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再重复,而太阳也一再上升、落下,都不停止;她说不出来了,就用想的,一直想、一直想,直到她陷入昏迷,再也没有醒过来……
成芷泪流满面的看着纪萱放弃自己的生命,直到死亡,她的心痛如刀割,原来她真的不要活了。
现在,她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一场悲剧。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!
就在纪萱心脏停止跳动的剎那问,黑暗的电影院忽然有光线射入。
成芷抬头一看,天花板慢慢的掀开来,光线愈来愈强,渐渐的她再也睁不开眼睛,什么也看不见的陷入一片光芒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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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芷眨着酸涩的眼皮,痛苦呻吟着。
「醒来了!人醒来了,快叫医生!」有人在喊。
接着突然到处铿锵作响,吵得她耳朵好痛。
这是哪里?为什么她全身都痛,痛得有如被卡车辗过?
有人拉起她的手、有人按她的额头,还有人……摸她的胸部?!
她气愤的扬手就往最近的一张脸打去。
「啪」的一声,鲜红的五指印,清晰的出现在那张脸上,室内爆出一阵大笑声。
「哇,好泼辣!」有人说。「谁叫你要靠那么近,她八成以为是你伸出魔掌。」
咦?她仔细一看,原来说话的是个耳朵上戴着听诊器、手里拿着听筒,正在咧嘴笑的医生。
再转过去看被她打的那张脸,她倒抽一口气,又看到了──这个连道士作法都赶不走的家伙。
「我看没事了,才醒过来就生龙活虎的给你一巴掌,这下什么病都没了。」
他抚着脸笑,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。
「谢谢医生,不过还是请你再仔细检查看看吧。」
医生询问她几个问题,再量量她的体温,吩咐了几件事之后,所有人才陆续离去。
病房里只剩下她和……那个人。
他小心谨慎的靠近,俯下身来看着她,「妳知道我是谁?」
她不自主的往床里缩,害怕的抓着床单盖住半张脸,只留眼睛瞪着他看。
「妳认出我来了吗?」他满脸期待着。
她胆怯的点了一下头。
他的脸立现光彩。「我是谁?」
「天桥夜市的疯子兼大色狼。」她沙哑着说。
他不可置信的张口结舌,好一会儿,僵硬的脸才渐渐转为十分失望的表情。
「原来妳还没想起……」他低喃。
低垂的凤眼痴楞半晌,转回来迎上她像小鹿惊惶的双眼,一瞬也不瞬的直视着。
「对不起,我真的吓到妳了,我以为……我以为……」他的眼睛泛起泪光。
又来了,这个彪形大汉怎么动不动就要掉泪?
她轻放开紧抓的被单,有点犹豫、有点温柔的说:「喂,你不要这么容易掉泪嘛……会给人家笑的!」
他连忙抹去泪,露出个虚张声势的微笑看着她,「对不起,又让妳见笑了,我平常不会这样失态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每次看到妳都会失去控制。」
她放松脸上的肌肉,怯怯的浮起一朵小小的微笑,「我了解,你把我当成某人了……」
「大概吧。」他转开话题,「妳在恭王府花园昏倒了,他们把妳送来医院。」
「多久了?我昏迷多久了?」
「三天,整整三天。」
她诧异的想,她只用三天就过了纪萱生命中的最后一年?真不可思议。
「医生检查不出妳有任何异样,没有血块、没有阻塞,但妳就是昏迷。」
她不是昏迷,她只是回到过去。
「我告诉你的领队和团员,说我是妳的男友,妳来北京看我,所以他们就把妳交给我……」
「等等,他们就这样放心的把我交给你?」
他露齿而笑,「他们说看我一表人才、长得端端正正的不像是坏人,而我也顺便把我在北京市政府的职位告诉他们,他们就完全相信了。」
成芷翻了个白眼。阿公、阿妈们,你们太单纯了,人不可貌相,你们不记得了吗?
「不过最主要的是我当着他们的面,打电话给妳在洛杉矶的父母,把妳的情况告诉他们,请他们不必担心,由我来照顾妳就可以;而刚好那时医生的报告也出来,知道妳没有任何严重的伤害,所以伯父、伯母就很放心的答应了。」
「你怎么有他们的电话号码?」她凶巴巴的问,「又怎么知道我住院?你派人跟踪我?」
「我捡到妳的手机,那天晚上从妳的背包里掉出来的。而妳住院的消息是从报上看来的。」
「拿来!」她推开想帮忙的手,自行挣扎坐起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还她。
「你偷看我的手机?」她很用力的瞪他。
「我想把它送还给妳,总得知道妳的资料嘛。先不说这个,妳先打个电话报平安吧。」
虽然不太高兴,但还是照他的话,先拨了通电话给她爸妈。她爸妈听到她没事了,差点喜极而泣,还交代她要好好向「她的男朋友」道谢。
她阴沉着脸放下手机。
「伯父、伯母怎么说?」
「伯父、伯母?!」她怪叫起来,「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,你还敢乱叫?」
他露出安抚的笑容,「我会这样自作主张,是因为当时情况有点棘手,旅行团的行程不能因妳而整团停摆,可是又没有年轻力壮、可以为妳拿主意的人留下来陪妳,所以我的出现使大家都松一口气;况且他们都得到妳父母的应允,因此才会放心的把妳交给我。」
他的眼神清亮,没有半点闪烁,若不是那天晚上曾经领教过他的疯狂,她也会认为他是一个「有理想、有抱负的好青年」。
「我爸妈怎会相信你的说辞?他们知道我没有男朋友!」她满脸不悦地说。
他的眼睛立刻发光,嘴角上扬,一副高兴的表情。她暗骂自己笨,告诉这个色狼做什么,要他来追啊?有没有脑袋呀!
「我告诉他们,我们是网友,常上网聊天,彼此都很熟悉对方,这次妳顺道来北京看我,和我见面。」
「这样也能信?」她不情愿的接住他递过来的枕头,放在背后。
「怎么不能信?我告诉他们,妳的个性急,动作却慢,约会常迟到;妳很爱干净,什么东西都收得整整齐齐;而且妳很懂得调剂生活的情趣,对音乐、品茗、绘画、书法都有兴趣。妳讲究衣饰体面,细心温柔,做事讲信用,答应的事没做好会辗转难眠,最重要的一点……妳非常在意是非曲直。」
随着他的数说,她的眼睛愈睁愈大。
「原来,你真正的职业是在夜市摆摊看面相!」
「不,不是!」他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灿烂。
「是……因为我认识妳好久了。」
她的脸转为无奈。「你又来了,我根本不认识你,不要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,就像那天一样。」
他张口又合上,再张口,还是说不出话来。
「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,我叫作成芷。」
他低头沉默,好阵子才说:「我叫明旭,明白的明,九个太阳的旭,今年二十六岁,是独子,任职于市政府,是天桥市集管理处处长。」
喔,原来不是她想的地头蛇,而是公家的地头蛇。
他静静的看着她的手。「成芷,我必须再道一次歉,那天晚上,我的行为非常鲁莽,让妳惊吓误会,对不起。」
看着他落寞的神情,她有点不忍,想逗逗他。
「不必!你害我吓掉半条命,到现在我都还不确定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要……要……」
他困窘的摸摸颈后,「这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!那天晚上,我以为妳早认出我来,但妳又不承认,所以我只想看妳身上的胎记,确定我没认错人,我并没要对妳行凶。」
她斜睨着他。真的吗?
「况且……」他的脸浮起淡淡的红晕。「妳的膝盖,把我撞得也差不多去掉半条命,我们算扯平了。」
她忍不住笑出来,挑挑眉,一副你活该的表情。
「好吧,我活该,我不该那样急躁,不过在找妳找了二十年,几乎要发狂之际看到妳,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。」他深深的凝视她,眼底盛满浓浓的感情。
她垂下脸。说的也有道理,二十年的等待,的确很久。
「你还没告诉我,你在找谁?」为什么他会记得,她却完全没印象?
「我在找……我上一世的恋人。」他握着拳头说。
「这会不会太离谱?谁会记得自己上一世的恋人?你这样说,别人不把你当成精神错乱才怪。」
若不是已经知道前因后果,她就会更加肯定他是疯子。
「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,连我的父母都不曾,找到了妳,我才说出来的。」
他轻碰她的手,「妳……就是我前世的恋人。」
她还是不自主的缩一下手。「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,这种事该向谁查证?」
他缓缓的吐气,平静自己的心情。「我知道这不合理,但我不知该如何解释,我记得上辈子的事,记得妳,也记得发生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