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们都是盛装。」她赧然一笑。
他咧嘴微笑。「显然是。」
「我想点上蜡烛一定更美。」她领头走进餐室,光线来自六支烛光,一室的玫瑰花香。
「这里的装潢真美。」他环顾四周:象牙色的壁纸、绣花窗帘、典雅的瓷器展示,还有光亮的樱桃木餐桌,在在显出主人匠心独具。
「谢谢你。坐吧,喜欢吃鲑鱼吗?或者只爱享受垂钓的乐趣?」
他哈哈大笑,继续赞美对方,玩着克制的游戏。
「喜欢。」
他为两人分别添满酒杯。「谈谈你在明尼亚玻市的所见所闻吧。」
他们一面饮酒,一面娓娓交谈,并在烛光下脉脉相视,两人细嚼慢咽沙拉和香脆的法国面包。席间她一度舔手指,沾起两块面包屑送进嘴里,他则着迷地凝视着她。
「哈町之家何时开幕呢?」
她诉说自己的计划。他为两人添酒,再吃一片面包,然后用餐巾擦嘴,她的眼神也流连在他的唇上。
最后她送上主食:烟熏鲑鱼配苹果酱、乳酪马铃薯和一道刻得像玫瑰花茎般的芦荀。
「你自己做的?」他惊奇地问道。
「嗯——嗯。」
「这是叫人吃呢,还是框起来悬挂?」
「随意吧!」
他珍惜每一口食物,因为这是她送的第一份礼物,因为对面的她眸中闪着应许,因为烛光下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打量她。
稍后碗盘尽皆撤去,她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特大号、帽子似的巧克力糠粉甜甜圈,中间还插着一根蜡烛。
「哒——哒!」她欢呼着。
他应声转身,大笑地看着她把甜点放在他面前。
「只要你吃完全部,就买一送一!」
他伸手揽住她的臀,两人一起对着巨大的甜甜圈哈哈大笑。
「特大号,我喜欢!」
「吃得下吗?」
他仍然在笑。「只要奖品由我挑就可以。」
他箍紧手臂,笑声退去。
「梅琪,」他低语地拉近她的身体。「这个月宛如一年一样的漫长。」他的脸压在她胸前。
她抱紧他的头,两眼望着烛光。
「这餐饭准备起来要好几天的功夫。」他含糊地补充。
她以微笑回答。
「我想你,」他说。「我要你,稍后再吃甜甜圈。」
她捧起他的脸。「没有你,生活似乎失去了意义。」她饥渴地低头吻住他,他仰脸相迎。她放开他的唇,以手背抚摸他的脸颊,过去四周以来的折磨和伤痛烟消云散。
「我们真是自欺欺人,竟然傻得相信可以挥开感情,避免使生活复杂。」
在望海的房间,她的洋装飘落地面,他的西装则挂在摇椅上。然后,他们欣喜地降服,庆祝自我束缚的痛苦已经结束。良久良久以后,他们缠绵地躺在一起,诉说放逐期间的感觉、思念及寂寞和相逢时的快乐和完整。
「我读诗,」她承认。「在诗中找你。」
「我开着雪车四处闲逛,试着挥去心中的你。」
「有一次在镇上我似乎看见你的背影,但是追上去之后才发现那不是你。当时我失望得只想当场哭泣。」
「夜里我经常辗转反侧地想你,希望你和我一起。」他的食指轻触她下巴。「今晚我进门,你一袭粉红地等待,我的感觉就像飘泊多年后回家的水手一样。世上我所求所想的只有和你同处一室,再次好好看你。」
「我有同感。你的离开似乎带走了一部分的我。我像一块拼图,你带走的那一片就在这里。」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上。「然后你走进来,那一片归回原位,我再次活了过来。」
「我爱你,梅琪,你才应该当我的妻子。」
「如果我说愿意呢?」
「我就立刻告诉她。你愿意吗?」
「真奇怪,我觉得这似乎由不得我。」
他一脸惊喜。「真的吗,梅琪?」
她抱紧他,抵着他的下巴微笑。「是的,瑞克,我爱你爱你爱你。」她说一次就以亲吻做句点。「我爱你,愿意做你的妻子,只等你恢复自由。」
他们拥抱在一起翻转、庆祝着。
然后丰沛的快乐变成惊叹,他们脉脉含情地凝视对方的眼睛。他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,亲吻她的掌心。
「想想看我们将会白首偕老。」他温柔地说道。
「真美妙。」
那一刻,他们真心相信未来就是那么光明而美好。
第十四章
星期五晚上6点15分,南茜的车开进车道。
瑞克站在厨房里,由窗户看着她探进后座拿行李。她有一双美腿,以前这双腿总会令他心痒难耐,而今他只觉得失落和哀伤,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歉意。如果他曾对这幢房子有所让步,或许她也会退让一些,也就不至走上分手的命运。
她从车库出来,一眼就看见他。
她愕然停住脚步。自从他粗暴的性攻击之后,几周以来他们之间就一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沉默。
南茜移动脚步。「你出来干什么?」
「行李我来拿。」他走进车库,接过她的手提箱。
「这一周过得怎么样?」他问道。
「还好」
「路况还好吧?」
「普通。」
自从那一夜以来,他们的交谈变得索然无味而且时常戛然而止。他们走向屋子,不再企图交谈。
她径自提起行李上楼。他站在厨房里,觉得忧郁而且心神不宁。虽然知道离开她的决定是正确的,但他依然害怕下一个小时的到来。
她换了一件毛料裙和长袖丝衬衫下楼来。不看他一眼,径自走过房间。他靠着流理台等待,看着她掀起辣牛肉汤的锅盖,径自拿碗来添。
「我不要。」他说。
她抬起头,面无表情。那种漠然自那一夜以来一直罩在她脸上。
「我吃过了。」事实上,他心中的空虚不是食物能填满的。
「有什么不对劲吗?」
「你先吃再说。」他转开身体。
她将碗放在桌上,身体依然站着,僵直中带着一丝谨慎。
「先吃再说什么?」
他望着窗外,胃里的神经不停抽悸,一股凄怆的感觉沉重地压在胸口。分手不是乐事,毕竟他大半的岁月曾经投注于这场婚姻。
他转身面对她。「南茜,你最好先坐下来。」
「我最好先坐下,我最好先吃东西!」她咄咄逼人。「到底是什么事?告诉我!」
他拉出两张椅子。「请坐好吗?」她僵硬地坐下,他坐在她面前注视桌上那向来令他讨厌的木刻水果。「我要说的话,不论饭前饭后都不是好时机。见鬼,是我……」他手指交握,直视她的眼睛,心平气和地开口:「我要离婚,南茜。」
她刷白了脸,目瞪口呆,极力压抑突如其来的恐慌。「她是谁?」
「我知道你会这么问。」
「她是谁?」南茜怒吼,砰地捶下桌子。「别说没有别人,因为这周我两次打电话回家,都晚上11点了还没人接听。你一定有女人,她究竟是谁?」
「这是你我之间的事,和别人不相干。」
「你不说我也知道!是你的高中情人,对吗?」她的头探向前。「对吗?」
他叹口气,伸手按摩鼻梁。
「我就知道是她!那个百万寡妇!你和她乱搞,对吗?瑞克?」
他直视着她。「南茜,看在老天份上……」
「不对吗?高中时代你就搞她,现在还是!她回来我就知道。她才进来没五分钟,你就硬得像石头一样,还说和别人不相干!你星期三晚上11点去哪里了 ?」她再次拍桌子。「哪里?」
他疲惫地等待。
「还有昨天晚上!」
他拒绝回答,怒火只会增添她的怒火。「你这混蛋!」她向前一跳,重掴他的脸。「天杀的!」她绕过桌子,再次挥手掴他,但是他避开身体,只有她的指尖挥过左颊。
「南茜,住手!」
「你在搞她!承认吧!」他扣住她的手,挣扎之中,牛肉汤倒了,木刻水果也滚下桌子。他的脸颊开始流血。
「住口!」他依然坐着扣住她的手。
「你和她一起过夜!」她开始哭叫。「而且不是这周才开始!以前我也打电话回来过。」
「南茜!够了!」血滴下他的衬衫前襟。
他看着她挣扎地控制自己,泪流满面地回到椅子上坐下。他起身拿条抹布擦掉汤渍,然后坐下来。
「我一直对你忠贞,不应该得到这种待遇!」她说道。
「这不只是忠贞的问题,而是两个人不能一起成长。」
「这是你从报上读来的陈腔滥调?」
「看看我们,」他用手帕按着脸颊。「还剩什么呢?一周五天分居两地,剩下两天相聚又是不欢而散。」
「那个女人搬回来以前,我们都相安无事。」
「别把她扯进来,可以吗?这一切早在她回来之前就开始了。」
「那不是真的。」
「事实如此,多年来我们已经同床异梦。」
他看得出她的怒火已经被恐惧所取代,这种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。
「如果是因为我的工作,我说过可以减少出差。」
「是吗?你减少了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