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娘再一次怨恨自己,早知道轻功这么重要,当年真不该偷懒、没好好练习。不过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无济于事。
「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是为了什么。」苏抉尧不置可否地答道。虽然口头上满不在乎,但却缓缓朝医娘移进一步,给对方无形的压力。
医娘瞧了他一眼,然后点点头,了解地说道:「我是个医者,所有人找我都是因为生病了。三爷,请问你是哪儿不舒服?」见苏抉尧没吭声,医娘更是大刺刺地说道:「我懂了,是某些不方便说明的病症吗?没问题,我了解的,男人总有些说不出口的毛病。
这么吧,三爷,我晚点再过去找你可以吗?我相信你应该也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这个问题吧?我保证,我们可以悄悄解决这个问题的。」医娘微微一笑,仿彿在保证她会保护他的「小秘密」。
医娘的暗示明显是说苏抉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,但苏抉尧挑了挑眉,并没有被这点小技俩挑拨。「你可以继续装傻,但骗不了我的。」
「我没有装傻啊!」医娘摇摇头,一脸不明所以。
虽然医娘摆明装傻到底,但苏抉尧还是没有轻易被激怒,只是淡淡地说道:「那好,请帮我转告那个女孩。告诉她,她根本没有必要隐姓埋名,只要她说一声,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,你记住了吗?」
医娘双目圆睁,难以置信地看著苏抉尧。
「你记住了吗?」他又问了一遍。
直到医娘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,他才满意地离开。
医娘定定地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作。
「我说过,他早就发现你的真实身分了。」黑啸天缓缓走了出来,显然他已经在旁边待了一阵子。「你三哥可不是傻子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医娘脸色铁青,一脸不敢置信。 「我的易容术是完美无缺的!」虽然医娘还坚持先前说的话,但这一回,她却不这么肯定了。
她的自信,已经被苏抉尧彻底动摇了。
「还在担心你的心上人可能会被抉尧打个半死吗?」黑啸天凉凉地问。
因为某些因素,他们对外宣称只有三兄弟结拜,但实际上他们是四兄妹结拜。
医娘的真实身分,正是他们的结拜小妹,除此之外,他们也师承同门,四人之间的关系格外深厚。
而三位兄长当中,就属苏抉尧最疼爱她,正是这个理由,所以医娘说什么也不肯在苏抉尧面前揭露真实身分,还要黑啸天为她保守秘密,就是怕苏抉尧会为了她去找人寻仇。
虽然苏抉尧的外表斯文和气,很容易让人失去戒心,殊不知黑鹰堡的三个头儿中,行事手段最不留情面的,正是苏抉尧。
这只能说,人不可貌相。
「那种人……我才不担心他会不会被三哥打。」医娘别过头,拒绝面对现实。
「真的吗?」黑啸天冷哼一声,却还是放任医娘继续当个缩头乌龟。
他这小妹什么都好,就是有点死脑筋,如果她不能自己想通的话,旁人说再多也没用。
黑啸天慢慢地踱步离开,但他心底已经记下一件事了!
待抉尧去揍人的时候,可不能忘了算上他一份!
说什么他也是四人当中的大哥,怎么可能坐视自己的小妹受人欺负呢?
苏抉尧默默地走了一段路,然后突然站定。 「出来吧,我早就发现你了。」
就凭她那种三脚猫的功夫,想跟踪人还早一百年咧!
苏抉尧等了一会儿,况香凝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来。
她觉得自己躲得很好啊!为什么他会发现呢?
「下次在跟踪人之前,不要再带著香包了,你是担心别人没有发现你吗?」苏抉尧没好气地说道。
之前她在下风处,所以他一时没有察觉到,当风向改变,他就立刻发现了。
不过他的警觉心似乎降低不少,这样下去肯定不妙!苏抉尧默默想著。
「我又不是专程来跟踪你的。」况香凝倔强地说道。她只是刚好瞧见他的行动怪异,所以才会临时起意跟著他跑。
他为什么说得她好像是在做贼似的?
况香凝现在的心情很不好。因为方才苏抉尧与医娘的对话,让她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一件不得了的事……
苏抉尧在找一个女孩,那个女孩目前隐姓埋名,似乎只有医娘知道她的下落,而且这个女孩对苏抉尧很重要……
想到这一点,不知为何,况香凝突然觉得呼吸变得相当困难。
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?况香凝自问。她不是早就猜到苏挟尧可能另有情人了吗?为什么证实了这件事之后,她会感到不舒服呢?
况香凝用力吸著空气,但不管她多么努力,总觉得吸进来的少,呼出去的多。
「你怎么了?脸色忽青忽白的?」苏抉尧正奇怪她怎么突然安静下来,就瞧见况香凝拚命吸气,脸色差得像快进棺材似的。
当下,他心一惊,想也没想就伸手要去扶她。
她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的?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狼狈?
但苏抉尧的手才刚伸出去,就立刻被况香凝拍掉。
啪——
清脆响亮的一声,震呆了两个人。
况香凝看著自己的手,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:「我没事的……只是突然喘不过气。」
「那你为什么要拍掉我的手?」还打得这么用力,活像在打仇人似的。苏抉尧皱眉,觉得自己白担心她一场。
担心?他会担心这个任性妄为的野丫头?!
苏抉尧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愣了好一会儿。
他是吃饱闲著没事才会去担心她吧!苏抉尧甩甩头,想把那份不应该存在的心情甩开。
「谁、谁教你以前净会欺负我?!否则我也不会以为你又想了什么坏主意要来欺负我。」况香凝结结巴巴地辩解。
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,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拍开他的手。
她是突然想到他居然另有情人,然后才会觉得他的手好脏,不愿意让他用摸过其他女人的手来碰她。
「我净会欺负你?!」苏抉尧张口结舌,这根本就是恶人先告状!「要不是你老爱整我,我又怎么会‘回敬’你呢?」
「是这样吗?」况香凝瞪他。老实说,那时她还很小,根本没有太多的印象,但她可不能在气势上输入呐!所以也不管有理没理,先瞪了再说啦!
到这个时候,这两个人已经完全不记得最初的拍手事件,只顾著争执十年前究竟是谁欺负谁多一些。
偏偏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方,因此这场对质渐趋白热化。
「当然!」苏抉尧一口咬定。他当时好歹也十六岁了,又上过几年学堂,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,他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小女生?
「你就不能让让我吗?!」况香凝急著为自己辩解。当年她还那么小,他为什么跟一个小孩子认真?
「我才想拜托你大小姐饶了我咧!」苏抉尧忍不住想翻白眼,要翻旧帐谁不会啊?!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,因为一个人一辈子能发生那么多「意外」,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呐!「如果不是你先设计我,害我被马拖了好几里,然后你还在一旁哈哈大笑,你以为我会这么小心眼,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吗?」
这件事,正是发生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够令人印象深刻吧!
虽然他凭著好运没有受重伤,但也结下两人不解的梁子。
「啊?」况香凝愣住了。 「我、我做过这么过分的事吗?」
「你认为呢?」苏抉尧皮笑肉不笑地问道。
被苏抉尧这么一提醒,她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印象耶!
奔驰的小马、满天的沙尘、还有记忆中男孩的惨叫声……
被遗忘许久的往事突然浮现脑海,虽然况香凝的记忆不够清晰,但也足以证明苏抉尧并不是随口唬弄她的。
怎么办,难道她才是两人当中的坏孩子?
况香凝不由得开始惊慌起来。
第六章
天光乍现,万物初醒。
大漠里的清晨似乎来得特别早,不一会儿,热烫的阳光就洒满大地,推窗向外望去,遍目所及的沙漠像黄澄澄的沙金一般耀眼。
黑鹰堡的人一向起得早,因为他们必须趁气温阴凉时,将户外的洒扫工作先行完成,因为谁也不喜欢烈阳当头还在屋外工作。
不过,即使多数的人都习惯早起,还是有少数几人在赖床——
「香凝……你要不要出门啊?」白依依站在床边怯怯地问道。
床上的人儿久久没有回应,几乎要让人以为她还在睡觉,但白依依非常清楚她从来不是个晚起的人,日上三竿却不起床更是前所未见,所以白依依只是耐性地等待著。
许久过后,况香凝的声音才终于从厚实的棉被当中闷闷地传出——
「我永远都不要出门了!」
听听,多像是耍赖不肯起床的小娃儿啊!
白依依叹了口气,香凝自从到了黑鹰堡之后,本来就重的孩子心性益发不可收拾,再这么下去还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