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迟早都要谈的。”他轻笑。“至少我得去提亲,记得吗?”
她咬著指甲,有些忧心忡忡。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,我的哥哥都很能打?”
“打?你说的是李小龙的中国功夫,用双截棍甩来甩去的那种?”他故意逗她,看能不能解开她眉心的结。
虽然这时候实在不太适合笑,但她还是忍不住眉眼弯弯了。
所有的美国人过去似乎都只认识一个中国人──就是那传奇不朽的李小龙。他们对李小龙的认识,搞不好比其他跟他同文同种的中国人更深厚。
看她脸儿一柔,他心口也松了。
“我是街头出身,我也很能打,从小打到大,打出一片天。”
“但我不要你们打架。”她抚著他的脸,轻轻说。“记得吗?最欠揍的是刘子飞,我哥跟你是自家人,打起来做什么?沃夫,一家人的炮口必须一致向外。”
想到刘子飞追在她身后,大喊“你逃不掉了”!那紧追不舍的脚步声,还有他的粗喘,犹在耳边,恐怖的记忆至今仍令她瑟瑟发抖。
“相信我,我一定会说服大舅子、小舅子,一起把那个该死的下流胚子打地狱去。”
“而且是十八层。”芳羽补充。看他把她吓成这样!
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“恨”这种感情,但刘子飞似乎生来就是要讨人恨的!
他微微一诧。“地狱还有分楼层?”他从来都以为,只有天堂与地狱之分。
“当然有,在我们东方的民间信仰就笃信有。”
“太好了,那我就把他打到地下十八层地狱。”沃夫眼神冰冷。
这次不会再有缓刑期,他会连同旧帐与新帐,向胆敢惹到他的人,一并结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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辗转反侧,睡不著!
左想右想,愈想愈气!
“怎庆了?不舒服?”
沃夫知道芳羽还在为那通电话带来的讯息不开心,他索性将巡店任务交给班森与丝薇拉去处理,自己留在宅里,陪她一整晚。
他想,也该是时候,把责任分摊给表现亮眼的部属。
在遇到芳羽之前,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心爱的女人、会结婚、会有小孩,因此设计稿一张一张地画,地皮一块一块地买,夜店一家一家地开,财富迅速累积,名声迅速上涨,转眼间,成了这一行的龙头。
但现在,为了她跟贝比,他最好不要再过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。
他不想要回家只看到她的睡颜,不想要她明明爱困、偏偏又想等他地蜷在长沙发上──每次见到,他总是心疼不已。
他想要夜里拥著她入眠,睡了长长饱饱的一觉,在晨光中一起醒来。
“我想家。”芳羽闷闷地侧靠在他怀里,卧在床上。“如果大哥、二哥在跟前,我马上就能把事情说清楚,也用不著别人去乱嚼舌根。”
就知道她气不过!他点点她的小鼻子。“我明天去包一架客机,将所有你想见的人都接过来。”
他口气忒大!
她故意问:“我还想去祭拜我爸,你也要把我爸的骨灰坛一起请过来吗?”
“那不是问题,如果需要法师之类的,我也能办到。”他一脸认真与寻思。“不过,你现在怀孕,可以拜拜吗?”
“哪有那么多忌讳的事?我想祭拜我爸爸,请他保佑贝比平安,难道不行吗?”她气得踢他一脚,左小腿却突然抽筋。“痛、好痛!”
“贝比怎么了?”他立刻翻身坐起。
“去你的,你只在乎小孩,根本都不管我的死活。”她气嗔著。
这话够冤了!“到底怎么了?”他愤起了眉。
“左小腿抽筋了。”她痛得都快哭出来,而他就只会在那里摆臭脸。
他立刻轻轻按摩她的小腿,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,呵护般的揉捏让僵直颤痛的肌肉舒缓下来。
“好了,不疼了。”这波抽痛来得急、去得快,但痛起来真要命!
他温暖的长指贪恋她细腻的肌肤,温柔抚摸。她连忙拍开他,竖起枕头坐起来,以免他又动了什么歪脑筋。
中国人对怀孕期行房,颇为忌惮,但洋人挟著医疗新知,倡导“三人性游戏”,只要玩得谨慎,就没问题,因此让沃夫对她索求愈烈,根本可说是有恃无恐。
不赶快阻止他,等会又要让他得逞了!
“我不只想念家人,还想念故乡的一情一景。”她沉默半晌,终于说:“我好想回去看看。”
“哪一情?哪一景?你记下来,我差人过去摄影。”他也把枕头竖起,靠在上头,脑海中已经开始在筛选,要聘请哪位摄影师过去拍摄,比较传神。
其实他也能情商相关单位出借卫星,让她在萤幕里,见到她想见的人、事、物,这比摄影还要快,而且时间还是同步的,方便得有如直播……
芳羽瞪著他认真思考的模样,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。他到底是真傻,还是假傻?
她一肚子气正想找人发作,他刚好成了替死鬼。
“你到底知不知道‘乡愁’是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答得太老实,反而更令她气结。
“难道你从来没离开过迈阿密?”
“离开过,又回来。”
“当你离开的时候,你都不会想念这里吗?即使是某种食物?某条街道?”
他抚著下巴,想了又想,最后还是摇摇头。
“当一个人从小就失去母亲,又不知道父亲是谁,整天混街头打架讨生活,你硬要他怀念‘故乡’,这不是很强人所难吗?”他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她一口气差点噎住。
“不管怎么说,你总得先对故乡产生归属感,离开后,才会思念吧?”
她火一样焚烧的心,登时冷却了下来,变得柔软无比。
她太苛责这个男人了。他必然有一段难以言明的过去,所以媒体在捉风捕影下,一无所获,才会赋予他“暗夜大亨”的称号。
一是不知他出身为何,一是不明白他如何掘起。总之在还没有人搞清楚是何状况下,他就成为迈阿密夜生活的一方霸主了。
她突然对他从哪里来,感到好奇极了。
“如果贝比出生了,你要怎么跟贝比介绍祖父母?”她主动靠在他肩上,拐个弯儿问。
“嗨,宝贝,我是爹地,你永远没有机会认识你的祖父母,但我必须说,你不会为此感到遗憾……”
“喂!”她轻拍他一下,皱著眉嗔他。“怎么可以这样跟小孩说话?”这有违中国人的孝道欸!
“实话跟谎话,你要我说哪一个?”他挑眉问,还是一脸很诚实的样子。
她闷闷地嘟起嘴巴。“你这样会吓坏小孩。”
“我吓坏他们,总比他日后被别人吓坏的好。”贝比还没出生,他已经有了严父的架式。
“话是这样说没错,但……”她戳戳他胸前厚实的肌肉,纤指被他一把抓住,送进嘴里咬一口。“难道你就不能公式一点,说点他们是好人、可惜早逝之类的善意谎言?”
“不能。”他干脆到底的拒绝,“如果你要让他听到这些,你就不会藉贝比的名义,拐弯抹角问我这件事了。”
“对喔。”她如梦初醒。
慢著……原来他早就洞悉她这么问的用意,她的道行委实太浅了!
“既然问了,你要不要听我说完?”
她尴尬极了地点点头。
“……但他们留了一句话当礼物给你:别碰毒品!如果你是女孩,别喝别人递给你的饮料,多熟的朋友都不准;如果你是男孩,别想用药物控制女人,就算你是我儿子,我也不会为你改变规矩。”
她眨了眨眼睛,呆了一下。“听起来……好严厉。”
“是很严厉。”他是父亲,本来就要扮黑脸。
“是因为……我的关系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,自觉有点自讨没趣。
他不语了好半晌。“……不是。”
他沉吟著,眼睛一眯,神情变得淡邈,仿佛想起了久远久远以前的事。
那愤世嫉俗的模样,不像她所认识的沃夫。她眼中的他,总是眼神犀利、神惰沉稳,在面对她的时候,脸上甚至有丝丝的浅笑。
但现在的他,仿佛被往事吞噬,神情空白得可怕。
“沃夫?”她摇了摇他的手。“你怎么了?不要吓我。”
她望著他,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酷,迈阿密的暴风雪再度在他的眸里降临。
“沃夫!”
他的眼神慢慢收聚到她脸上,看到她担心的小脸,眸里的暴风雪渐渐褪去,回复到她所熟悉到的模样。
“怎么了?你不是故意吓我的,对不对?”
“没事,只是想到一些往事。”他淡然道。
“告诉我。”
“你不会想听。”
“只要告诉我就好。”直觉让她知道,沃夫之所以会想对他们的贝比说那番话,一定有其原因。“告诉我,难道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吗?”
他沉默半晌才开口。“我只是想到了我的母亲。”
啊,她的婆婆!
“她怎么了吗?”听他刚才的语气,她应该是“掰掰”了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