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欢迎,欢迎来到水月镜花。”佟老板笑脸迎客。
随著少年侍从踏入阁楼的,是一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,他身形修长、宽肩窄腰,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,这透露出主人不但是一个练家子,还是一个习惯暴露在阳光底下的人。
当男子往房中央这么一站,就给人一种威风凛凛、宛如正义侠客般的印象,虽说体格上略偏阳刚,但他的五官却生得斯文,浓眉俊目、挺鼻薄唇,结合成一个充满阳刚味的英俊男子。
光凭第一眼,佟老板就对他产生了极好的印象。
相对于佟老板的亲切和善、笑意盈盈,年轻男子在见到佟老板的瞬间,却是微微一愣,显得有些错愕。
“你……你是水月镜花的主人──那位佟老板?”好半晌,年轻男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传闻中长袖善舞、交往人脉遍及全京城的佟老板,就是眼前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丽,身形修长纤细,看起来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的男子?
“如假包换。”佟老板依旧噙著淡笑,做出“请坐”的手势。
“啊?!”年轻男子摇摇头,很努力地想甩开心中的震惊。他以为……在京城同时拥有人脉和靠山的佟老板,就算没有七八十岁,至少也该年过半百了,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。
“这位公子,请坐,我们有话慢慢聊。”佟老板丝毫不以为意,招呼他坐下的同时,也唤来侍从为客奉上一杯热茶。
“喔,好。”年轻男子顺从坐下,一双眼还是无法从佟老板的脸上移开,直到对方忍不住笑出声,他才急忙敛下眼,跟著不好意思地对佟老板解释道:“对不起,我以为佟老板应该是年纪很大的人,没想到这么年轻。”
“没关系,我不会介意的。”佟老板温和微笑。“这位公子怎么称呼?”
“我叫傅怀天,是‘威远镖局’的镖师。”他拱手报出姓名。“我最近遇上了一个难题,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解决的法子,后来听人介绍,他建议我不妨上水月镜花一趟,来佟老板你这里碰碰运气。”
佟老板颔首。据他所知,威远镖局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镖局,在同行之中口碑很不错,创办人也姓傅,不知和眼前的傅怀天有什么关系。
“威远镖局的当家──傅海鹰和公子有什么关连?”佟老板问。
“是家父。”
“那么,不知是哪位朋友推荐你来水月镜花的?”佟老板颔首后再问。
“是严府的当家严子晟,半年前他的商行需要开拓新的路线,为了确保商队的安全,他特别聘请我们威远镖局走镖,我俩就是这样交上朋友的。”傅怀天没有丝毫隐瞒,对佟老板一切坦承。
“喔,原来是严府当家介绍的,那算起来就是自己人了。”佟老板满意地颔首,绽开温和的笑容继续:“傅公子你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,不妨说出来让佟某听听,或许我真能帮上忙呢。”
“半个月前,在‘卫京省’担任‘通政使司’的杜正丰、杜大人一家三十多口惨遭灭门,整栋杜府也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这件事,不知道佟老板是否听说过?”傅怀天面色凝重地开口。
“略有所闻。”佟老板点点头。卫京省算起来是京城以南较大、较繁华的城市之一,杜府被蒙面人一夜之间全灭的消息当然很快就传回了京城。有人说,是因为对上当地的山贼惹上的祸事,也有人说,担任通政使司的杜正丰刚正不阿、独来独往,怕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,才会害全家惹上了祸事。
“其实杜府并非全灭,还有一个人活著。”虽然知道在场并无其他人,但傅怀天还是压低了嗓音才道:“杜府唯一的活口,是杜大人的千金──杜绛雪。”
“真的?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”佟老板再问。“这位杜小姐现在身在何处?人还好吗?”
傅怀天点点头,继续解释:“杜府灭门当日她刚好带著奴婢上山礼佛、这才逃过了一劫,她目前暂时被安置在卫京县府大人的府上,这些全是她仓促之间写信告诉我的。”
“这位杜小姐和公子是?”
“杜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。”傅怀天眉头深锁,显然为杜小姐的遭遇感到痛心不已。“我原本以为杜小姐也遇难了……当我接到她信函的时候,心理不知道有多高兴!”
“那么公子所谓的困难是?”佟老板听完了大概,开始猜测道:“莫非家中长辈现在反对你和杜小姐的亲事?”
虽说两家过去订了亲事,但现在杜府发生了这样的惨案,再加上杜小姐举目无亲、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,傅家想悔婚也是人之常情。
“不!”傅怀天略显激动地否认。“不管其他人怎么说,但我想娶杜小姐的心意,从来不曾改变过……”
佟老板轻轻颔首,俊脸露出了赞许的微笑。
“佟老板,我的父亲是个守承诺的人,两家既有婚约在先,他也愿意派人接杜小姐回京与我完婚,全了傅、杜两家之情。”傅怀天顿了顿,跟著有些为难地开口:“但杜小姐……她虽愿意进京,但却是想进京告御状、为杜府三十几条人命讨回一个公道。但……她怎么说也只是一名女子,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!”
再者,杜府的灭门血案至今谁都不知道真相为何,倘若真如传闻所说,是因为杜正丰得罪了朝中大臣这才惹上的祸事,那么身为杜家遗孤的杜绛雪,别说是想进宫见皇上,只怕连踏入京城都不可能。
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父亲只愿意接受杜绛雪上京完婚,但不愿支持她进宫申冤,毕竟现在的情势敌暗我明。若杜小姐一心只想申冤报仇,傅府和威远镖局是怎么也不愿蹚入这场浑水。
“父亲把话说得很明白,若是杜小姐还愿意接受这门亲事,就得放弃申冤的念头,若是她到了威远镖局,一定奉为上宾,我也随时可以娶她过门,但绝对不可能派出威远镖局的镖师,护送她进京告御状。”傅怀天忍不住伸手重捶自己的双腿,苦恼地开口。“从卫京到这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路程,若是镖局的人不肯出力,凭我一己之力、又怎么能护她安全进京呢?我父亲为了不让我独断独行,这些日子还特意接下了不少生意,就是不让我有机会到卫京去。”
“这么说,公子现在缺的是帮手?”佟老板伸手轻敲著桌面笑问。
“是,不知──”傅怀天正要开口,却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、打断了他即将继续的谈话。
佟老板温和的俊颜闪过一丝不悦。水月镜花向来以客为尊,他绝不愿意让宾客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愉快,铺子里每位侍从都经过最严格的训练,当他在里面会客的时候绝对不会进来打扰,一旦出现,必定是出了什么事。
佟老板抬眼,示意留在屋内的侍从前去应门,少年侍从将门开了一条缝、开始和门外的人交头接耳,说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关上门,跟著快步走向佟老板,凑到他耳边传达刚听到的消息。
傅怀天不清楚佟老板听见了什么,只看到他听完消息后,原本噙著嘴角的雅致笑容不见了,跟著那张比女人还要俊秀灵气的脸一沉,看样子应该不是听到什么好消息。
不一会,佟老板转向傅怀天、满怀歉意地开口:“傅公子,很抱歉,请你在这里稍坐片刻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不待傅怀天回应,佟老板随即起身,举步离开的同时不忘继续向侍从下达命令:“为傅公子换上热茶,多上几样点心,傅公子是我们水月镜花的贵客,千万不可怠慢。”
“是。”少年侍从应答的同时,佟老板优雅的身形早已消失在门外了。
“……没关系,我可以在这里等。”傅怀天对著佟老板离去的方向、轻轻吐出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。好快的身手,连自己都有些自叹不如,看来这个佟老板确实是深藏不露啊!
既然主人有事,他只好暂时在这里等了。傅怀天心里这么想,正想起身在屋内随便走走的时候,始终站在椅后的少年侍从一个旋身来到他面前,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托盘,上面摆了各式各样、看起来精致可口的小点。
“傅公子,请用点心。”少年侍从笑脸盈盈、殷勤招呼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傅怀天一愣,迅速修正方才心中的想法,原来不只佟老板了得,连随便一个侍从看起来都很厉害,这水月镜花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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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老板才出房间,惶恐等在门外的侍从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“他在哪里?”佟老板皱眉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