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有习惯晚上很晚到这儿来,而不先打个电话吗?」
「我先打了电话,但是没人接。」
「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?」
「在我决定走到这儿来的十五分钟前。答录机接的电话。」
「是的,是这样。」盖利·迪士勒插了进来,语气很坚定。「诺斯庄早睡,因为他起得很早,所以我负责所有在九点半以后打来的电话。我在洗澡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铃响,但是等我跑进房里要接的时候,梅特伦先生已经挂断了。我在答录机上回放了留言,想要确定这电话不需要由我来处理。梅特伦先生留了一条短信给雷诺兹小姐。他开玩笑说知道她在这儿,要过来冲她阳台的玻璃扔石块。我用了内部通话器打到她房间,但是她不在。我又用内部通话器传呼她,她也没有回话。我猜想她可能外出了。」
「你还做了其他什么事吗?」
「是的,在我上床之后不久,我解除了红外线光束,这样它就不会和其他在半夜自动开启的安全系统一起发生作用
「你为什么要解除这些光束?」
「这样的话,雷诺兹小姐或者梅特伦先生就可以在半夜以后穿过草坪,而不踩到光束并且拉响警报了。要解除光束很容易,虽然在雷诺兹小姐刚来的时候我得在使用手册里查询一下。 」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雷诺兹小姐喜欢在海滩晨跑,晚上在那儿散步。雷诺兹先生和湃瑞斯小姐不喜欢这些活动。」
思珑对于迪士勒一直有着很矛盾的感觉,所以当他自找麻烦地来忠实地庇护她还有诺亚,使他们免受进一步怀疑的时候,她十分惊讶。探长们对于诺亚的电话和思珑在海滩上的夜游心存疑虑,听上去迪士勒明白其中的就里,而且决定要把事实澄清。「没人问过我,不过我同样可以证明梅特伦先生从来就没到房子这儿来,因为我去开窗想透点夜间空气的时候,我看见梅特伦先生正开始穿过草坪,又停了下来,接着又向海滩走去。」
「你看见雷诺兹小姐了吗?」
「不,我没有。我只注意到梅特伦先生朝着房子的北面走去,而不是南面他的房子。根据我现在知道的情况,我猜想他看见她的时候,雷诺兹小姐一定是从北面回来,于是他朝那个方向走去,截住了她。」
卡各看上去非常满意,而且很为之打动,他表示了深深的 歉意。「我不是在暗示对于雷诺兹小姐或者梅特伦先生的怀疑。我只是想知道每个人当时都在哪儿,明天我们在户外和室内搜集证据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地方排除了。我在警局的时间不长。把我当个学徒吧——」 他朝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歉疚地看了一眼,包括霍克林上尉。他将眼镜向鼻梁上方推了推,在福林探长接过话题的时候,又让自己变得像个隐身人起来。
「我们差不多快结束了。」福林说,「李察森先生,你说你白天因为一些事离开了这儿,回来的时候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?」
「是的。」
「你在大门口按了对话按钮,和迪士勒先生在内部通话器上通了话,然后他让你进来?」
「对。」
「谢谢,先生。」
「是这样。」迪士勒又说。「雷诺兹小姐?」他说着,一边看着思珑。「你介意再和我说一遍晚上的最后一段吗?你说你和被害人一起用了晚餐。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?请说。」
思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,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痛了。「晚餐后,我在你发现她的那间房间和她看电视,直到九点半;接着我决定上楼写信。雷诺兹太太非常喜欢看游戏节目,尤其是「危险」!我已经陪她看了三场。我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。她对这节目非常专注,除非放广告,不然她是不会开口说话的。我连着坐了好几个小时,于是等我到了楼上,我觉得在重新坐下来写信之前,我更想出去走走。」
福林探长显得很理解也很同情。「我希望你不是在责怪自己在那时离开了她。如果你不离开的话,很有可能你也会被同一个闯入者杀害的。」
「也许,」思珑说,一股愤怒在心中油然而起,既仇恨那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恶魔,也气自己没有在那儿阻止这件事的发生。如果她不是那么心心念念地想着诺亚的话,这事可能永远不会发生。
她浑身感觉一阵寒意,身体颤抖了起来。诺亚看见了,他的不快立即在他的语气里表露无疑。他对那个上尉怒目相向。「你今晚已经问了足够多的问题让你忙个不停了。」他简短地说道,「让这些人休息休息吧。,』
让思珑感到松了口气的是,那个上尉立刻就站了起来,一脸歉疚的模样。其他的警官也随着站了起来。「梅特伦先生,你说得对。」
卡特立即就上床睡觉了,湃瑞斯也站起来跟着他走了。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游走的鬼魂,脸自如死灰,毫无表情,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。但是她没有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崩溃。思珑和她一起走到门口,这才停住,她发现湃瑞斯的控制力在渐渐瓦解。「你不上床去也睡个觉吗?」湃瑞斯问,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。听上去她非常害怕一个人呆着,发生了这么多事,思珑的经验让她很理解这种反应。
「很快,」思珑答应她,「我想先和保罗谈谈。我在想,」思珑又温柔地说,「你介不介意今晚待在我的房里?那是张大床,而目——」
湃瑞斯已经在点头了,一副安了心的样子。思珑紧紧搂住她,想把自己的气力注入她的体内。等思珑转身离去的时候,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,她没有想到她看上去就像湃瑞一样无助,悲痛和筋疲力尽让她整个人都从内到外地在发抖。
诺亚注意到了这些,等卡特一离开房间,他就立刻抛掉了一个家庭好友的伪装。他一点都没理会保罗,把思珑一下搂进了自己的怀里,把她的脸枕进了自己的胸膛。「和我一起回家吧,」他痛楚地轻声耳语着,「我们会照顾你的。今晚别留在这儿,甜心。」
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她,那强烈而清晰的温柔几乎让思珑崩溃。她如此习惯于照顾别人,给他们力量当她意识到诺亚在这里想要给她他的力量时,她禁不住呜咽了起来。「我不能,」她说道,一滴眼泪却已滑下了脸庞。他用拇指轻轻地将泪拭去,但是另一颗又跟着掉落下来。温柔远比苦难能获得更多——再一步,思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。
「我会没事的,」她说着,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,一边急躁地用手揉搓着眼睛。她看了一眼保罗,他正注视着他们,有一刻他看起来是如此生气的样子,思珑一下呆住了;接着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诺亚身上。「真的,我会好的,」她说着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。他看上去还是有些怀疑,于是她挽起他的手臂,陪他走到了后门。
正如思珑预料的,保罗已经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,在那儿他们可以私下交谈。他把门为她虚掩着,她走了进来,随手关了起来。
他正站在窗剪,手里拿着一杯酒,注视着诺亚穿过草坪回他自己的家。「这真是个糟糕的晚上。」他气咻咻地说,一边关上窗,转过了身。除了在保罗离开时,她瞥见他很是气愤的样子,整个晚上保罗都在扮演一个受了惊但修养良好的保险销售员,不过现在他看上去就像他听上去那么火冒三丈。
他朝床边一对有着踏脚的舒适椅示意了一下。「见鬼,你和梅特伦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?」他责问道。
这不关他的事,但是惊讶已经让思珑不觉得这是冒犯。另外,她也不觉得在任何细节上她曾亏欠他。「你觉得都发生了些什么?」她平静地问道,一边坐到了他的对面。
「根据我上周观察的结果,」他讽刺地说,「我猜想你们两个可能在小小地玩上一把。但是比这个更多,是吗?在他离开之前,我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场面,而且我也看见了今晚你看着他的样子。」
「那又怎么样?」思珑防卫地说道。
他绷紧了牙关。「你对其他所有的事都那么聪明,怎么独独对他那么愚蠢之极?你自己说的,他的一条船上有个军火库,游艇上还有数量可观的武器。」
「有船的人在船上都放武器!他没有在买卖,也没有在交易。全世界有那么多口岸,做生意都不完全安全。诺亚只是在保护他的生命,还有他的产业!」
「用一挺机关枪?」保罗生气地取笑道,「用一屋子的自动武器?在我听来他是有一些货需要保护吧。」
「这种说法太荒谬了。我告诉过你,机关枪是他没收来的。还有,我从没说过那是些自动武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