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了满意的消息后,记者们一哄而散,他们各自要打电话回报馆,这条消息无论如何要明天见报,而且务必要写得精彩,不能输给其他报馆!
何思宇长长的透一口气,总算替心妍解决了难题,也算做了件好事!
正想回录影室,看见心妍慢慢走回采,满脸委屈,仿佛哭过,后面跟着的是艺员联络组的人。
什么事呢?才短短十分钟呢?刚才发生的只是小事,不值得她哭的,她——
她经过他身边,快步走进录影室那位跟着她的艺员联络组的人却停下来。
“这女孩子真难搞,”他摇头:“通告都已经接了,刚才她居然跑来告诉我想辞演!”
辞演?思宇心中一凛,是他意的,他知道。想不到的只是电视台里还会有这么倔强、刚烈的女孩子,她是宁为玉碎!
思宇告诉自己,以后再也不要对心妍口花花的开玩笑,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。
“你批准了吗?”思宇问。
“怎么行?她的戏今夜就开拍,叫我临时到哪儿去找人代替?”联络的人气冲冲的:“公司给她机会,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?不想红,来电视台做什么?”
思宇皱眉,为这件事,心妞也得罪了联络组的人,她实在太不会做人了,以后还想不想混?
“组长,算了,别放在心头,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手包揽了所有的事:“庄心妍是被我惹人的。”
“你?”组长眼谓一转,笑客已浮上来:“原采是这样,怎么不早说呢?思宇。”
思宇有些暖昧的笑起采。
“才开始嘛!”他微笑说:”以后你多关照。”
“当然,当然。”组长笑着离开。
他也以为心妍是新对象了。
思宇等人都走光了,才耸耸肩,大步回到录影室,他能做的已全部做了,他也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,这件事该结束了吧?
走回录影室,看见有些演员已经离开,只有几个人留在那儿 。
“思宇,快些去化妆间吧,我们今天要拍晚班戏。”导演大声对他说:“第一个镜头就是你!”
“哦!我还以为今天不拍戏。”他笑。
“我们赶着‘出街’”导演说。出街即播出的意思。“不多录几集存货怎么行?”
“总是赶,为什么不早点儿开工呢?”思宇说。一瞥间,发觉心妍不见了:“庄心妍不见了?”
“心妍?导演笑:“化妆去了,什么事?她好像受了委屈一样。”
“谁知道呢?”思宇不在乎的耸耸肩,心妍没有一怒而去,他一心些。
但是——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放心她呢?
他不会再对任何女孩子动情,他自己很明白,费婷的事已经令他筋疲力尽,心力交瘁,他想再用情——怕也榨不出一丝感情了。他已麻木。
“思宇,这部戏你务必投入些,剧本写得不错,我们盼望你能掀起另一个高潮。”导演说。
“另一个高潮?”思宇冷冷的笑起采:”只怕演对手戏的激不起我的戏中情。”
导演明白。
思宇和费婷曾是荧光幕上最好的搭档,谁都认为他们郎才女貌,天生一对,他们演技纯熟,再合也没有了,荧光幕上下的感情也一致,谁知道——
“试试吧!你是我们的支柱。”他说:“或者——庄心研呢?她有外形,有潜质。”
“庄心妍?”他自嘲的走出去。
化妆间的一角,心妍坐在那儿化妆,她不是一流阿姐级大牌,曾通的一个化妆师替她在脸上打完底,就让她自己动手画眉,涂唇肤。她是显得苍白冷傲,即使涂上了浓浓油彩,她也赚清淡了些。
或者说,她的气质并不像一些电视台里的女孩子,她看来卓然不群,满身都是尖锐的棱角。
思宇不经意的看心妍一眼,在另一边坐下采。他是大牌小生,化妆主任亲自为他动手,上下子就把他变得光芒四射起来。
有些人是天生的明星,像思宇,只要淡淡的收,他已那样的与众不同。
心妍提了她的帆布袋往外走,思宇犹豫了一下,也跟着出去。他没有企图,真的,他只想对她说一句话。
“对不起,庄心妍。”他低沉而真诚的对她说。
心妍呆怔一下,想不到他会如此。但她——也只不过着他一眼,绝然而去。
她不领他的这个情。
心妍的家很远,在基隆,每日往返不方便,为了拍戏,她搬到电视台附近,在别人家中分租了一间房子住。房子只有一百五十呎的大小,除了一桌、一床、一柜外,只有她和一些拍戏的衣服。
她当这儿是宿舍,不是家。拍晚班戏,收工回来倒头就睡,第二天起来洗了脸又开工。屋子里只放些干粮,肚子饿了用来充饥,她从来不讲究饮食,做了电视艺员,连衣服也不讲究,总是随随便便一条牛仔裤,一件又大又阔的T恤,人是十分漂亮,却从不化妆。
房东太太对她相当不错,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孩子,跟那些进电视台不在演戏的人不同。有时叫她一起吃饭,或留点好汤给她,她心中十分感谢,却又是不善表达的人。房东太太也不在意,只是有时见她工作得晨昏颠倒,便善意的提醒她多休息,身体要紧。
可是电视台忙时忙死人,闲时闲死人,赶起戏来,通告排山倒海,管你艺员捱不捱得往,戏先拍出来再说。心妍试过三天三夜没回过她的小房子,只抽时间在没有她的戏时倒在化妆间小睡一刻。
她们这行有好多“惨状,若不是大牌,戏自然不算多,往往等一天才拍三、五个镜头,人却不能离开,随时随地可能拍到你。心妍还算不错,说什么也是第二女主角,但也得视电视台为家的常要STAND BY!
她刚在化妆间一角的沙发躺下,估计两个小时内不会拍到她,却见何思宇吊儿郎当的走进来。
“嗨!兄弟,”思宇眼光飘向她,却对一个化妆师说:“替我补补妆。”
思宇是一流大牌,化妆师焉有不肯之理?
“这一组戏没有你?”化妆师搭讪。
组组戏都有我的话,我何思宇不死也全身散了,”他笑了,又为自己点烟:“你就收工了吧?”
“补完你的妆就走!”化妆师笑:“不过你喜欢的话,我可以陪你聊聊天!”
“下次吧!我想睡一会,”思宇打个哈欠,突然之间转向心妍:“庄心妍,你占了我的床!”
心妍并没有睡着,虽然她疲倦得要死。何思宇在那儿大声说话,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顺,这个人——有点阴魂不散,刚才分明又在看她,他是什么意思?存心作弄?她决定不理他,她是个十分倔强、固执的人。
“你没有睡着,我知道,”何思手又在那儿嬉皮笑脸:“你自己看看,你的眼皮还在动呢!你骗不了我!”
心妍就是不理。除了演戏,她和思宇不是朋友,他再恶作剧,也不能把她拖起来,她从来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。
”庄心妍,帮帮忙好不好?”思宇竟已经走到她旁边:“让我睡一阵,一小时后让给你,我真的倦得要死。”
心妍的固执、顽强比他想像中更厉害,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,无论他怎么说。
“庄心妍,”他威胁着,听得出来是开玩笑:“你再不起来,我就躺到你旁边啰!你不怕别人说闲话?”
心妍纹风不动,充耳不闻。
思宇又站了一阵,凝视她一阵,竟转身去了。
他是那么容易罢手的人?
心妍完全不在意,她开始真正要睡了,她实在太累、不倦,从清晨四点捱到现在快十一点了,快二十小时没合眼,铁打的也支持不住——正朦胧欲睡中,突然听见一阵日本音乐,是西城秀树唱的“罗拉”,那种声嘶力竭的喊法,配上那么强劲的音乐
心妍心中涌上一阵愤怒。这何思宇怎么回事?他有什么资格来骚扰她?明知她捱了那么久,竟故意让她不能休急?他真是那么可恶、可恨、可咒的人?
她想跳起采大骂他一顿,忍住了不中他计,化妆室里就这么一张沙发,她跳起来他岂不正得其所哉?她不上他当——
强忍住怒火,她还是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。她对自己发誓,除了拍戏,她永不跟他说一句话,她会永远当他是仇人,她——永不原谅他!
整首“罗拉”唱完了,她仍坚持着,大概何思宇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休想令心妍让出沙发来,他终于知难而退,静静的离开了。
心妍可算是胜利者,但——委屈的泪水却沉默的流下来,她真的觉得委屈。在电视台,一个孤单的女孩子想站稳脚步是不不容易了,她要忍受多少这类似的打击、挫折?她要勉强吞下多少冷言冷语的讽刺?观众永远只看见她们风光.繁华的一面,谁知道她们流了多少泪?捱了多少辛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