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人群来往的商会里,她只看得见他的影子、听得见他的声音,但她却很清楚知道,他不属於她。
樊以蓁缓慢地移动脚步,她甚至没发现,自己正一步步的往出口走去。
她要逃开、远远的逃开!她不要看见这些。
退缩是她对所有事情的处理方法,不强求更是她的人生准则,所以,她决定投降了……
第七章
瞿亚任刻意将樊以蓁冷落,他远观着她的独处,漠视她的慌乱而不去搭理她。
说实话,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,顶多也只是为了追求她自己的幸福,所以在广州时忽略了他,但他却小家子气起来,要她也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,但看到她一睑慌张的模样,他的心情也不甚好受。
然後,他发现,她竟然想逃走?
「你要去哪里?」瞿亚任不顾众人的注视目光,大步的追上已经来到门边的樊以蓁,一把擒住她的手腕,只见她惊慌的回神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樊以蓁的唇开了又合、合了再开,胸口急切地起伏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她要去哪里?
她自己也不知道,她只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,找个安静的角落,想想自己该怎么做,如何厘清她胸中复杂的情绪。
拱门上的霓虹灯闪著,她注视著他,觉得既陌生又熟悉。
从小就厉害聪明,像天神一样的瞿亚任,像是站在好高好远的地方,她总是听见大家诉说他的好,她也必须仰著头才能看见他,所以在她的心里,其实很欢迎他停下脚步,主动回过头来欺负她,也只有在那个时候,她才会觉得两人接近了些。
而现在,他走得更快、更远了,她小小的步伐再也追不上,也不敢追了。
「你怎么了?」瞿亚任语气不好地吼出声,他不爱看到她脸上那不明所以的神情。
有点哀伤,带著难过,连带地让他觉得好不舒服……
「我想回去了……」樊以蓁困难地挤出声音,一滴来不及拭去的泪突然滑落,她赶忙背转过身,以手背拭去微湿的痕迹。
她的泪像刀,就这样划过他胸口,瞿亚任的心猛地一痛。
「樊以蓁……」他的心一紧,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掉泪,只知道他被她深深的影响,连语气都变柔了。
「对不起,我……」樊以蓁回避他的注视,狼狈地想收起她的难堪。
「怎么了?」瞿亚任温柔地转过她的身子,看到她颊边的泪痕已被拭去,清亮的眸子仍不肯看向他。
瞿亚任看著她委屈的模样,浅叹一声,柔柔地抚著她的长发,猜测她的泪应该是他造成的,因为他刻意的忽略她、变相欺负她……
「好了,别哭了,那些公事我都不管了,我陪你,这总成了吧,爱哭鬼,跟小时候一模一样,怪不得人家喜欢欺负你。」瞿亚任宠溺地说著。
她的泪虽然让他心疼,却也意外地让他觉得愉快,因为她也跟他一样,所以自己并不是唯一受影响的人。
瞿亚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,而她的双手也直觉地圈在他腰际,倾听着他的心跳,贴靠着、倚偎着。
一回到他的怀抱,樊以蓁就再也放不开了,小脸埋在他胸前,鼻头酸酸的,双手恋恋不舍。她更用力地咬紧唇,没有察觉唇上已经有了伤口,鲜血入了喉,有著难言的苦涩。
他……怎么能这么温柔?
是,她跟小时候一样爱哭,只是,她对他的心却不一样了,她对他开始有了不该有的渴望,而这渴望竟然来势汹汹,汹涌得几乎压抑不了。
起因就在於他大掌间的温柔呵疼,他语气里真假难分的心疼宠溺,才是让她不自觉深陷的原因。
然而一切,却只是戏!
不管渴望的心有多痛,她永远只能远远看着,不敢、也不能伸出手去争取,她只能退缩。
一双小手轻轻地爬上他胸口,她迟疑了一下,推开他。
「我想回去了。」她轻声的道,一双大眼甚至不敢看向他,这个意外的发现吓到她自己,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。
「好,我们回去吧!」瞿亚任没有察觉她心态的转变,迳自握住她的手,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。
掌心里蓦地一空。
他蹙眉,低头看著原本交握的双手,现在只剩他的手悬在半空中。
他看向她,脸上写满不解,正欲开口,樊以蓁就接了话。
「你不是得跟大家说一声吗?」她勉强的挤出笑容,将手背在身後,直觉地退後一步,拉开两人的距离。
瞿亚任的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,他不很清楚那是什么,但他没去细思。
「好,那我去打个招呼,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。」语毕,他便转身朝内走去,心里怎么也抹不掉那怪异的感觉。
直到瞿亚任走回车旁,看见她一睑怪异的表情,她的模样,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。
他想开口问她怎么了,却知道她不会告诉他任何答案。
瞿亚任握紧了拳头,瞪着她,因心里下明所以的情绪而感到躁郁不安。
上了车,瞿亚任紧握方向盘,恼怒的情绪让他不想开口,他第一次觉得心绪不受控制,却找下出恼火的原因。
而樊以蓁更是沉默,她直直的瞪视前方,像是被什么深深困扰著,心神恍惚。
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?
她摇头,长久以来的鸵鸟心态作祟,让她以为只要不去想,他们两个就能维持原来的状态。
对,别再去想了!
然而十分钟后,她发现完全不去想,反而是件更困难的事,尤其当两人到了家门口,瞿亚任要牵她下车、送她回家时,她更像是被火烧著般地抽回手。
别想……:别去想……:
樊以蓁的小手握得死紧,眼神掠过面色不悦的他,努力深呼吸,希望能忽略被他抱住时,满溢在她心头的温暖与幸福感,当然…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心酸。
樊以蓁不理会跟在身后的他,一进门就将大门给关上,将他愤怒的眼神,狠狠地丢弃在身後。
「对不起,我今天好累。」她想不出别的理由将他关在门外,只是倚著门,随意搪塞了个理由。
她无奈地看著双手,指尖仍能感觉他刚才的温暖轻触。
一双小手缩成了拳头,指尖深深地陷入皮肤里,樊以蓁轻咬下唇,将惶惑藏在心里。
她想把两人的关系弄清楚,却感觉好痛。
不想,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他的人、他的手、他的一切一切,都不经意地跳进她的脑海里,以前会以为那是习惯,现在却更清楚,那是心底的牵挂。
门外的翟亚任静默无语,瞪著那扇门,他双眸黯沉……
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自己的情绪,这几乎是不曾发生的事情。
屈服在矛盾的情绪下,他指间夹著菸,将自己跌进舒适的单人沙发里,整个人往後枕著椅背,深深的叹了一口气。
他想见樊以蓁。
这个念头竟然如此明显,明显得让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。
是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,所以他习惯与她畅谈到深夜,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?还是习惯看她展开欢愉的笑脸,所以记挂著她今晚的愁容?
他找不出原因,但那感觉却是真正存在的。
想念……
这字眼好陌生,如同他对她的在乎一样,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他心里出没,看不见、摸不着,却又确实存在着。
两人之间,隐约地起了某种化学作用,他却不想承认那种在乎的情绪。
他从不曾对女人付出些什么,自然也不曾在乎过,女人总是在他身旁出现,成功、胜算之於他,总是天经地义,他天生就不曾感受到挫折的情绪。
名利、权势与财富,他唾手可得,太容易成功让他过於自我,对任何人事物总是兴趣缺缺,但是今晚,樊以蓁却打破他所有的原则与惯例,用一双逃避的眼,轻易地就让他一个晚上心神不宁。
指间的菸很快燃尽,烫著他的长指。瞿亚任倏地将菸蒂丢开,口中不雅地咒骂了几句。
不行!不能让事情这样继续下去。
他拿出行动电话,花了几秒钟,想起樊以蓁的电话号码。
她一直在身边,所以他不曾记著她的一切,但是真到需要时,她的每件事却又清晰得不容错认。
电话响了几声,却一直没有人接听,像是另一端的电话主人,正在考虑著要不要接听似的。
然後,电话接通了,然而另一头,却显得很沉静。
「以蓁?」他疑惑地开口。
「嗯……」话筒另一端传来熟悉的柔软女声,轻轻应声之後又恢复了沉默。
握著手机,瞿亚任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再次火速失控,胸口的闷郁迅速地被一肚子怒气所取代。
「接到方正阳的电话,你嘴角笑得快裂开了,接到我的电话,就这样一声不吭的,你的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?」瞿亚任没奸气的对著话筒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