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柔柔,我们去避雨吧。”他站起来走向她。
而她却呆呆地站在废墟前一动也不动。
“柔柔?”不对劲,东伯男拉过她,她第一次没有挣扎,呆滞的眼睛在雨中一眨也不眨。他心头涌过一阵不安,他知道她的神智一直是不清楚的,可是他没看过她在雨夜的模样。而这一路走来,这也是第一次遇到下雨的夜晚,所以他现在吃惊极了。
“柔柔?你醒醒。”他晃晃仿佛失去魂魄的可人儿,“天黑下,我们去客栈躲雨。”
天的确黑了,雨也越来越大。管柔柔忽然挣开他的手,开始绕著残破的废墟,一圈圈地绕,如雨中的鬼魅。
不久,她站定在东伯男面前,定定地看著他,忽然妖娆一笑,“你娶我,好不好?”
“柔柔……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柔柔,记忆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
指尖划过他的喉结,她轻轻地笑了。“我们成亲,马上洞房。”诱惑的慢慢拉开早已经湿透的衣服,露出兜衣,正打算继续脱下去,冷不防被东伯男一把推开。
“哎呀,好疼啊?”她倒在地上,妖媚地娇嗔。外衣已经完全褪下,兜衣的带子也被她有意的松开。
东伯男怔怔的看著她,想起小时候在江边戏水,顽皮可人的妹妹常被父亲说成是上天赐给管家的阳光。闭上双眼复又睁开,恢复冷静的他正想上前扶起她,却在接触到她的身体之前忽然被人当胸一掌击飞,他嘴里涌出一大口腥甜。
挣扎了半天撑起身体,东伯男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抱住了管柔柔,她的手已经勾住了男人的头,依旧妖娆的问著,“你娶我,好不好?”
原来这就是管柔柔传说中的那句话,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为了激起燕归来的嫉妒而故意说的。不料其中还有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燕归来冷冷地转头看著他然后又回头。当时他晚了一日回来,加上东伯男刻意地隐藏行踪,所以他花了三天才赶上他们。
管柔柔眼中没有焦距地媚笑著,像猫一样舔著燕归来。
“你娶我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掩下住疲倦的低哑嗓声五年来如一日的回答著同一个答案,但是五年来敢和他回答同样答案的男人都已经死了,即使没死,也都修身养性不敢再觊觎别人的妻子。
东伯男倒回地上,非礼勿视地闭上眼睛,听著雨水打在地上落叶的劈咱声。
“原来,这就是新娘子的秘密。”他释然地笑了,忽然觉得好受多了。所有人都死了,只有管柔柔活著,而且是逃避现实的幸福活著,所以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手,他都恨。可是知道她也这样受著苦,压抑了五年的不满忽然得到救赎。
“我以为你只是懦弱的逃避,却不知你竟在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。”眼泪热热地流了出来,“看来现在最该死的人是我!五年前我救不了我想救的人,五年后我依然对我的亲人无能为力,我真是全天下最没用的男人。”
一切安静后,雨声显得格外寂寞,东伯男还是躺在地上。
“她一直是这样?”
燕归来开始为沉睡的管柔柔穿衣,并不回答他的话。
“谢谢你这么保护我妹妹,我决定把她嫁给你。”
东伯男霍然坐起,辛酸地大笑。
“她本来就是我的。”燕归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抱起了管柔柔。
东伯男盯苦他的脸色看了片刻,叹气道:“为了追上我们,你一直没有休息吧。你最好躺下来睡个三天三夜再喝点药,否则我妹妹很快就会变成寡妇了。”
他勉强站起来,跟著燕归来定出废墟,走没两步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腥甜,他捂著胸口苦笑。
“燕归来,你打人一点也不像燕子,倒像个锤子。”
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新娘子杀人只用一句话了,其实杀人的下是那句话,而是一个男人被那句话引出的醋意。
许久,雨水把所有人的足迹都冲得干干净净。废墟旁边黑黝黝的林中,一道停了许久的轿子里传出幽幽的叹息。
轿外一个女音讥讽道:“看到了吧,她不是你纯洁的新娘了,她是可以和任何男人野合的婊子。”
轿中动听的嗓音没有被她激出半点火气。
“你就待在这里掌十下自己的嘴。起轿吧!”
被留下的女人恨恨的望著废墟,拾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,他的要求她一向会全力完成。
一下又一下的耳光里,女人咬牙恨道:“管柔柔,我李随君绝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公子。”
第4章(1)
找了间最近的客栈,把管柔柔的湿衣脱下,并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雨水。燕归来凝视著她昏沉的小脸。
五年了,曾经的稚气全都在岁月的流逝中磨损殆尽,但是这五年来成长的只有他而已。她依旧是五年前那个十六岁的少女,自信而骄傲,可是他已经变了,曾经任性的富家少爷,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冷酷杀手,和她的心上人云雁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,这样的自己能不能被她接受?
即使不想面对,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柔柔正在清醒。也许是明天,也许是后天,只要她清醒,她将不再是燕归来的小妻子。他痛苦地握紧拳头,如果东伯男不是江湖的朋友,不是柔柔的亲哥哥,那么刚才他早就一剑杀了他。
任何人都不会明白管柔柔这个女子对燕归来的重要性,但是如果没有她,世界上早就没有一个叫燕归来的人了。
看了她良久,直到他再也撑不住地倒人温暖的床杨。唯恐赶不上下雨时她的发作,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赶路,又在冷雨湿地上和她欢爱了一场,燕归来再健壮的身子也会变得虚弱。但即使是这样,他仍然每个时辰警觉的清醒一次,看看怀里的女人是否安在。
直到深夜的时候,东伯男在门外轻声道:“你守了她那么多年,这次换我来保护她吧!”他把人偷出客栈的行为也许卑鄙,但他毕竟还是柔柔唯一的亲人。
听了这句话,燕归来知道他绝对不会再伤害管柔柔了。
仿佛一根弦忽然断了一样,五年来第一次,他放任自己沉沉地睡上一觉。
一觉醒来,居然已经过午。燕归来坐起,第一时间发觉怀里的女人不在房里。他一惊,立刻著衣下床,脚未沾地就感到了一阵晕眩。
恰巧东伯男端著药推门进来,看他撑住额头,知他定是头晕了。
“你发烧了,我煎好药,快把它喝下。柔柔在楼下河边玩,你别担心,我有请老板娘照顾她。”
燕归来看也不看他一眼,迳自站起从窗户确认管柔柔真的坐在河边玩耍,绷得快要断裂的心弦才稍稍得以放松。
回过头来正想下楼,看见瑞著碗的东伯男依旧站在门口直视苦他。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表达歉意,他沉默著,手中的剑微微的躁动,但最终还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。
东伯男不是单纯的大夫,燕归来又何尝是个单纯的杀手。
许久,药几乎要凉了的时候,燕归来才勉强开口,“我病好了就带她回江湖客栈。”同时把药喝下,表示了原谅。
“为什么不让她面对。”东伯男不死心地追问。“难道让她一辈子这样下去,现在你可以保护她,但是你能一辈子无时无刻的保护她吗?假如你像这样病了呢?”
“我可以。”燕归来步伐有些不稳的下楼。经历了过去五年的风风雨雨,除了自己,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能保护好柔柔了。
他以为他是神啊!为他的固执叹了口气,东伯男放弃说服。反正燕归来的病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康复,还有机会劝说。
谁知两人还未下楼就听到管柔柔的尖叫。
他慌张地掠出门外,赫然发现燕归来早巳跟在慌下择路、跟舱而去的管柔柔身后了。
东伯男回头看著她刚才玩耍的地方,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,于是挑眉看向老板娘。
“我只是想帮她梳头。”老板娘拿著梳子无措又充满歉意的对他解释。
除了燕归来,管柔柔根本不会让人碰她,又怎么可能让陌生人帮她梳头呢,但是从前的她只会拚命大叫,像这样乱跑还是第一次,
眼看两人快看不见背影,东伯男连忙追了上去。
毫无武功的管柔柔跑得并不快,事实上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,然后开始失魂落魄地走著。
燕归来试著想拉她回去,但是她却像下认识他一样的拚命挣扎,怕她会伤到自己,他怔怔地松手,直到东伯男跟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,沉默地跟在失去控制的管柔柔身后,慢慢等她恢后平静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燕归来口气很不好的问。他被她陌生的眼神搞得情绪很坏。
“那女人给她梳头。”
知道他不可能是问管柔柔,东伯男抽出腰里五彩缤纷的扇子回答。这样的情景和心情,实在需要一把热闹的扇子比较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