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总是欺负她。
是的,他的确一直都这麽做。
但不可讳言的,那些过往的痕迹,是她在夜深人静时无法对自己说谎的记忆。
她却没种地被他的柔情收买,只可怜自己著了情魔,相思成狂,甘愿留在他的身边,看著他身旁的人儿来来去去。
她恋著他,从很久以前就开始,从不曾真正的放弃,只是不断的往心里藏。
如果事情真要这样演下去,那她就照作吧!
「你应该陪我去试婚纱,然後选定一个日期,让我们光明正大的结婚吧!」车予洁感到心冰冰凉凉的,她的笑容却分外肯定。
让我们结婚吧!
这句话,闪进于睿的耳朵、打入他的心底,他猛地一怔。
她的一双灵气大眼突然闪现耀眼的光采,望著他的神情,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,是那样专注有神,教他几乎无法迎视……
「予洁……」一句话在他的舌尖滚呀滚,但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,他心里隐约有预感,这答案铁定会改变两人相处的现状……
他第一次被自己的预感吓坏,也是第一次不敢跟她回嘴,只在她面前装傻,当做没看出她眼中莫名所以的情绪。
他有些害怕这个改变,会让两人从此变成陌生人。
他没有察觉的是,她比他想像中还要更了解他。他眸中闪过的情绪没有逃过她的眼,车予洁灿亮的眸顿时变得有些黯淡。
她以麻木来忍受、心中闪过的痛楚,嘴角牵过一抹晦涩的笑容。
「你真可恶!求婚的人是你耶,瞧你的表情,像是我说了什麽可怕的话。」真正的心情总是到了喉头就说不出口,车予洁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受伤的情绪。
「你不想娶我也可以,反正我又不是找不到人可以嫁。」她推开他,脸上几乎泄漏在乎的痕迹,她心慌的想逃出去。
闪过了他,车予洁只想静静的离去,他却从身後拉住她,阻止了她的动作。
「别走……」于睿霎时感到心急,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要离开,他很自然地想到唯一留下她的藉口。
「记者还在拍。」
车予洁移动的身躯蓦然僵住,她在原地无奈地闭紧双眸。
被他握住手腕的那一刻,车予洁的心酸整个涌到了喉头。他并没有使上太多的力气,只是轻轻地握住她,怎麽她觉得好痛?
半晌之後她才察觉,痛的不是手,是心。
这真是最难解释的情绪,车予洁唇边漾著苦涩的笑。
陷入痛苦却不能哭泣,幸福满溢眼前,她却无福消受……
终於,她带著笑慢慢回头,笑容格外灿烂,应允的话特别大声,像是故意要让人听见一样。
「好,我答应你,我们下个礼拜就结婚。」
语毕,她像是倍受感动地扑进于睿怀里,紧紧的将他拥住,泪水满溢。
记者更是冲了出来,对著相拥的两人按下快门,嘴里喋喋不休地追问道:「于睿已经向你求婚了吗?婚期订在什麽时候?」记者的双眼闪著亮光,似乎已能猜到当今天晚报刊出于睿的独家头条时,他所能领到的高额奖金。
车予洁一再点头,半句话也说不出,泪水不住地流下。
她能想像今晚的头条,她的泪水会被写成激切的感动,但只有自己知道,那是她心痛的泪水,是她只能往心里灌溉的无助。
那是对这段感情最最深切的失望……
第五章
回到花店里,车予洁全身精力几乎耗尽,疲累不已,小红带著笑意迎上来,看到她的这副模样,眼里随即闪过惊诧与心疼。
「这些天店里生意好吗?」车予洁振作精神,努力地露出笑脸问著。
「好、好得很,好得我都想辞职了。」小红开玩笑说道。
车予洁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,也知道这些天来小红必定累翻了。
「我会再请人来帮忙,辛苦你了。」车予洁知道自己这几天陪著于睿出席各种活动,店里的事全落在小红一人身上,对她而言负担相当重。
「知道我辛苦就好了,只是……辛苦的是我,怎麽你看起来比我还累?」小红试探地问道。
车予洁身子一僵,没有回答小红的话,直接拿起一束火红玫瑰,放在鼻尖轻闻著。「这花开得好艳,像是会在下一秒燃烧起来一样……」就像她的爱情,从点点的星火到如今即将燃成大火,她什麽时候会被自己的爱情烧焚?
「予洁……」小红缓缓的靠近,发觉车予洁美丽的笑容里带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伤悲。「嫁给于睿,让你这麽难过吗?」
小红绝不相信这两人之间没有什麽暧昧,所以当两人传出恋情时,她也不觉得意外,只是……为什麽在恋情明朗之後,车予洁却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车予洁则因为小红的话而怔傻了一会儿,手甚至还被玫瑰刺了一下,指尖传来疼痛,但她心里更疼。
「不会啦,我们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,可能今天的晚报会登出来呢!」车予洁抛下心中伤感的情绪,努力麻痹她的知觉。
「真的吗?你会办什麽婚礼?在哪里结婚?婚戒还不拿出来看看?」小红毕竟是年轻的女孩,心绪很快就被其他话题转移。
对於小红一连串的问题,车予洁无言。
这是她的婚礼,但是所有的事她却完全不清楚,这一段虚假的婚礼,所有的细节将会由经纪公司负责对外公布……
她乾笑几声,心里尽是挥不开的苦涩。
她的婚礼、她的爱情啊……
一整天的忙碌结束後,于睿离开公司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,他坐在计程车上,路过车予洁的小花店时,讶异地发现花店的灯竟然还亮著。
「停车。」他赶忙喊停,车子就停在花店的斜前方。
于睿下车来到花店门口,心里竟莫名的紧张起来。他发楞了几秒钟之後,才扬手敲敲门。
当车予洁纤细的身影出现,她发现了他,怔楞的定住脚步,两个人隔著玻璃门对视。
车予洁收拾心情,扭开锁上的门,故作轻松的看著他问道:「你怎麽来了?」
「我看到花店的灯还亮著,就进来看看你怎麽还没回家休息。」于睿迈步走进花店内,觉得全身被淡淡的花香包围著,这味道好熟悉,每当他靠近她时就能闻到这种香味。
听完他的话,车予洁转身便往内走,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她要怎麽说呢?说她愈来愈害怕回家,害怕面对母亲兴奋的神情、高兴地替她准备结婚物品的模样,并愉快的期待著她出嫁的那一天到来。
于睿望著她突然闪避的身影,不由得加快脚步,由身後轻轻地环住她,双手收揽在她腰间,将小女人紧密地搂在他的胸前。
对於他突来的亲密举动,车予洁有些错愕与茫然。
在人前表示亲密,那是为了预防随时出现的狗仔,但现下他的动作又是为了什麽?
「心情不好吗?要不要跟我聊聊?」于睿亲昵的低头,将俊脸埋在她的颈肩。
他的予洁有些不一样了。
自从她被拉进来趟这趟浑水之後,原本愉快活泼的模样不见了,好胜不服输的个性没有了,他熟悉的她就这样消失了。
这令于睿觉得心疼又心慌,他有些後悔、有些气闷。
後悔的是让她成为这事件里的一份子,气闷的是,她的憔悴像是很不满要嫁给他。
关於两人要结婚的事,他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不高兴,甚至觉得两人的搭配是最适当的组合;但是她却不一样,最近老用悲伤的眼神看著他,在他转头看她时又赶忙换上笑脸,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。
「没有啊,哪有?」车予洁摇头否认,一头柔细的发轻轻地扫在他脸上,带来阵阵痒意,却也有另一种亲蔫的舒服感。
莫名的满足侵入他胸口,于睿轻笑。「你连我都瞒著啊?我们都快成为夫妻了呢!」他的鼻端顶著她白晳的额,愈来愈习惯这样的亲密感受。
「你我都知道这是演给外人看的,现在没观众你还演得这麽起劲?!」车予洁忍不住嘲笑他。
明知道不该沉溺,但是他温暖的胸口却教她想推开又使不出力气。
「有什麽关系,我喜欢就好。」于睿一脸无所谓,这是他的人生哲学,在不妨碍他人的情形下,他总是喜欢特立独行。
只是他没注意到,他刻意将她拉进特立独行的模式里,却影响了她的生活。
他们亲密得像是一个个体,他甚至觉得她的心情会跟他一样,所以不知不觉中忽略她真正的感受。
他的话换来车予洁一阵苦笑,她心有所感的说道:「你不是一个好情人……」说白点,就是糟透了。
「所以呢?」于睿仍旧好奇的追问。「这就是你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,觉得你嫁了个坏情人?」
车予洁微微偏头望著他。「这是演戏,瞧你愈说愈像是真的了。」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清醒,倒是他,说话都讲得好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