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麒儿,义爹没事,别担心!」似能明白小家伙的无声询问,他笑笑的揉了揉黑色小头颅,满心慈爱。
看看他,又瞧瞧那从来不发一语的小鬼,古叮当不甘寂寞地也往床沿边坐下,双手托腮,笑咪咪调侃。「你家小鬼很在意你呢!」顿了顿,想到什么似的,又马上补充,「其实剑儿和黑脸大叔也是,只要有人想伤你,他们就一副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模样,对你真是忠心得不得了。大叔,你老实招来,究竟是干了什么丰功伟业让他们这么爱戴你?」
「因为我也很在意他们。」轻声低笑,皇甫少凡悠悠道。
这算什么答案啊?
「大叔,你别想蒙混!」皱了皱小俏鼻,她揶揄叫笑。「小鬼在意你,那就不说了,可是黑脸大叔和剑儿呢?他们对你的忠心与恭敬太过异常,简直像是在供奉神主牌,我怀疑你是他们两人不知哪代的曾爷爷转世来着的。」
「胡说些什么?」被她乱七八糟的形容给逗笑,皇甫少凡轻描淡写道:「展元原是死囚,被我所救后便跟在我身边了,至于剑儿本是孤儿,好些年前我在他奄奄一息时将他捡了回来,就是这样了,没什么的。」
哦~~原来他是黑脸大叔和剑儿的救命恩人,所以两人才忠心耿耿地视他为主啊!
总算弄明白这三人的关系,古叮当点了点头,满脸希冀笑道:「那我以后也去捡个小孤儿回来好了,这样就能多个忠仆可照三餐奴役,多好。」光想就觉得兴奋呢!
「……」一阵沉默,皇甫少凡无言问苍天。唉……为什么她就是有办法把好好的一件事想成这般令人心寒?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!
当作没瞧见他的无奈,古叮当径自幻想得挺乐的,好一会儿后,她想到什么似的,忽地抓起他手腕诊起脉来……
咦?为什么大叔的脉象还是这么奇怪?这些日子,她使出无常叔叔教她的方法,很尽心尽力的照料大叔,想尽办法要化去他体内「夜夜愁」之毒,可为何情况却始终不是照着自己的预想走?
她对大叔用的方法和当年对自己用的完全一样,可是呈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,这太奇怪了!
如今,大叔体内多股剧毒相互抗衡,却又下会因循着一物克一物的天性彼此化去,这……这完全脱离了她的理解范围了。
咬着唇,古叮当难得柳眉轻皱,沉吟许久却始终没出声。
「怎么了?」轻声询问,皇甫少凡神色安宁。
「大叔,我问你,你原本夜夜如针扎的剧痛,现在依旧如故吗?」失去惯有的轻快,她异常严肃。
「嗯。」颔首点头,他柔声又道:「可和先前比较起来,那股剧痛已减轻了不少,这完全是妳的功劳。」他相信,照这样继续下去,总有一天可以完全化去体内剧毒,慢慢痊愈的。
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」焦虑地起身来来回回踱步,古叮当双手乱挥,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身子的状况,就在此时,一回身,视线却被他发心的一撩银白给吸引过去。
「大叔,你的头发……」直冲到他面前,她愕然瞪视着本该一片乌黑的发根。
「怎么了?」纳闷。
「有……白发!」全是由发根处泛白,虽然目前还不算多,但是印象中,他以前应该没有这样的。
白发?皇甫少凡一怔,还来不及反应,却见她蓦地扑进怀里,「哇」地一声大哭起来——
「哇——大叔,对不起,一定是我害的……」
「妳……妳先别哭,有事慢慢说,别急……咦?麒儿,你怎么也哭了?别哭!乖,别哭啊……」
古叮当哇哇大哭,白文麒这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而跟着哭,可怜的皇甫少凡被这一大一小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给搞得手忙脚乱,一下要安抚这个,一下又要哄着那个,实在处境凄惨。
许久、许久过后,两人哭声渐歇,古叮当才在柔声轻问下,将他目前的身子状况一五一十道出,未了,忍不住心虚地垂下螓首——
「大叔,对不起,我明明记得当初自己是这样化毒的,可是如今你的情况却变得好奇怪,就连发根处的发丝都变白了……」眼角还挂着泪,她觉得好抱歉。
总算明白一切状况,皇甫少凡却唇畔依然噙着惯有浅笑,眸光温柔地凝着她。「当初,妳说我活不过三个月,可如今三个月期限已至,我却依然活得好好的,这全是妳所赐与我的,还道什么歉呢?
「应该是我向妳道谢才是!再说,我自己的身子,自己最清楚,所以我很明白情况真的有好转。倘若,身子的康健得用一头乌发去换,那也很值得,不是吗?」
呵……这丫头哭什么呢?他捱过了她原先所说的三个月,就表示她的方法是有效的,不是吗?
怔怔的瞅着他温文笑脸,古叮当这下总算破涕为笑。「大叔,你好温柔喔!」
闻一乔,皇甫少凡一愣,温雅面容泛起淡淡红潮,似乎有些尴尬。
「真不愧是我要喜欢的男人,果然有气度!」捧着腮颊,她如今下再忧虑,反倒佩服起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了。
「……」再次无语问苍天,皇甫少凡不禁想自问——他自作自受,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了吗?
才不管他在想什么,也不理白文麒奇怪的注视,她柔软娇躯一倾,柔嫩红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优美薄唇印下一吻,在倏然大瞠的惊诧眼眸下,发出得意的格格娇笑声……
「大叔,你放心,我越来越喜欢你了,绝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的。」话声方落,俏丽身影如一只小紫蝶般翩翩飞舞而出,眨眼间已不见踪影,想来是要去想法子怎么让他死不了。
指尖悄悄抚上薄唇,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与温度,皇甫少凡失神了……
当她对昏迷的他以口哺药时,他的唇也拥有这样的温润触感吗?唉……他该拿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如何是好?真是恼人啊……
忧烦中,优雅薄唇却不自觉地荡开一抹宠溺笑意,心情不如想象中的沉重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……微甜。
第七章
「主子,您的发……」愕然的嗓音消失在嘴边,徐展元震惊不已,老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老天!他这阵子出庄办事,才几天时间不见,怎么主子就白了头?谁来告诉他,这是怎么一回事?
「展元,你回来啦!」温温文文一笑,皇甫少凡神色一如往常般淡定,似乎未将他的诧异看进眼里。
「我找古姑娘问去!」又惊又怒,转身就要去质问。好啊!他倒要问问古叮当,为何才几日不见,主子就成了这模样?难不成是化毒过程出了差错?
知他又惊又忧,皇甫少凡才想出声制止,一道银铃笑嗓便笑嘻嘻响起——
「要问我什么哪?」端着一只瓷碗踏房而入,古叮当连瞧也没瞧黑脸总管一眼,径自来到床边,笑脸迎人地对皇甫少凡道:「大叔,该饮毒了喔!」
接过瓷碗,皇甫少凡还没开口,徐展元却率先回身冲了过来,怒火大炽质问:「古姑娘,我才出门几日,一回来,为何就见我家主子白了头?请妳解释这是怎么回事!」他怕,怕主子身子是起了不好的变化,这是他所不愿。
「呃……」说起这个,古叮当尴尬地搔了搔头,小脸有着心虚。「这是因为……因为化毒的过程和我预想的有了出入……」
呜……这些天见银霜自大叔发根处一日日的逐渐蔓延,终至整头发白,她也很愧疚,绞尽脑汁地想找出原因,使尽所能的想法子,但……但就是不见效果,她能怎么办?
「什么叫有了出入?」心下一冷,徐展元惊怒。
「所谓有了出入就是……」干笑着将皇甫少凡的情况说了个大概,她越说越小声,越说越气弱,最后以四字总结。「……就是这样。」
「好!好个就是这样!」气得几乎想一把掐死她,徐展元厉声喝道:「妳根本就是个半吊子,当初竟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可以化去『夜夜愁』之毒,亏我家主子还如此信任妳,把命交到妳手上……」
「展元!」蓦地,沉稳淡定的平静嗓音轻轻打断了他的怒言质问,皇甫少凡这个当事人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的安详神色。「别这样说叮当,至少,她用以毒攻毒之法,成功的让我捱过了当初所说的三个月之期,不是吗?别这么紧张,我相信叮当会成功帮我化去剧毒的。」
「大叔……」感动得飞扑进他怀里,古叮当乘机吃豆腐。「你真的这么信我?」呜呜,大叔人真的是太好、太温柔了!这样的温良男子,世间少见,不打昏他抬回去,实在对不住自己。
这些日子已经被她动不动的「神来一抱」给训练得处变不惊,皇甫少凡温柔地拍拍她的头,感觉有点像在哄义子白文麒的感觉,唇畔含笑道:「妳若真要害我,不用等这么久,不是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