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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你可以闭上嘴了。」看出他是硬撑著身子的她,在他的面色愈来愈白时,走上前动作快速地将他放好躺平。

  「似乎……」脑际一直在天旋地转的左刚,也终於不支地闭上眼,「就算我不想闭上也不行了……」

  当左刚再次昏睡过去,蔺言再诊了诊他的脉象,确定他无事後,心房里一下子被塞进了太多东西的她,徐徐踱向窗边,打开窗,仰首看著天顶上的那一弯残月。

  自她不再杀人以来,她头一回觉得,那轮总是残缺不定,怎麽也无法永远圆满的月儿,它似水的光芒不再令人觉得双目刺痛,而四下的黑暗,也不再像张蜘蛛所张的细网,牢牢地网住她,令她想忘不能忘、想恨不能恨,想离开又总是停留在原地徘徊。

  仰首看著天际那弯残月微弱的光芒,她试著直视它并将它留在眼底,而这种能够让她稍微找回一点面对人生的勇气,在左刚介入了她的生命中後……

  彷佛,可以永恒。

  第七章

  被迫在病床上再多躺了两日,在蔺言规定的时间一过,马上就下床活蹦乱跳的左刚,用过午膳後,心情很好地绕去了蔺言所开的义医馆一趟,可在那他没找到看诊的人儿,只看到一堆苦候在门外却等不到大夫的病人。

  将地字十号房彻底翻过一回,也去天字一号房找过,就是找不到蔺言,很怕她出了什麽事,或是天水一色已找上她,左刚连忙冲出本馆直接问当家掌柜。

  「东翁,蔺姑娘呢?」

  趁著午间生意清闲,正在整理帐簿的东翁,在他一脸慌张样跑来柜台前时,先是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,而後转了转眼眸。

  「你身上的毒解了?」那个蔺言的医术没事那麽好干嘛?他的毒什麽时候不好解,偏挑在这时将他给治好。

  「早解了。」左刚一心只想知道她的下落,「她人呢?」

  「一扇门里也没你该办的案子?」东翁一手抚著下颔,看了同样也在栈内,却噤声不语的鞑靼和丹心一眼,又继续问别的。

  「我请病假。」左刚愈听愈觉得他在顾左右而言他。

  「嗯……」东翁沉吟了一会,再三向他确认,「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别的事要做吗?」

  左刚不耐地一掌拍在柜台上,「别再敷衍我了,蔺姑娘呢?」

  「好吧。」拦不住人的东翁叹口气,「她被架走了。」就知道这只大呆熊被她给带坏了,也不过才安宁个没几日,就又准备给他闹事。

  左刚愣张著眼,「架走?」

  「晌午过後,就遭二十来人从她的义医馆里给架走了。」照那种阵仗来看,说架走也不太符实,应当说是强行被绑走才对。

  他怎麽也想不出来,「是谁带走了她?」到底是谁有本事能够架走蔺言?都不想活啦?他们知不知道她是什麽人物?

  「散朝侍郎大人。」东翁低首啜了口香茗,慢条斯理地报上也不打听清楚蔺言是何方神圣,就向天借胆敢架走她的短命鬼。

  在朝当官的?左刚听了心头不禁一紧。

  「理由?」该不会是那个当官的知道了蔺言的过去,手上又有她的罪证,所以才……

  东翁懒懒地以指弹著他的鼻尖,「因为你的蔺姑娘在咱们吞月城太过出名了,所以表面上,散朝侍郎大人请她过府为他家久病不愈的儿子诊上一诊。」

  「实际上呢?」左刚捂著鼻子再问。

  「实际上,是因咱们地字十号房的住户,大大影响了他旗下十来间医馆的生意。」东翁愈说愈感慨,「拜蔺言所赐,打她的义医馆开馆治病以来,那十来间医馆几乎都快没生意做了。」眼下吞月城的病号几乎都往蔺言的义医馆跑,而在她吸引了大票病号之馀,也打响了他这间客栈的名号,同时也让他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三倍……啧,他到底该不该感谢那尊烧银票的?

  心头慌得紧的左刚,在闷不吭声了一会後,犹豫地拉长了音调。

  「在被人架走前,蔺姑娘她……有没有抵抗?」她该不会在别人面前动手了吧?

  「还抵抗个什麽咧。」演戏演得炉火纯青的东翁随即赏他一记大白眼,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娇弱姑娘家,哪可能敌得过二十来个大汉?你是在期待她什麽?」那个姓蔺的哪可能那麽笨?自天牢逃出去的那三颗人头,她都能拿得连天水一色都不知情了,她哪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底细?

  这个东翁……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情?左刚瞧了瞧他若是刻意起,那就绝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破绽的脸庞,而後深深吐了口气。

  「那,她愿去吗?」

  「你这呆子脑听不懂人话是不?」东翁抄起纸扇朝他又不太灵光的脑袋上一敲,「就是因为不愿去才会被架走,明不明白?」

  「我懂了。」他摊开一掌,以另一拳用力击向掌心,「那个散朝侍郎大人住哪?」敢拐跑他相中的女人?哼,就算是盖不成屋子,他也要结一结梁子。

  「不要告诉我你想去那把她给带回来。」就是不希望他跑去闹事的东翁,摇了摇头,以无可救药的目光看著他。

  他固执地问:「住哪?」

  「你只是个捕头,你当真要去找个当官的麻烦?」一扇再敲向他的顶上後,东翁已不怎麽指望他能够搞清楚所谓的官阶与麻烦。

  「地址!」早已是磨刀霍霍的左刚,狠狠地瞪向就是不肯说实话的东翁。

  仰天长叹一声後,东翁无奈地朝一旁招招手。

  「鞑靼,告诉他。」

  ☆☆☆

  任人一路架至散朝侍郎府里的蔺言,在被几个大汉强行请进府里待了一个时辰後,在下一批人马挤进厅里来时,将她转移阵地改而架至府内的东厢房,很是配合的她,在进了东厢房瞧了那个不过是得了点小风寒,就赖躺在床上不肯起床的小小贵公子一眼,转身就赏给众人简单明白的三个字。

  「我不治。」

  「你再说一次!」被她泼了一盆冷水後,府里的总管家撩起了一袖,走至她面前低首朝她开吼。

  蔺言冷瞥他一眼,「你聋了?」吼声中气不足、面色泛黄肝火太旺,脸上长得那几颗疣也不贴药治治……啧,这家伙远比躺在床上的那个小鬼还需要看大夫。

  「你……」为了她那目中无人的姿态,总管家才扬起手想要赏她一个巴掌时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令众人忍不住想掩耳的轰天巨响。

  「蔺言!」一脚踹破人家大门,一路以无人能挡的姿态硬是闯入府中的左刚,在一手拎著一名下人,一手扬著拳头问出她被带至哪儿後,下一步即是冲至东厢房,然後再起脚踹破另一扇房门。

  还没想到该怎麽自这儿脱身的蔺言,呆愣著眼,满心纳闷地瞧著急吼吼朝她冲过来的左刚。

  「你来这做什麽?」这家伙搅什麽局呀?

  「你没事吧?」深怕赶不及的左刚,像阵旋风扫至她的面前後,上上下下、前前後後地将她看过一回後,两手捧起她的脸庞,急出一身大汗地问。

  「……没事。」这下可好,日後有事的肯定不是他就是她。

  左刚还是满面慌张,「他们有没有伤到你?」

  她很想翻白眼,「没有。」他又忘了究竟谁才是杀手吗?

  不顾一切冲进来救人的左刚,在听完她的话後,这才终於放下心中的大石,而後,他也不管床上那个已爬起来张大嘴瞪著他瞧、身边围绕著的府里下人们也都为此瞪大了眼,他小心地牵起她的手,朝她点点头。

  「没事就好,走,咱们回家。」

  慢了一步才回神的府内总管,在左刚真的就这样拉著她走人时,忙不迭地出声大喊。

  「慢著!」

  「少在这碍路。」左刚不耐地扫他一眼,一掌即将想扑过来的他给推得老远。

  满脸无辜的蔺言,在左刚一一把挡在他们面前的下人用一只拳头摆平时,不禁在心中想著,给这莽夫一闹,那个当官的散朝侍郎大人岂不面上无光?她才不信那位大人会让这事就这麽算了。

 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,她事先并没有想到,身为区区一名捕头的左刚,竟会为了她而大剌刺地闯入朝中大臣的府中将她带走,完全不顾他自身的前途……

  一路被他给拖出府来到外头的大街上後,走路速度原本就较左刚快的她,在左刚愈走愈慢时,她这才注意到左刚仍是紧紧牵著她的手,她才想抽开手,他随即将她握得更紧。很不想在人前动手的她,在陪著他走了一大段路,而素来聒噪的他也不知为何变成一个闷葫芦时,她忍不住摇摇他的手。

  「你刚刚闯入一个当官的府中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像是深怕她会跑掉般,左刚还是没有松手,只是将力道放轻一点。

  「你会惹毛那个散朝侍郎。」她轻声提醒。

  「我也注意到了。」早在东翁不愿意他来这找麻烦时,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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