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况大哥,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一家子就要打扰你了。」苏父客气地拱手。
「说什么傻话,你还跟我客气什么?!只要你不嫌弃老哥哥我这里荒凉,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。」况云天豪气地拍胸膛保证,然后眼角余光瞥见了苏抉尧。「抉尧,这不是抉尧吗?」
自从苏抉尧被送到学堂后,他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小子,先前也没听说抉尧会一同前来,难怪况云天会大吃一惊。
「况伯伯,好久不见了。」苏抉尧有礼貌的打招呼。
「哎呀,几年不见,你倒已经长得一表人才啦!」况云天一向把苏抉尧当成儿子看待,态度上自然也相当热络。「瞧瞧这张脸,肯定迷倒不少京城的姑娘。不过抉尧啊!你记住一件事,迷倒人家还没关系,但你可不准乱来喔!我不希望我们家香凝嫁过去之后,得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。」
况云天挥著碗口大的拳头,半真半假的威胁苏抉尧。
「谁?」苏抉尧愣了一下,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他没听过的名字?
「况大哥,这点你绝对不必担心,有我们夫妇俩给香凝撑腰,绝不会让她嫁过来受委屈的!」苏父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有一丝半毫的机会,破坏他与况云天多年的友谊。
「啊?」父亲的话让苏抉尧又愣住了。
「是啊,况大哥,香凝这么可爱,我们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呢?」苏母也笑眯眯地跟著保证。她可是非常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呢!
就见父母二人完全无视于满头雾水的苏抉尧,你一言、我一语地替苏抉尧保证著,苏抉尧越听就越糊涂,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卷进了什么事里。
「爹、娘,你们有谁可以回答我,‘香凝’究竟是谁?」
苏抉尧的提问让正热络谈话的大人们全都愣住了,他们瞧著苏抉尧,活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。
「咦,抉尧,你不晓得香凝是谁吗?」首先回过神的是苏母,她立刻揪著儿子询问。不会吧!
「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吗?」苏抉尧皱眉,这个名字他还是头一遭听见。「刚才你和爹说什么未过门的媳妇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」
虽然嘴巴上是这么问,但苏抉尧心底却隐隐浮现一抹不祥的感觉,这让他非常不想听到父母亲的回答,总觉得他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个答案。
「香凝是你况伯伯的独生女,也是你的未婚妻!」
「未婚妻?!」突如其来的话令苏抉尧浑身一震,他是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未婚妻?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呢?!「为什么没有人跟我提过?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帮我订的亲?」
「两年前,我和你爹来找况伯伯,那时我们瞧香凝可爱,又与她特别亲近,就帮你订了这门亲事。」苏母不悦地问著丈夫。「孩子的爹,你怎么没跟抉尧说呢?」
「我以为你会跟他说,每次家书不都是你执笔。」苏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。
「这么重要的事情,当然是做爹的来说……」
苏抉尧瞧著爹娘你一言、我一语地推卸责任,心底除了叹气之外,还是只能叹气,任何人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妻,都会有同样的反应吧!
更重要的是……
「况伯伯什么时候有女儿的?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?」苏抉尧记得很清楚,况伯伯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子嗣,所以才会特别疼爱他,但那个叫香凝的女儿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?
「唉呀呀……」苏母毕竟比较心细,立刻就发现问题的所在。「对了,香凝出生的时候,抉尧已经进了京城的学堂,所以才会不晓得香凝的存在。」
虽然他们会定期写家书互报平安,但从没提过况云天弄瓦之喜的事。因为家书当然是写自家的事,所以这件况家的喜事也就完完全全被遗忘了。
闻言,苏抉尧更想叹气了。
就算那个叫香凝的小女孩出生时没有人通知他,至少、至少订下婚约时,也总该告诉他一声吧?难不成爹娘打算等他学成返乡之后才告诉他吗?
苏抉尧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起来了……
第二章
「香凝、香凝……」
牧场的围栏外,一抹小小的白衣身影大声嚷道,试图引起策马奔驰者的注意,可是她已经喊得声嘶力竭,骑士却听若未闻的继续驱使马儿。
骑士一身艳红骑装,有如一朵张狂的红莲令人无法逼视,而她胯下的马儿则载著这抹红莲飞驰,仿佛要在绿地上点燃出火焰。
骑士就这么在大地上来回疾驰,直到过足了狂奔的瘾,这才慢慢缓下马儿的脚步,准备让它回马厩休息,此时,骑士才终于注意到围栏旁等候多时的白衣人儿。
「香凝,你怎么又擅自跑来骑马?别忘了,今天你可是要跟我学刺绣的啊!」一见到骑士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向她,白衣人儿立刻拧著细眉抱怨。
她教导表妹女红已经一个多月了,偏偏她这个学生恁不受教,三天两头就往外跑,害得她每次为了找学生而四处奔走。
要知道,这个牧场可不是普通的大呐!等她找到学生时,也差不多累了。白依依不由得怀疑这根本就是表妹的诡计。
白依依瞪著表妹姣美的容颜,努力维持住怒气,希望这么做能让表妹晓得,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。
「我忘了,抱歉。」况香凝微笑著,仿佛真的忘了今日与表姐有约。
可已经深知况香凝性子的白依依,才不吃这一套呢!虽然她总是拿香凝可爱的笑颜没辙,但不代表她会轻易上当!
忘了?她天天都为表妹安排各式各样的课程,怎么可能会「忘了」呢?!
「香凝,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。别忘了姨母特地邀我北上小住,就是希望我能教导你学习女红,否则姨母无法安心让你出嫁啊!」白依依显然对况香凝的逃避非常不满。
况香凝连根针都穿不上,照这样的速度,要想缝好一套大红嫁裳不知要到何年何月,要她代香凝缝个十套嫁衣还比较容易达成呢!
在这荒僻的塞外,白依依可是一天也待不下去,要不是看在姨母殷殷请托的分上,她又怎么会同意过来呢?
偏偏香凝实在不受教,不是跑得无影无踪,就是用尽借口逃避学习,简直是顽劣不堪。
虽然白依依费尽口水劝导她,但况香凝却怎么也听不进去,非但不像一般女孩家,还硬是穿上外族人的束袖衣裤,说这样比较方便骑马。
听听!这是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?!
「表姐,你怎么跟我爹娘一样,老说些嫁不嫁的问题,难道你都不嫌烦吗?」
况香凝莫可奈何地摇摇头,因骑马而凌乱的发,变得更加狼狈不堪,白依依见状,几乎要尖叫出声。
在白依依的想法中,女孩家根本不应该做出任何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活动,除了读读诗词、绣绣花鸟,最多就是在自家庭院里扑扑蝶吧!
所以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况香凝三不五时就男装打扮的习惯。
这实在太不合礼教了!
白依依是况香凝母系那边的亲戚,她来自南方,不管是出嫁前或是出嫁后,都是循规蹈矩的千金大小姐。
出嫁前,她一直是地方上出了名的乖巧姑娘;出嫁后,更是令人津津乐道的贤德女子。可惜这段婚姻并不长久,约莫一年多前,白依依意外丧偶,之后她便回到娘家,准备孤独终老。
由于况母一向喜欢白依依,不忍心看她终日闭门不出,便打著请白依依指导况香凝为妇之道的大旗,邀请她到塞北来散散心。
但「指导」不过是名目上的理由——况香凝非常确信母亲是真心想找个人好好「教育」她一番,只可惜她并不打算乖乖照做。因此,她与表姐你追我跑的游戏,变成了况香凝近来的另一项新嗜好。
「香凝,你若再这样顽皮,是想什么时候出嫁啊?别忘了你的夫婿还在等你长大,如果你继续这副小孩子心性,对方又怎么敢上门求亲?」白依依忍不住叨念,希望藉此提醒香凝,她已经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,总不能一直率性的过日子吧?
但白依依怎么也没想到,她这番话却引来了反效果——
「那个男人才没有在等我呢!」况香凝气得面红耳赤。
那个男人……那个男人打从他们那唯一一次的会面之后,就再也没有消息,像这样的人,她为什么要承认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?!
况香凝气呼呼地,只差没敲锣打鼓、昭告天下,说她不要这门婚事了。
「香、香凝?」白依依吓了一跳。香凝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?
「不管我现在是好是坏,他根本不会在意的,或许没有我这个人,他还会比较开心呢!」况香凝别过头,闷闷不乐地说道。
这么多年,他都没消没息的,她对这个未婚夫还能有什么盼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