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洗手间出口角落那桌……红色头发的那个外国人……”她用眼尾余光一扫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雷战白牙一闪,霍然站起身。
团员全都随着雷战站起身,目光一致地瞪向那个红发男人。
红发男子一看到他们的阵仗,急忙低头喝酒装出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。
雷战走出隐密的沙发区,蛮横的眼神一看就是想把人大卸八块。
“别打架。”夏欣月握住他的手臂,着急地猛摇头。
“他该得到应有的教训。”雷战冷声说着,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,回头对团员们交代道:“你们全都坐着,我不想闹出聚众滋事的罪名。”
雷战头也不回地走出沙发区。
“要进警察局,还是找地方私了。”雷战站在红发男子面前,声音狠、眼神更狠。
“我道歉,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。”
“就算她不是我的女人,你也没资格骚扰她。”他光是想到欣月被骚扰时,若是没人挺身相助,会被欺负得多惨,他就想赏人几记拳头。
“我愿意过去跟她道歉。”红发男人说。
“道歉不够,我坚持你要得到教训。要报警告你性骚扰,还是私下一对一解决?”雷战板着睑,坚持瞪到对方头皮发麻。
“私下一对一解决。”红发男子勉强说道。他毕竟也是游客,不想惹上太多麻烦。
雷战跟PUB借了一间空包厢,签下了室内破坏全额赔偿的书面合约。他用下颚朝包厢一指,红发男子灰头土脸地随之走入。
夏欣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,可是雷战一脸凶恶想揍人的表情,她却看得很清楚。
夏欣月起身,只想冲到他身边。
“老大打架时,最讨厌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。”鼓手伸手挡住了她。
夏欣月身子一震,她握紧拳头,就这么站在原地,一瞬不瞬地看着包厢门口。
没错,她确实是只会碍手碍脚。但,雷战是公众人物,能少一分麻烦就少一分阿。
老天保佑雷战千万没事啊。
她会早一点回台湾,不再给他惹任何麻烦了。夏欣月的拳头紧握,全身不停地颤抖着。
十分钟之后,红发男子鼻青脸肿地从包厢里滚出来了。
红发男人捣着脸,娄着身的背影,让夏欣月的身子昏眩了下,以为看到了曾经被爸爸打得夺门而出的自己。
她狠狠掐住手臂,提醒自己回到现实。她该担心的是雷战!
不顾团员的阻止,夏欣月急奔向前,冲入包厢里。
“雷战——”她惊呼出声,就着微弱的光线寻找着雷战。
“我在这。”
雷战从黑暗角落中走了出来,高壮的身影看来比平时更加魁梧。
他的衣领扯开了,露出钢铁般的肩颈,黑发凌乱地披在前额,那双黑眸仍闪着野蛮的光芒,看起来像是噬血的兽。
“那个没用的孬种,才挨几拳就哭天抢地了。”雷战得意地咧嘴一笑,伸手要搂她。
夏欣月猛打了个冷颤,骤退了好几步。“你不该打人的……”她不由自主地低语着。
“你说什么!”雷战皱起眉,咆哮出声。
夏欣月明知道他在生气,但她就是没法阻止自己的嘴。“打人……不对……”她拚命摇头,想摇去脑里那些不好的童年回忆。
雷战脸色骤然一变,所有笑意全变得严凛无比。
“我帮你讨回公道,倒算是我多管闲事了!你难道要我姑息养奸吗?你知道如果不制止那种不尊重女人的家伙,还有多少女人要倒大楣吗?”他瞪着她,说话的语气像从齿缝里迸出来一般。
“还是会有其他方法的……”被打真的很痛、很痛啊。
雷战瞪着她恐惧的脸庞,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。天知道他需要花多大力气,才有法子不让自己怒吼出声。
他疼她宠她,想为她出头,结果呢?她不但没有心怀感激,反而还一副他杀人放火的谴责表情。他招谁惹谁了啊!活该他一辈子为她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!
“老大,我们可以进来吗?”团员们问道。
“走吧,我不想在这里发脾气。”雷战冷冷说完,快步走过她身边,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夏欣月抱住双臂,看着他的背影,脑子一片茫然。她刚才做了什么?
“老大,才十分钟就摆平了,真有你的——”团员兴奋得拍着雷战的肩。
“送我到医院,我的手指头不对劲。”雷战将胀痛的右手置于身侧,头也不回地走向PUB大门。
夏欣月睁大眼,自责像一条长蛇似的卷住她的咽喉。她居然忘了先询问他是否受了伤啊。
“你的手……”她心急如焚地追上他身边。
“和平主义小姐,我建议你先回饭店,免得到时候医院治疗的血腥场面又吓到你。”雷战讥讽地冷笑一声,还没忘记刚才被她泼冷水的不痛快。
夏欣月红了眼眶,她站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雷战走出她的视线,却无力挽回,也不知道如何挽回。
PUB的音乐压迫似地朝她袭来,轰隆隆的节奏重重地拍打着她的心脏。
她该怎么办?
第七章
医院检查结果出炉——
雷战的右手中指闭锁性骨折。
紧急开刀之后,以植入钢钉以固定伤处,预计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复原。
“你的手这样,要怎么开演唱会?”经济人邹金宝对着雷战咆哮出声,一头白发几乎快被扯光。
“独奏的部分全改掉,不然怎么办?”
“你的吉他贯穿全场,还有钢琴独奏、小提琴独奏。还有乐迷是专程来听你的吉他独奏的,你现在是要我去哪里复制出一个雷战来!”邹金宝砰地一声倒入沙发里,只想拿颗枕头把自己闷死。
“妈的,你再啰嗦下去,我就顺便把另一只手也弄骨折,坐轮椅出场好了。你以为我爱这样啊!”
饭店客厅里的咆哮声,清楚地传入房间里。
夏欣月抱着双膝蹲在床边,她泣不成声,却又咬着手臂不敢哭出声来。爱哭的人惹人厌,她从小就很清楚这一点。
都是她害他的!
“抱歉,我只是心情不好。不能弹吉他的演唱会,我算个鬼啊!发布新闻稿,提供退票,退票损失的部分我负责。”
“接下来还有十场,你打算赔几千万?”
“我的魅力没那么差,最多退个两成吧。总之,你先去准备新闻稿,说我打球弄伤了手指吧,然后叫那个后援吉他手准备上场。恭喜他终于有机会抛头露面了。”雷战自嘲地哈哈大笑着,声音却是干瘪而无力。
“你怎么还笑得出来?”邹金宝叹了口气。
“无所谓了,本人成也吉他,败也吉他,胜败乃兵家常事嘛。”
“总之,你好好休息,我去处理相关事情。”
客厅恢复了平静!一种让人不安的平静。
阵阵烟味从门隙传人房间里,浓烈得像是催泪瓦斯。
夏欣月哭到再也挤不出眼泪后,她摇摇摆摆地站起身,定到门边。
她知道他对吉他有多么认真。忙碌如他,每天却仍会拨出一个小时的空挡来练吉他,否则他没法子休息哪。
这回惹的祸,连她都没法原谅自己了。
夏欣月轻推开房门,屏气揪心地走到他身边。
雷战没抬头看她,脸色冷峻地继续吞云吐雾。
“你出来干么?我在抽烟。而且本人现在心情很差,没空讨你的欢心。”恶劣的心情,让他的说话态度也随之夹枪带棒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低语着。
雷战没接话,捻熄了烟。
“对不起。如果我的英文好一点,或者凶一点,或者我直接给他一巴掌,你的手就不会受伤了。”她努力在不哽咽的状况下,说出她内疚的心情。
“你就是太逆来顺受了,直接给他一拳,不就得了!你在现场有一堆靠山啊!你——”雷战抬头打算要教训她,却在看到她一脸憔悴时,忍不住转而对着她大吼出声——
“见鬼了,你是打算把眼睛哭瞎吗?你这个笨蛋!”
夏欣月被骂得低下了头,一句话也不敢吭。
“你给我过来。”雷战对她张开双臂。
夏欣月鼻端一热,飞扑入他的怀里,一任他身上的烟味包围住她。
雷战搂着颤抖的她,他皱着眉,不知道现在是该安慰她,还是痛骂她一顿。
“接下来的演唱会怎么办?”她小声问着,忍不住担心。
“见鬼!你不要再提演唱会了!我管他后面几场演唱会去死!没搞头就没搞头,我手指头要骨折,难道是我能决定的吗?”
雷战气得抡起拳头,欲往空中一挥!
夏欣月正巧在此时抬头,一看到他正要飞击而出的拳头,她连想的时间都没有,她立刻抱着头,往下一蹲。
雷战瞪着脚边抖得像秋天落叶的她,一股火气油然而生。
“你以为我要打你?”他怒吼出声,气到连牙齿都在颤抖。“你以为我要打你!你脑子有问题吗?!”
“我……”夏欣月怯生生地仰头看他,却吓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
他怒不可抑的黧青脸庞、结实臂膀、孔武有力的身材及硕大的拳头,像童年梦魇突然间迎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