪了?
但她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昧着良心撒谎。
他不知道上哪儿去了,连公司也没回去,难道她真的把话说得太重了吗?
他该不会真的打算就此离开连公司也不去了?反正他打一开始就是个街头画家,他的主业是画画,早就习惯了流浪的生活,会到公司去上班,说不定只是他想要暂时换种生活方式罢了,他现在只是回去过原本的生活。
心隐隐抽痛,泛着难以言喻的绝望和失落。是为了什么?是因为他不发一语地离开,还是因为她遗失了画作?
在这当头她该烦恼的是要如何找回画作,如何让自己摆脱嫌疑,而不是想着他已经离开的问题。
反正他打一开始就不该在这里,然而短短一个月余的生活,却彻底颠覆了她平静的生活。
为什么对他特别?或许是因为她寂寞,但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大都会里生活已久,以往不觉得寂寞,为何却在这当头觉得寂寞?
不知道,此题无解。
发动车子,席摩耶缓缓转动方向盘,茫然地在大街上滑动,却不知道到底要往哪里去。
找不到画,她不但赔不起还要吃上官司,但是与其找画,她更想找那一抹教她无来由感到心痛的背影。
那颀长略瘦、却又带点傲气的背影,不疾不缓地自她的眼前消失,残留在心底的痛还在,甚至还在心底徘徊流连,挥之不去。
她以为像他这种性子的人定会和她笑闹,再不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街头。可她又凭什么这样以为?她根本就不懂他,靠近她的是他,无赖装傻的也是他,转头离开的也是他……混蛋男人!
恨恨地开车回住处,压根儿不知道到底该要到哪里去找那抹背影的主人,根本彻底地忘了自己该找的是她赔不起的画作。
只是在街上漫无头绪地找,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没有成效,除了压抑蔓延的失落,她还能如何?先好好地休息,饶是天大的事,也要等到她睡醒之后再说,等她的思绪不再模糊不清。
停好车子,疲惫地搭上电梯,回到自己冰冷无声的静寂公寓,然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,却眼见门打开。
“你到哪里去了?都已经凌晨了,等得我都睡着了。”
有点哀怨,但嘻笑的口吻中总是带着一抹揪紧她心的担忧,没有任何华丽的缀饰,只是单纯地关切。
心在颤,频率渐大,脸在烫,愈烧愈炽。
“你为什么会在我家?”她放声吼着,濒临破声界限。
不是,她不是要说这个的,她只是很意外,没想到她在街上千寻百觅,而他竟然在她的房里睡觉!简直快要气死她了。
她以为他连公司都不回了,八成也不会回这里,至少会避她一阵子,想不到他竟然跑到她房里,让她像个疯子在外头闲晃,只为了跟他说声对不起,压根儿忘了遗失那幅画作对她会产生多大的影响。
“我把家里的钥匙弄丢了,所以只好先到你这里休息一下。”他说得好无辜,魅眸都笑弯了。
“我不是问你这个!”她有一股先杀后快的冲动。“我是说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里?钟离先生,这是我家,是我的房子,你没有我房间的钥匙,到底是怎么进到里头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