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爷爷,如果你自信健康情况良好的话,我不反对你出去。不过你和莉丝得自已去剧院,我另有约会不能……」
约翰爵士不悦地打断孙子的话:「又是和那个可怕的女人?」
「爷爷,她不可怕。」
「我老了,剩下的日子不多了。」
「你已经提醒过我很多次……」
「我想趁还活著的时候出去玩……」
「你还能活很久……」
看他们租孙俩斗嘴挺有趣的,莉丝慢慢吃吐可做壁上观。
「没想到我孙子一点都不关心我……」
「爷爷,我当然关心你……」
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,谁都没耐心听对方把话讲完。
「我以为你会高兴听到我想出去,没想到你宁可把我关在家里老死,不让我去接触外面的世界,不让我呼吸新鲜空气……」
「伦敦的空气没有一分钟是新鲜的……」
「莉丝,」约翰爵士转向她说:「你来评评理,他为了和那个可怕的女人约会,不肯带我去剧院,这样对吗?几年来我第一次想出门,他一点都不替我高兴,说不定他早就在埋怨我这个老不死……」
「爷爷!你怎么这样说?我怎么会埋怨你或诅咒你?你今天是怎么了?你以前从来不曾这样。」
莉丝清清喉咙。他们再吵下去就要真的生气伤感情了。约翰爵士在用眼光催促她帮他讲话,她不好再默默坐视不语,「爵士,你也年轻过、恋爱过,应该能体谅尼可想和汤西卡独处的心理。」
「我的心理不必劳烦你分析。」尼可冷冷地说。
她瞪著他看,心里忿忿不平。不是她爱管他的闲事,是他爷爷要她评理的,她帮他劝他爷爷,他不领情还责怪她。那她的事小自穿什么衣服大至用不用信用卡,他为什么都要管?
凭什么?
「她说得对,尼可,如果你实在很想和那个可怕的女人约会,就随你吧!我不再勉强你了,免得人家暗地骂我是个不近人情的死老头……」
「好吧!好吧!」尼可举双手做投降状,「我们要去哪个剧院?」
约翰爵士显然早已计画好了,他选择了一出爱情歌舞剧。「我已经打过电话订票。
七点开演,我们看完再去大吃一顿,我也好久没上餐厅了。」
尼可不作声,几分钟后吃完早餐喝完咖啡,先行告退出门去,他们在饭厅还听得到他摔上大门的声音。
约翰爵士用餐巾擦擦嘴巴。「我也要告退了。莉丝,去买一件今天晚上穿的漂亮衣服。
我太太留下一条很可爱的项链。我要你戴上。她死后那条项链一直收藏在珠宝盒裹。
我想把它送给你。」
莉丝摇头,开口想拒绝,可是他阻止她,抢先道:「请你收下。你肯收的话我会很高兴。这几年来我很少高兴,你忍心拒绝我吗?」
一个七十九岁的老人这样请求她,她实在不忍心拒绝。等尼可知通这件事,一定以为是她贪婪。她发现约翰爵士常说他老了,活不久了;但是一旦他想做什么,总能够做到。当初他希望接他们姊弟来祝尼可一定反对过。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爷爷的要求到约克郡跑一趟。
现在爵士希望尼可和他们一起去剧院,尼可抗拒过,不过终究还是顺从爷爷。爵士也不容许她拒绝收受信用卡和项链,他真是有一套「逼人」的本事。他唯一还没有达成的心愿,就是逼尼可远离可怕的女人汤西卡吧!可见尼可对她用情之深,明知爷爷很讨厌,也不肯和她分手。
想到汤西卡在尼可办公室里讲的话她就有气,还是想些快乐的事情吧!今晚要去剧院看表演,真今人兴奋,即使尼可将同行。反正到时候必须安静地观赏演出,不必找话和他谈。
今晚应该不会太难过,万一他和她一言不合,大概也不至于在他爷爷面前吵起来。
她听从约翰爵士的话,上街选购漂亮衣服,终于在一间大百货公司找到一件黑色的小礼服。这种衣服她在约克郡绝对不会买,因为派不上用常在伦敦,她刚必须至少准备一件礼服,以便在某些正式的杜交场合穿。
那天晚上她打扮妥当。对著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微笑。这件长袖的礼服几乎贴著她的身体,把她的曲线都显现出来,但又不至于紧得惹火,使她看起优雅、高贵又可爱。
她戴上约翰爵士稍早给她的钻石项链,再审视自己。好像是灰姑娘要去参加舞会,不同的是她的故事里没有王子,相同的是明天早上她又要恢复为平凡的莉丝。无论如何,能做一个晚上的灰姑娘也不错。
她下楼,推开起居室的门,看到尼可站在大理石壁炉旁,手裹拿著一杯酒,帅得不得了,几乎今她无法呼吸。
她急忙把眼光调向约翰爵士。「准备好了吗?」
「亲爱的莉丝,你好漂亮,尼可。你说她是不是美极了。」
莉丝没理会尼可的反应,她叫道:「爵士,你怎么还没换衣服?我们不去了吗?」
她好失望。
「我不去,你们两个年轻人去。」
「为什么?」她真想尖叫:没有你陪著,我无法忍受整晚和你孙子在一起。
「我不舒服。」
「等你出去你就会觉得舒服多了。」
他摇头。「下次吧!你们两个去,好好玩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尼可放下杯子走向她。「走吧!我已经劝他半个小时了,没有用。早上坚持要去的人是他。现在坚持不去的人也是他。」
爵士高兴地和他们挥手道别。「慢慢玩,我已经向餐厅订位,尼可知道。晚点回来没关系,明天见。尼可。你要替我好好招待莉丝。」
莉丝简直必须小跑步才能追上尼可。伦敦的男子都这样没有绅士风度吗?「请你走慢一点好吗?你爷爷突然不舒服又不是我的错。」
尼可转身面向她,脸色很难看。「你真以为他不舒服?别傻了,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和我们一起去。」
「即使如此那也不是我的错,你不该怪我。」
「不然我要怪谁?」他盯著她的项链皱眉,「这条项链是哪来的?」
她注视著他,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「我知道了,又是他送你的小礼物。」他面有愠色,转身大步走向用电话召来接他们的计程车。亏他还肯为她开门,等他自己也上了车,他用力摔上门,惹得司机瞟她一眼。
车子里暗暗的,她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想必是满脸怒容。她想解释当他爷爷拿项链给她时,她曾再三推辞,直到老人说她不收他就要生气了,她才不得已收下。她也打算只是暂时收下。等她离开伦敦时一定不会带走,连同不曾用过的信用卡一起留下。他肯听她解释吗?
他会相信她的话吗?答案恐怕都是否定的。
一路寂静,进入剧院后就吵杂了。半个伦敦的人好像都挤到剧院来,个个打扮得体面光鲜,像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盛会。
尼可挤进人群,她紧跟在他背后,发现他引起不少女人对他行注目礼。也许他被人看惯了,一点都没感觉似的,她却很不习惯被人观赏、品头论足。
找到位子坐下后,她才松一口气。「好漂亮的剧院。」她向两面转身,观看整个剧院。
他眼中浮起笑意。「这是你第一次进剧院吗?」
「对,人好多,我们全镇的人加起来也不到这里的三分之一。这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经验,也许你不高兴来这里,我却已经觉得不虚此行。」
「我是不高兴被一个老头子威胁来。」他喃喃道:「既然来了,就坐好看表演吧!
」
「如果你不想看的话也没关愫,我可以自己看,待会再自己回去。」
「哦?」他瞟她的身体,「你在约克郡穿得这么性感的话可能没有危险性,在伦敦就不同了。」
她脸红心跳,为什么他老是要注意她穿什么衣服。她的礼服合身端庄并不暴露,他怎么不去管他女朋友的大胆穿著?「不是每个人满脑子都是性。」
「你以为我就是那种人?」
天哪!她该如何反攻?她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,从来没有应付过他这种人。
音乐剧怎么还不赶快开始?
「你不是吗?」但愿他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。
他耸耸肩。「视情况而定。」他伸出手,手指挑起她的钻石项链。指背触著她的肌肤,她的肌肤因而发烫。「你从约克郡的穷女孩,摇身一变为穿礼服戴钻石项链在伦敦看戏的淑女,麻雀变凤凰的滋味如何?你准备付什么代价?」
她身体往后靠向椅背,怒道:「这些都不是我求来的,我不必付任何代价。」
乐声响起,管弦乐团开始演奏了。他们的对话因而中止,安静地看戏,直到落幕中场休息时,她才发现连有他坐在身边,也不影响她观剧的好心情。
「想喝点东西吗?」他问。
她点头,笑容仍留在脸上。
他领她走向吧台。吧台不大,客人太多,有的人等得不耐烦大声催促酒保。她站在一个角落等他端饮料来的时候,好奇地注视著周遭的都会男女百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