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欣月闭上眼,一动不动地紧抱着双臂,蹲在原地发抖。
“你以为我要打你!”雷战气疯了,只有法子反覆地说着这句话。
“你不会打我的,那只是我的反射性动作。”她闷声说道,脸庞却仍然埋在膝盖间。
“见鬼的反射性动作!”
雷战愤怒地踱步离开她身边,用力猛踢着墙边。他想把电视摔烂,想把桌椅砸毁,可他又怕吓到她。
“啊!”雷战大吼一声,抓起沙发上的抱枕,疯狂地甩向墙壁。
该对他说出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吗?夏欣月悄悄地抬头看着震怒中的他。可他的心情已经够差了,她不想再拿儿时被家人施暴过的阴影,再来麻烦他。她现在只希望他能放松心情,好好地休息、好好地睡一场觉啊。
“对不起……那真的只是反射性动作。”她挤出一个笑容,扶着墙壁站起身,走到他身边。
雷战停下所有狂怒举动,眼眸狂乱地盯着她。
“你还敢说!你愈说我愈火!就是你心里的潜意识以为我会揍你,你才会表现出那种反射性动作的!你是我老婆耶!竟然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搞不清楚吗?”雷战吼得喉咙发痛,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暴躁不安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她握着他的手臂,急切地想解释道。
“不然,你是什么意思?”雷战没受伤的左手忘了控制力道,蓦地往她的肩臂上一捏。
夏欣月痛得小脸皱成一团,却努力硬撑,不敢让眼泪落下。
“见鬼了!你是该怕我的,我确实是会伤害你。”雷战倏地抽回手,倒退一大步。
他懊恼地猛扯着头发,火冒三丈地燃起一根烟,泄忿似地长吸了好大一口。
“没关系。”
“握痛你还没关系?难道要我出手打你,把你揍得半死,这样才会有关系吗?”雷战利眼一瞪,怒火再燃。
“你不会打我的。”她无助地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再次强调。
“你刚才缩起来躲我的时候,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!”雷战没法子让自己降低音量,只好揉扯着已经够凌乱的发丝来分散注意力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低喃着。
“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。拜托你走开,让我好好静一静!”雷战大掌烦躁地一挥,一转身又燃起了香烟。
夏欣月赶在泪水即将落下的那一刻,转过身掩住了泪,奔回了房里。
相信他不会打她,也不行吗?
主动先道歉,也不对吗?
那她该怎么做,才会让他不生气呢?
她宁愿自己不快乐,也不想他不开心啊。
夏欣月把脸埋入枕头间,让泪水无声地渗入枕巾。
早就知道自己不善与人相处,不善面对别人的情绪哪。那她怎么还会被爱情冲昏头,而决定嫁给他呢?
她这种人果然还是只适合与花花草草共处吧。花草不会让她揪着一颗心,不会让她牵肠挂肚。她只要付出努力,植物就会相对地蓬勃生长。
她好想躲进植物世界里,什么也不管。
她好想回台湾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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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——咚!
一声吉他音弦没拨好的混浊声,在室内回响着。
“该死!”雷战嘴里叼了根烟,含糊不清地诅咒着。
瞪着仍然不灵活的手指,他气愤得简直想一拳掐碎那根没用的手指。
“平时没事打拳击,你都没事!随便揍个人,就出状况,只是少了一层拳击手套,你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了吗?混蛋!”
雷战猛吸一口烟,在烟灰即将烧到手指头前,烦躁地将吉他往旁边一搁,重新再燃起一根烟。
东京演唱会顺利地度过了,预期的退票效应,并没有产生。观众们还是给了他最热情的回应,“瑕不掩瑜”是乐评下的标题。
可他很难因此而感到高兴。工作上的完美,是他身为艺人所该付出的。他的歌艺加上他的吉他,才会是满分演出。况且,谁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有退票效应!
“见鬼!”雷战被烟烫到,粗声诅咒地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。
他重新再燃起一根烟,叼在唇边,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间——
她“又”躲在房里了。
他们现在一天除了“请、谢谢、对不起”之外,还会说几句话呢?她忧愁的脸,让他没法子面对。他知道她内疚,但日子还是要过啊。
既然她没勇气开口,就让他强迫她面对吧!
雷战毅然起身,走到房间,推门而入。夏欣月正斜倚在窗边沙发上,对着窗外发呆。
“我吵到你了吗?”雷战粗声问道。
夏欣月惊跳了一下,还没回过身,就已经先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容。“没有,你没有吵到我。”
她跳下沙发,缓缓站起身。
“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媳妇一样地小心翼翼,你这样让我的压力也很大。”他皱着眉,脱口说道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。
“又是‘对不起’!你一天要不跟我说一百次‘对不起’,你就浑身不对劲吗?L他皱着眉,不耐烦地说道。
“对不……”夏欣月慌乱的捣住唇,惊恐的看着他。
雷战原本想和她好好聊聊的心情顿时荡到了谷底。他板着脸,掉头就往外走。
当初那朵羞涩可人,会为他的音乐及言谈动容的小女人,为什么变得如此怯弱?
他不需要一个唯命是从、毫无个性的妻子。他要她像以前一样,对他绽放着像薰衣草般淡雅的笑容。他不要她一副唯唯诺诺,仿彿他一吼,就要崩溃的模样。
雷战一脚踢开房门,夏欣月则是紧跟在他身后。
“你不用管我。只要有一天不能好好地弹吉他,我的全身就满是排不出的废气。”
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闭嘴!我不想再听那堆没营养的废话了。”他忍无可忍地回头大吼。
夏欣月咬着唇,强忍着泪。
她清瞿的身影是那么我见犹怜,雷战看得都内疚了起来。
他不希望她愈来愈怕他,可目前的他,完全没法子控制他的脾气。
“你要不要先回台湾?”雷战脱口说道。
夏欣月蓦地缩了下肩膀,像被一记长针猛扎了一下。原本是说好东京演唱会结束后,她便要回台湾的,可现在情况有变啊!
“我不要回台湾,我要陪你。”她挺直背脊,说出她的想法。
“你陪在我身边,不会让我的手好得快一点。”他实话实说。
“留在你身边,我会比较放心。不要赶我走,好不好?”她无法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,扔下他一个人。
“我不是赶你走,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一点!”
“我很……”快乐。夏欣月想说谎,可“快乐”两字梗在她的喉间,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。
他看着她眉宇间的愁苦,她望着他眼中的忍耐。
两人同时别开了脸。
他无声地诅咒着,她则在心里叹息着。
这场婚姻要如何打破僵局呢?
铃铃铃……铃铃铃……
雷战的手机夺魂铃似地拚命响着。
“我们待会儿再谈。”他说。
夏欣月点头,忍住泪水。她绝对不哭,否则被他认为她是博可怜,还算事小。万一他又因此而心情不好,那她也会很难过的。他不会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充满自信的笑脸啊……
“喂!有什么鬼话,快点说。”雷战对着电话那头的经纪人低吼出声。
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,愈听脸愈沈!
一家小报不知道打哪得知了他在日本和老外打架的消息,还绘声绘影地说他那天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。
先前因为怕麻烦,所以他和欣月的结婚并没有对外公布——只有团员、经纪人及少数核心工作人员知道情况。
夏欣月不爱在公开场合出现也帮了大忙,所以他们结婚三、四个月以来还算幸运,没人猜问过夏欣月的身分。这下好了,丑闻一日一传出,记者八成会开始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这种时候,夏欣月还跟着他,目标着实太明显。况且,她胆子又小,哪经得起吓。
“见鬼了!那些家伙吃饱撑着吗?”雷战蓦地背过身,不想他脸上的狰狞愤怒吓到她。
“我知道了,我今晚就解决这个问题……嗯……你先帮她订一张回台的机票。
”
雷战挂上电话,大跨步地走到夏欣月面前,握住她的双肩,命令道:“你明天就回台湾!”
“为什么?”夏欣月的水柔眸子,不解地凝望着他。
“你不用问原因。”万一她知道又是那天的PUB斗殴事件所引起的风波,她一定会开始“二度”自责的。
夏欣月望着他铁青的脸庞,她紧握着他的手臂,不安像一条大蛇缠住了她的颈子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她爱他,她不想被放逐到没有他的地方。
“如果没有原因,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叫我走?”她忧心如焚地追问着。
“我说没事就没事!”雷战低吼一声,脑中盘算着该如何用最快、最隐密的方式好让她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