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干嘛这样看我?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她深深蹙起眉头。
众人面面相觑,脸上都有三条尴尬的黑线,不知道该怎么搭腔。
总不能说……他们是在讨论她和老板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玩“滚滚乐”吧?
姚贤雨狐疑地看了支支吾吾的四人一眼,便迳自环顾小小的工作室一周,却没见到想找的人。
“韩宗清呢?跑到哪里偷懒了?”她一边问,一边大方地往接待客人用的沙发上一坐。
其他人还愣著,机伶的工读生赶紧动起来。“老板他去洗手间了,姚小姐您先喝个茶,我——”
只不过,工读生才招呼到一半,大伙儿话题中另一个主角,便出现在工作室的门口。
“你们干嘛都挤在这里,不用工作吗?”心情欠佳的男人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郁卒的时候欢乐,劈头就碎碎念。
韩宗清冷著一张俊脸跨进门内,双手插在口袋中,就要往自己的座位走去,眼角余光却瞥到沙发上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——
他硬生生地止住步伐,瞪著那个朝自己行举手礼的帅气女子。
“嗨,昨天晚上真对不起。”姚贤雨也不啰唆迂回,落落大方地道歉。“看在我诚心诚意,还准备了赔礼的份上,你就原谅我吧!”
她打开一直提在手上的纸袋,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捧出一个大红色的多边形纸盒来,放在茶几上。
觑著纸盒上的义大利文“Pandoro”,韩宗清心里不由得暗自惊喜——她还记得自己讨厌甜食,唯独喜欢这种义大利人在圣诞夜才会烘培的特殊蛋糕?!
“如果是要我拿给大哥的,他可不吃蛋糕。”但他仍冷淡地把目光移开,重新迈开步子,回到座位上。明明知道这是她特地设法托人从义大利那儿买回来送给自己的,却故意误解她的用意。
“才不是要给宗昊哥的。”姚贤雨毫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,笑著把纸盒打开,取出里头用密封袋包好的蛋糕。“这个蛋糕是我费尽千辛万苦,才拜托朋友从义大利带回来给我的,你要是不收,我会扁人喔!”
“这个要怎么吃啊?”
工读生凑了过来,看了看包装盒那张在褐色蛋糕上洒满雪白糖粉的照片,又闻到浓郁的奶油香味,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。
“唔……大概就是切一切,然后把糖粉洒上去吧!”姚贤雨偏著头,向那个双手环胸的男人讨救兵。“阿清,这个到底要怎么切,你来帮忙一下嘛!”说话的时候,她还暗暗地用手肘轻撞了一旁的工读生一下。
“老板,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好吃……是从义大利来的喔?我从来没看过耶!可不可以切一点点分给我们吃啊?”工读生不愧是心思细腻的小女生,立刻就会意过来,用崇拜的语气帮腔。
尽管看见了两个女人私底下的小动作,但韩宗清不得不承认,自己的虚荣心确实被满足了。
他一脸不屑地离开座位来到沙发上坐好,拆开密封袋,用工读生递来的水果刀克难地将蛋糕横切成好几层,又纵切成四等份,再一层层旋转开来,然后均匀地洒上砂糖粉。
“哇……好像雪地里的圣诞树喔!”工读生看著,忍不住发出赞叹声,有点舍不得吃了。
“这是一种介于蛋糕和面包之间的黄金面包,叫做‘Pandoro’,义大利人在过圣诞夜的时候都会烤来吃。”将分配的任务交给工读生,韩宗清面色稍霁,赏脸地淡淡解释道。“谢了,亏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啦,难得你会吃蛋糕嘛……”姚贤雨见他似乎没那么介意了,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。“晚上一起吃饭?”
“……我今天晚上要赶案子,抽不出时间。”其实他今天就已经把整个案子都赶完了,只剩下寄出的动作还没做,晚上根本没事,却故意拿乔。
“这样啊……那改天再说吧!”她露出淡淡的失望表情,并不死缠烂打。“我公司里还有事,先走啰!”
韩宗清再度回到座位上瞪著电脑,头也不回地道:“再见,不送了。”
姚贤雨对他这冷淡嚣张的态度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,反倒是她离开工作室后,工读生跳出来替她打抱不平——
“老板!”她双手环胸,居高临下地睨著韩宗清道:“人家姚小姐特地送东西来给你,你还摆臭脸给人家看,这样很没礼貌耶!”
“唉呀,你还太嫩了……要体会出这种微妙的心情,你还得再修练十年。”小李急忙拉住行事冲动的小女生。“老大他是在害羞啊!虽然表面上看起来,他好像是在不高兴,其实他心里早就乐歪了。你看,他的嘴角有一点点上扬,有没有、有没有?”
韩宗清当下黑了一张脸,冷冷地睨了一眼过去,小李和工读生只有摸摸鼻子回去工作。
什么他会害羞、心里早就乐歪了?他是要让姚贤雨知道,别以为自己收下了赔礼后就可以故态复萌,不把他当成一回事了!那女人迟钝得很,不用狠毒一点、过分一点的话,她根本不会记在心上!
正当他在咬牙切齿的时候,最后从沙发区走开的胖同事突然出声——
“啊,小贤她忘了把公事包拿走了!”胖同事举起一个黑色朴素的公事包。
韩宗清眯眼打量了下,那的确是她的东西没有错。
“我拿去给她!”他二话不说便接过那个公事包,穿上外套往门外走去。
“你看吧,我就说他是在不好意思。”小李的戏谑嗓音从门内传了出来。“这会儿逮到机会,瞧他跑得比谁都快!”
听你在鬼扯!韩宗清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,电梯就抵达了。
他急著把重要公事包交还给姚贤雨,匆匆忙忙地闪入电梯内,将所有声音关在金属门板外——
第3章(1)
韩宗清背对著电梯中的镜子,脚下烦躁地打著节拍,对电梯慢慢下滑的速度一点耐心也没有。
好不容易终于到达地下停车场,还没等门完全打开,他就已经从狭窄的缝隙中钻了出去——
拿著姚贤雨遗留的公事包,他抄近路奔往停车场的出口,正好看见姚贤雨驾著自家公司代理的白色吉普车驶向缴费区。
她缓缓停下车,拿著停车卡与零钱递给管理员,趁著这个空档,韩宗清立刻迈开大步追上。
他顺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,在姚贤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连人带公事包上了那辆车。
听见声响的姚贤雨转过头,万分讶异瞅著平空冒出来、正守规矩地系上安全带的青梅竹马。
“你干嘛上我的车?!”她感到莫名其妙。难道他忽然改变心意,要跟她一起去晚餐吗?
“你东西忘了拿,少根筋!”他举起手中的公事包,尽管有些微喘,还是没忘记要亏她几句。“你还不快点开走,挡到后头的车了!”见她还愣著,韩宗清语气不耐地催促。
她一边依言换档踩油门,一边回头往后看——因为是下班时间,后面的车子果然已经大排长龙,都等著要驶出停车场。
“在大门口把我放下就行了。”韩宗清将公事包往后座一放,淡淡地指示。
姚贤雨一边注意前方的车况,一边觑空偷瞄他脸上的表情。
不过是个公事包,反正自己已经下班了,而且两人的公司距离又很近,他大可以不要管它,摆著等她自己发现,再过来取回就好了,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硬要还她?她左思右想,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或者,这个公事包只是个幌子,其实阿清是要跟她把话讲清楚?
“欸,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?”她将车子停在可以安心说话的地方,直接了当地问:“你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吗?我已经反省过了啦,以后我会有点分寸,不会一直拿宗昊哥的问题烦你,别气啦!”
她亲匿地戳了戳他结实的左臂,以为他的种种异常皆来自于厌倦自己阴魂不散的纠缠,她还下定决心,要安分个一段时间呢!
岂料韩宗清闻言,脸色却更加铁青几分。
这个臭女人……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!纵使方才他确实很高兴,她居然还记得,他在多年前说过一次喜欢的义大利点心,但那份好心情这会儿也被这番白目的话给破坏殆尽。
她都烦自己这么多年了,他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惹毛?他气的是这男人婆把他当成大哥的替身……
这不是和平常一样吗?韩宗清突然冷静下来,也迷惑了,他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愤怒?
诚如她说的,就算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哥来做情境假设,那又怎么样?她以前也常常这样做,他从来都没有介意过,为什么这次反应特别激烈?
更何况,他是有拒绝的权利,怎么也找不到发脾气的理由……
那么,昨天晚上自己究竟是著了什么魔?难道只因为小李他们瞎掰了几句,他就这么轻易动摇了心志,做出失去控制的举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