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香凝,你在说什么傻话啊!你们之间有婚约,他怎么可能舍下你不管?再怎么说,这可是双方家长允诺的婚事,他当然会来娶你。」白依依劝道。
况香凝听见表姐的话之后,心中大大的不满,忍不住瘪嘴嗔道:「那个十年都没给我捎过半封信的男人,谁稀罕他来娶我?!」
况香凝说完,甩头就策马离去,留下表姐在原地跳脚。
况香凝的思绪飞扬,平稳的跶跶马蹄声并没有平复她的情绪,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思绪反倒像是被马蹄踏过的草地,徒留下一个个坑洞。
十年了啊……
这些年爹娘总在她耳边说:只要她快快长大,苏抉尧就会来娶她!所以况香凝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们的婚约。
但随著时间流逝,况香凝开始怀疑——他根本就不想娶她。
因为这些年来,苏抉尧非但没再来塞北瞧她一眼,甚至连封信都没寄过,她仅能从苏家二老寄来的问候信中,寻找关于苏抉尧的只字片语。
将近十年的等待,逐渐令况香凝变得没有耐性。
尤其他又像是在躲她似的,在离开京城的学堂之后,居然跑到大漠去了!
就算黑鹰堡是名闻天下的商贾又如何?就算堡主是他的结拜大哥又如何?他就能这样抛开苏家的一切吗?
他抛开了苏家,也……抛开了她。
况香凝心烦意乱地任由马儿随意走著,待她回神时,发现马儿居然自个儿寻回家了。
她将马儿交给小厮照料,才踏进家门,爹娘就迎了上来——
「香凝,你总算回来了。依依说你骑马跑得不见踪影,让娘担心死了。你跑到哪儿去了?有没有受伤啊?」况母担忧地瞧著女儿。
「老婆,你在担心什么啊?我们家香凝骑术那么精湛,再说,这一带都是我们家的地盘,能出什么事?」况云天哈哈大笑,对于自家女儿的骑术非常自满。
「你哟,就只会宠女儿,谁说在自家土地上就不会出事?前两年你不是还从马上摔下来过?如果连你都会坠马,还有谁不会坠马?」况母抱怨道。「再说,女孩子家骑术精湛有什么用?多学点女红还差不多。」
况香凝是他们夫妇俩的独生女,又是多年无子之后,好不容易才从菩萨那儿求来的宝贝千金,因此丈夫格外宠溺她,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。所以多年来况香凝只爱骑马、不爱女红的事,也被丈夫睁只眼、闭只眼给放过。
但现在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!
况母是这么想的——以前女儿还小,她还可以不在意,但如今女儿都已经及笄了,若再不学点为妇之道,她怎么放心让女儿出嫁呢?
她特别商请白依依前来帮忙,但效果却不彰,也难怪况母不高兴了。
「女红再好有什么用?反正苏抉尧根本就不打算来娶我!」况香凝瘪著小嘴,低头嘀咕著。
虽然况香凝说得相当小声,但还是让母亲听个明明白白。
「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种傻话?」况母大吃一惊,虽然她早就从白依依那儿听到女儿赌气跑掉的经过,却没料到女儿居然这么在意。「你只要听娘的话,乖乖地跟依依学习女红和女德,然后耐心等著出嫁就行了,别净想些无关紧要的事!」
究竟是什么人对香凝说些乱七八糟的话,才会让香凝心神不宁?况母不安地想著。
香凝对学习女红已经没什么兴趣了,现在又加上这一层莫名其妙的排斥,好事岂不徒增变数?
思及此,况母不由得一股气直上心头。如果让她逮到是谁对香凝乱嚼舌根,她不扒了那人一层皮才怪。
「我不觉得无关紧要啊!」况香凝拧眉。「这些年来,苏抉尧从没写过一封信给我,你们确定他还记得有我况香凝这个人吗?搞不好他根本就忘了这件事。」
说到这件事,况香凝的火气又上来了。
她也没要求他天天写信,就算是一年一封、即使内容只是问候她的爹娘也行,只要有那么一丁点证据,可以证明苏抉尧并没有忘记塞北的况家就够了。
但苏抉尧却连这么基本的事都没做到,也难怪况香凝如此忿忿不平。
「傻孩子,抉尧怎么可能会忘记婚约这么重要的事?男儿志在四方,现在他肯定是准备努力奋斗几年,等你懂事一点才来娶你。」况母笑呵呵地解释。「黑鹰堡可是非常有名的地方,能够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,不正说明了抉尧非常的努力。」
「要努力不能留在山西苏家努力吗?为什么一定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?而且,他从没给我捎过半点消息,又怎么知道我到底长大了没?难道我只能坐在家里等他哪一天突然想到我?」况香凝不快地大喊,她可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长大的呐,谁敢这么忽略她?
就只有苏抉尧,只有他敢这么做。
「香凝,你忘了苏家的祖训吗?抉尧这一房的子孙严禁习商,所以他会跑到黑鹰堡去,并不是没有道理。」许久没吭声的况云天提醒道。他相信,抉尧没留在老家,绝不是因为逃避婚约!
况香凝并不这么认为,她冷眼瞧著父母——只见他们两人皆一脸信心满满。
「我不想再等下去了,我要去黑鹰堡。」
况香凝的宣告有若平地一声雷,让况氏夫妇都吓了一大跳。
「香凝,你说什么?」况云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「我要去黑鹰堡。」况香凝再次坚定地说道。「既然他不理我,那我就自己去找他,我要亲自去确认他到底值不值得让我等,如果他不值,我就不嫁他了。」
说完,况香凝转身回房,准备立刻执行这项决定。
「香凝,你别乱来啊!」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马商,况云天立刻恢复镇定,拦下女儿劝道:「你又不知道黑鹰堡在哪,这样贸贸然出发,发生意外怎么办?」
「我没打算一个人出门啊!」况香凝端起一张甜蜜蜜的笑颜瞧著父亲。「爹,相信你一定会派大队人马护送我过去吧?」
「这……」况云天一时语塞。
见状,况香凝笑得更加无辜了。
「如果我不小心迷了路的话,可能就回不来了呐……你也知道人家从没出过远门,什么意外状况都可能碰上嘛!」况香凝笑眯眯地补上一句威胁,完完全全吃定了最疼她的爹,因为他一定舍不得她受半点损伤。
「我记得爹说过,出门在外最怕遇上强盗。人家虽然学过武功,但也只会那么一招半式,如果真遇上盗匪,绝对无法对抗,爹啊!你一定会派一队最厉害的护卫保护我吧?」说完,况香凝一派天真地仰望父亲,还顺便无辜地眨眨眼。
「这个……」况云天哑口无言了。
女儿就这么吃定了他?可悲的是,况云天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。因为,就算女儿拒绝护送,他也一定会偷偷派人保护啊!
「如果有人护送,我当然可以安全的抵达黑鹰堡,不用担心迷路,也不怕会出什么状况,爹娘又能随时得知我的消息,一举数得呢!」况香凝轻快地击掌,不由得父母劝说,她已经决定好了。
「香凝……」况云天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况香凝已经飘然离去。
但况香凝离开不久,就见到表姐脸色苍白地瞪著她。
「香凝,女孩子家怎么能够如此不顾廉耻地跑去找男人?就算对方是你的未婚夫也不应该,再说,黑鹰堡可不是隔壁的小城镇啊!那儿可是与这儿完全不同的地方呐!」
「就算相隔千里也没关系,我已经厌烦等待了。」况香凝的意志坚定。「还是你觉得我再花个五年、十年,继续等下去比较好?」
白依依本想答说「当然应该继续等待」,但被况香凝的美眸一扫,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。
况香凝有一种奇妙的魄力,总是令人无法招架。她长得很美,这一点是所有人都认同的,但除了美貌之外,还拥有一双充满野性的眸子,那是有若野兽一般,充满力量的眼神,让人看出她绝不是徒有美貌的女子。
她有自己的想法,也一向贯彻自己的想法。
虽然平时况香凝会收敛她那过于慑人的眼神,甚至会故作无辜的模样,以达到她的真实目的。而且当她认真起来时,要想撼动她的决定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白依依瞧著她,忍不住想叹气。
「表姐,不要再跟我说女孩子就应该乖乖躲在家里的大道理,那些我听不懂、也不想懂。」况香凝摇了摇头,叹息道:「表姐,你这辈子完全依照那些大道理在过日子,可是你真的快乐吗?」
「我?」白依依一愣,为什么话题会转到她身上?她明明就是来劝香凝不要冲动的啊!
「你出嫁不过三年,丈夫就纳了三个妾,虽然你从未反对他纳妾,还因此博得了‘淑德’的美名,可是你真的不介意他纳妾吗?!如果换作是我的话,根本不可能忍受得了自己与其他女人共事一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