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开怀常惹得她更寂寞。
纵使他十几年来仍爱著她,她还是感到相当疲惫,也觉得掌控似的爱使她喘不过气。
沈延其实也是一样的,他在这婚姻中并不快乐,他也一直在压抑。
他本就是—个如风的男人,得在外面飞翔才能展现他的意气风发,—旦没人家庭,他就只是一股死气。
从此是责任,既不能退票也不能赖帐。
“你嘴里说当然,但心里却百般不愿意。”易叙钒是明眼人,早看透她的无奈和旁徨。
“不关你的事。你帮帮忙,千万不要阻碍我跟沈延,否则你就是罪孽深重。”骆茉语带恐吓的请求他。
“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著爱人投向别人怀抱?”易叙钒捏住她的下巴。“茉儿,你一直以为我在捣乱,从不相信我的感情是真的吧?”
真情又怎样?他们这么热烈恋爱又怎样?她终究该是属于沈延的。
“不要再说了。”骆茉不敢迎视他柔情万千的双眼。
“你脑筋有没有问题?”易叙钒隐忍长久的话已经不吐不快。“你和沈延根本不适合,现在有机会重来,你为何还要认死扣?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?”
“我本来就不想改变我和沈延的婚姻关系,我一切都是为了追求财富,其他的我一点也不想变动。”骆茉推开他的手,背对著他。
她或许在沈延身上找不到心灵相通的证据,但她很确定他们夫妻之间存在著情义。这情义,就算她没有跨越时空来改造历史,也不必再言爱,都足够让她与他维持至终老。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女儿们……
“那我算什么?我们相爱这些年又算什么?”易叙钒语带落寞与沉痛。
“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”她不敢直视他。
“你当然可以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你不敢说出口。”在她心目中,他是意外的闯入者。这点,他心知肚明。
“那你要我怎么说?实话往往最伤人。”骆茉等于间接证实了易叙钒的臆想。
“无论如何,我不会放弃你。我终其一生寻寻觅觅就只为了遇到一个令我心动的女人。茉儿,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。”
骆茉终于抬起头来看著易叙钒。
这个深情的男人,常有疯狂举动,他抢先一步回来拦截她,这不也是他常有的疯狂行为中的一项吗?
骆茉爱上的,几乎就是他的疯狂。
可是,她终究没忘记一0八号特使说的话,他们的相遇是会招致不幸的。
所以她先前才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,可是他却总有办法在她仓皇逃离时,更近一步,与她同行。
可现在相爱了三年,却又免不了走上痛苦结束的路。
也许所谓的不幸,就是让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结合,彼此在天涯海角各自忍受著内心的痛楚吧!
“如果还要经过这么多痛苦、挣扎,早知道我干脆不要回来。”她痛苦地道。
害怕做决定的人,做了决定之后,一向又犹豫摇摆、裹足不前,一旦付诸行动又常常以懊恼后悔收场。
闻言,易叙钒激动的从她的背后圈抱住她,眼底的依恋夹杂著苦楚。
“不要这样说。你不回来,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!你愿意见到我在二OO六年因无望得到你而郁郁寡欢、不知人生目的为何吗?还是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而执意招惹你,你愿意做一个背叛婚姻、红杏出墙的女人吗?”
骆茉不知道。横竖她又逃不开命运的捉弄了,原来,再来一次也是枉然……
怪不得人说个性决定命运。
对她这种缺乏行动力的人来说,不管命运之神给她几次重来的机会,她都不会是一个好的人生经营者。
光做计画,拙于执行。不如什么都别开始。
个性软弱的人:水远无法变精明的。
“你给我的爱情好完美,我会一直珍惜著,在我往后的生命中,永远只有你让我魂牵梦萦。”骆茉真情告白,却有种要为他们的关系做结尾的意味。
“好动听的分手话。”易叙钒冶笑一声。“活生生的人不要,偏说什么魂牵梦系!”这不是浪漫也不是多情,是不负责任!
“不然你要我怎么办?”她到底要如何收拾这段新恋情才不会再度造成遗憾?
一向话不说不痛快的易叙钒,竟一反常态沉默不语,深蹙眉头,满脸愁容注视著她。
他的眼神让她的痛直达心底深处,他的执著与爱恋情深,使她舍不得放手。
“我只想爱著你而已。”
好久,易叙钒转身离去,而骆茉,听到了这句话……
这句话对热恋中的男女而言,该是喜上眉梢,但对即将分手的人来说,却是痛彻心扉。
按照历史轨迹,此阶段骆茉是沈延的贴身秘书,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,可是骆茉实在高兴不起来,因为从她来上班第一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,沈延竟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。
想不明白,她又没做什么特别改变,为何沈延竟跟以前不一样,都没有来追求她呢?而不管她主动放电勾引、明示、暗示,他却好像瞎了眼,从未接收她频频释出的电波。
这个结果让她十分著急、焦虑。
“沈延,我们今天吃什么好?”沈延和新女友燕亚静亲亲热热走过她面前。
“都可以,看你想吃什么、我们就吃什么。”沈延温柔的回应著女友,接著转头对骆茉说:“骆小姐,我们要出去吃饭,公司若有重要的事你再call我。”
“好,我知道。”骆茉淡淡微笑著目送他们离去。实际上可真想上前去扯开燕亚静,警告她:“不要巴著我老公不放!”
吃饭!撑死你们!但她什么也不能做,只能咬牙诅咒。
到底要怎样扭转乾坤,让沈延将心思“回诸本位”呢?他一定要回头,否则女儿们……她实在不敢设想下去。
怒气未消,易叙钒就来了,他一定又是来取笑她的。虽说他是她所爱,可是此情此景已让她无心说爱。
“你老公又跟女朋友出去啦?”不出所料,易叙钒又挖苦她。
“易叙钒!”事情发展还真诡谲,易叙钒根本没做任何破坏,她和沈延的结合之路就已经窒碍不通,连踏出第一步都难。
所以按理她也不能迁怒于他,但一肚子窝囊气实在无处发泄,只有把他当受气包。
她一暴躁起来,没练过功夫的人是招架不住的。
所幸,易叙钒正是少数……或说唯一挺得住她的异类。他的包容量,简直大到看不见边际,对于她的任何负面情绪,他都能眉头不皱的照单全收。
这男人,有时候强硬的像铜墙铁壁击不破,有时候又柔软得像海绵压不扁。
“你跟他无缘,看开一点。”易叙钒劝著她,一面把午餐摆在桌上替她侍候妥当,恭请她用餐。
“我哪吃得下。”骆荣顿时两行清泪滑下,无缘?那女儿怎么办?想到女儿们,她的眼泪泛滥成河。
“你不要急。”基于私心,他又不能对她说“精诚所至、金石为开”或“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”这种大道理,来安慰她总有一天沈延一定会回她身边。但看她伤心落泪又于心不忍,只得口是心非要她别急。
但是别急,慢慢来。又要干什么呢?
左右为难。
“怎么不急?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,要怎么和他生小孩?”骆茉气急攻心,只怕再这样下去,她会发疯。
听到这句话,恐怕再有风度的男人也受不了。
“好了。茉儿,不要再想沈延了。我的爱还不够吗?”易叙钒隐忍醋意,揽她入怀。
“我真的很后悔回来,我宁愿带著所有遗憾继续我原来的人生,只要女儿们平安围绕身边,我什么都不在意了!我不想承受此刻的痛苦。”骆茉低泣著。
她并不知她这样说,易叙钒的心真痛到快停摆。
他到底算什么?在她内心有何分量?
他的眼光一时之间失去了光彩,环抱著她的双手忽然觉得没力气。
如果她再这样执迷,他不知道自己的包容量是否会缩小,也不知道拥抱她到天荒地老的勇气和能源够不够用?
“你不能无视于我的存在,因为我是为你而存在的。”
易叙钒轻轻将骆茉推开,黯然离去。
易叙钒不得不认输了。
他救不了自己挚爱的女人。
现在的骆茉像一个得不到爱、被打入冷宫而心怀怨恨的女人。
而他也像是被她囚在冰冷地窖的男人。
她筑起高墙防御他的靠近,不想听他任何规劝,甚至安慰。她每天不断在想法子接近沈延,企图从燕亚静手中夺回沈延。
骆茉几乎遗忘了易叙钒的爱。否则心中有爱的女人,不会那么不近人情,眼睛不会那么阴沉。
如果她的退出,可以换来沈延和燕亚静的一桩美满婚姻,何乐不为?但她总是抗拒。
一向不服输的易叙钒,最后也不得不沉淀自己的爱。
手指上的银戒指也没有魔力让骆茉回头,他与她之间纠缠的链子竟自动分解。他选择暂时退出她的视线,给她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