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她写信给我。」
梅琪不予置评,径自吃沙拉。
「她还说了些别的事令我很困扰。」
梅琪双肘撑着餐桌,静静地等待。
凯蒂直视着她。「妈,你还在和席瑞克来往吗?」
梅琪喝一口水,考虑该如何回答。「偶尔。」
凯蒂放下刀叉挥挥手。「噢,妈,我简直不敢相信。」
「凯蒂,我以前说过——-」
「我知道你叫我别管!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他是有妇之夫!」
「他正在办离婚。」
「呃,当然,他们向来这么说。」
「凯蒂,别污蔑人!」
「好,我道歉,但是忧虑不减,这种处境实在很丢脸!」她跳起来,径自清理碗盘。
梅琪食欲全无。怎么她们母女会一再争执?才休兵,紧接着又开火?其他的父母是在儿女青春期时经历这种战火,但是凯蒂的青春期似乎现在才开始。
「凯蒂,」她理性地开口。「如果我们常常争执不休,这个暑假会很漫长,游客也会察觉屋里的低气压。来度假要的是真诚的笑容,如果你做不来就直接告诉我。」
「我能处理!」凯蒂啐道,径自离开。
梅琪长叹一声,疲倦地用手按摩前额。她静坐良久,愣愣地瞪着餐盘,眼前渐渐模糊起来,泪珠一颗颗滴下来。
该死,别又来了!为什么最近我动不动就掉泪?
因为你想念瑞克,厌倦家人间不断的争执,更怕他永远得不到自由。
她仍然暗暗垂泪,突然传来叩门声。走开,她想,我累了,而且想好好哭一场。最近她真的很累。当她起身时,头甚至晕晕的。然后她以袖拭泪,扮起笑脸去应门。
凯蒂第一天工作,梅琪就发现身兼母职的雇主实在很难当。凯蒂经常轻忽她的命令,而且一再拖延才去做。但是梅琪并未因此而指责凯蒂懒散的态度,只希望借此降低母女之间的紧张。
到了第二天,情况骤然一变。平常拖到两、三点才守成的清洁工作,凯蒂12点15分就做完,然后一直要求母亲让她休息一会儿,好让她有机会认识正在屋外剪草坪的露露的儿子泰德。
那天下午,梅琪立刻发现凯蒂的改变。她的情绪缓和下来,时时哼哼唱唱,和颜悦色地和母亲交谈,6点和泰德一起离开时,她还高兴地和母亲说再见。
但到清晨两点凯蒂都没有回来,第二天她睡到10点才在威胁下起床。那之后她天天和泰德约会,起床的时间也越拖越晚,总是拖拖拉拉、喃喃抱怨地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那之后,凯蒂和泰德越是形影不离,梅琪越生气。她不是气女儿约会,而是气她懒散的工作态度。梅琪不想一味叱责她。但恨晚上等门。她也讨厌凯蒂一再率性地调整工作时间以配合她个人约会的需要。
还有另一件事也困扰着梅琪。她需要隐私。几个月独立的生活,她一直随心所欲,而今凯蒂住进来,房子似乎不再归她一人所有,许多时候她更因此而有罪恶的感觉。因为她明白这种反应不只是因为凯蒂的存在,而是她的到来迫使瑞克不能来。
梅琪希望找人谈谈这种复杂的感情,但她母亲拒绝和她往来。而且一旦牵涉到泰德,她也不便找露露谈。
然后,凯蒂抵达后的第八天晚上,瑞克来了。
梅琪惊醒过来,浑身僵直地聆听,确定那是汽笛声音。直觉告诉她那是瑞克的暗号,他正在玛丽号上呼唤她。
她心跳狂猛地套上短裤和长衬衫,钟敲11下。梅琪满心期待地穿越黑暗的屋子,奔向湖边,她奔向引擎声的来处,赤脚跃上平台,感觉它随着船身晃漾。
他一身白,缥缈、沉静一如玛丽号本身,靠着栏杆等她来。
「噢,亲爱的,我好想你,抱我,求求你紧紧抱住我。」
「啊,梅琪……梅琪……」
他紧紧抱住她抵着他赤裸的胸膛和卷到膝盖的长裤,柔情地吻她,仿佛要借此治疗某些伤痛一样。
宛如一阵热带阵雨,她突然流出眼泪。
「梅琪,怎么了?」他退后一步试着抬起她的脸,但是她羞惭地埋在他胸前。
「我不知道,只是傻气的反应。」
「你还好吗?」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最近我动不动就哭,对不起,瑞克。」
「不,没关系,你尽管哭吧!」他轻轻揉着她的背。
「可是我觉得好傻气,你的胸膛都被我哭湿了。」她抽抽鼻子,伸手拭去眼泪。
「让它湿吧,不会缩水的。」
「噢,瑞克,」她逐渐平静下来,舒适地靠着他。「最近我不知道怎么了。」
「诸事不顺吗?」
她点点头,撞撞他的下巴,「我可以向你发泄一番吗?」
「当然。」
靠着他倾吐胸中块垒的感觉真好。她娓娓诉说这些日子以来,女儿造成的各种困扰。
「今晚我真需要你……」
「我也是。」
「这星期你也过得不顺心吗?」
他谈及星期六全家为尼可办一场毕业舞会,然后昨夜贝拉产下一女。
「一周内他们有个孩子入社会,又迎接了一个新生儿。」他伤感地说道。
「而你一个也没有,这正是困扰你的原因,对吗?」
他叹口气,俯视她的眼睛。「还有一件事。上周末南茜来恳求复合,今天律师劝我至少试试她的要求,否则法庭不会轻易批准离婚。」
梅琪一脸错愕,仔细搜索着他的表情。
「别担心,」他迅速补充道。「你是我唯一的爱人,我保证永远不回去找她。」他亲吻她的嘴,一开始极其温柔,然后激情渐增,舌尖湿滑地抵着她。
「噢,梅琪,我好爱你。」他的语气充满痛苦。「我渴望恢复自由之身,尽快和你结婚,你就不必忍受你母亲和女儿的指责了。」
「我知道,」她也安慰他,手指轻触他的脸和眉。「终有一天。」
「终有一天,」他微带不耐。「究竟要到哪一天!」
「嘘……」她安慰他,温柔地亲吻他的唇,强迫他暂时忘却烦恼。「我也爱你,我们来创造崭新的回忆……就在这里……满天星斗下。」
他们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甲板上。他张嘴吻住她,手掌滑下她的背脊,她踮起脚尖,指尖探过地的头颅,然后下滑到裸露的肩膀。他将她举向星空,使她双脚悬空,张嘴覆住她的右胸。她微微瑟缩一下,他立即察觉,喃喃地说:「对不起,我太没有耐心。」他温柔一些,张开的嘴弄湿了她的T恤、肌肤,她仰起喉咙,感觉两人不住地震颤,不禁想道:噢,别让我失去他,别让她赢。
她滑下他的身躯,一手顺势掠过他的胸膛和小腹。
「来吧!」他急切地低语,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。天上的月光和灯光模糊地照亮他们的脸庞。他启动引擎坐在高凳上,让她坐在双腿之间,一手亲密地爱抚她,然后面对绿湾的方向将船驶离岸边。
离岸25英尺左右,他垂下船锚。他们在冰冷的甲板上火热地缠绵,热切的投入一如以往,但是在激情底下又隐含着一丝忧伤,因为他们不属于对方,无奈这又是他们最大的渴望。
欢爱过后,他躺在上面,双肘分置她头部两侧,就着月光,她细细审视他的脸庞,心中再次感觉到强烈无比的爱。
「这种感觉有时真难表白,任何言语都不够有力或有意义。」
他轻触她的眉,苦心搜索表达的方法,但是他不是诗人,更不是哲学家。
「恐怕只有『我爱你』这三个字最能代表了。」
「我也爱你。」
他们带着这个想法回岸,想到未来分别的日子,忍不住反复依依不舍地道别。在缠绵的亲吻中,她说了再见,留下他独立甲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。
她在山坡上转身朝他挥挥手,然后毅然踏上前院的台阶。
阴影下传来一个冷硬而带指责的声音。「哈罗,母亲。」
梅琪大吃一惊。「凯蒂!」
「还有我,施太太。」
「噢……泰德。」他们八成摸黑在阴影中亲热。「天色很晚了,不是吗?你们还在外面?」
凯蒂鲁莽的回答似乎在向母亲挑衅。「似乎大家都一样嘛!」
湖面传来玛丽号的引擎声,她一回头,发觉凯蒂所在处可以清楚看见码头四周。当她的眼睛适应阳台黯淡的光线时,看见了凯蒂正责难地瞪着她的睡衣和赤脚。梅琪红了脸,心中有一股罪恶感。她想说:我比你年长,经验比你丰富,而且我完全明白眼前行为的后果。
但是这一切只提醒梅琪,她有双重标准,而她本该以身作则,立下好榜样的。
那一夜过后,有个念头一直令她困扰,只有少女被警告要担心后果,成年以后,梅琪总认为恋爱是个人的抉择和别人不相干。
或许事实不然。
有个清秀可人的18岁女儿和一位英俊而且精力十足的年轻人约会,或许那完全不是这么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