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今晚不会跟你做爱,丹雅。因为我们若做了爱,我一定得要一整夜才会满足,而我不要你黑眼圈步入礼堂。”
“迪凡!”
他托起她的下巴,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,之后绽顔一笑。那一笑把丹雅的眼睛笑得为之一花。
“但如果是结婚的次日晏起,便没有人会说你的闲话了。”
美得像诗的白纱礼服,长之又长的头纱,美则美矣,却累赘之至,害得她连转个身,走步路都需要众侍女的帮忙。
她应该觉得困,觉得疲倦,毕竟昨晚迪凡离开后她难以成眠;她快乐得睡不着,也激动得睡不着。即使是现在,她也又是兴奋又是期待,一点也不觉得困或是疲惫。
当最后一根钻石发针固定好之后,她的身后陷入静默。丹雅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意会她身后的静默,不是那些侍女在欣赏她们的成品。回过头,她一眼看见丽茜·胡查。
丹雅的背脊立即挺得更直。她决定撤换外面的侍卫。如果室内的这几位侍女都知道那女人是何许人,负责她的安全的人,怎会不知道在这么重大的日子,谁可以进入准王后的房间,谁不可以?
或者,卡底尼亚有情妇来向准新娘道恭喜的习俗?
丹雅强忍住怒气,比了一个手势,要所有的侍女退下。
房内剩下她们两人后,丽茜微微一笑。她的笑容带着三分诡谲三分暧昧。
“你知道迪凡昨晚是在哪儿过夜吗?”
丹雅回以一笑,而且在笑容中加了比对方多三分的暧昧。“知道。”
丽茜的没有指出她说谎,乃至没有扑过来打她,在告诉她她的没有怀疑迪凡是对的。
“如果你是来制造麻烦的,丽茜,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“那不是我——我来是因为我必须救迪凡。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,你就该主动提出解除婚约,让迪凡可以在不损及他的荣誉的状况下,得以有个美满、幸福的人生。”
“说得可真冠冕堂皇——”丹雅突然注意到丽茜的红宝石项链。那条项链和那条纳兹可夫拿在手中的项链简直一模一样。
丹雅顿时气得手伸向——接着她停住,因为她记起她的大腿今天没有别刀子。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是,那些侍女若发现她们的准王后居然在大腿绑了一把刀子,一定会吓坏,之后一定会闹得全国尽知。她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五斗柜前。打开抽屉,她从里面取出她的刀子,并把它捏在手心。转向丽茜,她开始慢慢朝她走过去。
“没错,迪凡在卡底尼亚出发的时候,或许心不甘情不愿,但他现在可没有那么想了。他爱上了我,丽茜,但我猜你必然已经发现,否则——”已经够近了。丹雅突然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,将她抵在墙壁,刀子偎在她的咽喉。“你不会收买人来杀我,不是吗?”
丽茜的脸顿时苍白得一如丹雅身上的衣服,她的眼睛也因为惊骇而圆瞠。“不……不要……求求你!”
“给我一个好得能够教我放了你的理由。”
“因为我气糊涂了。他说我们完了,完完全全的完了。我把最宝贵的两年青春奉献经他,图的是他即位后,我也能跟着水涨船高。我终于盼到了,但结果呢?他却一脚把我踹开,完全不念旧情。是的,我猜到他爱上你了。我真正想伤害的人是他,就因为我知道他已爱上你,所以才会想要藉由伤害你,达到伤害他的目的。但当我冷静下来后,我被自己所做的事吓坏了。无论你怎么想我,我都不是一个会杀人的人,如果我真的要你死,塔堤安娜,我会用真的红宝石项链,而不会是赝品。”
“你认为迪凡听见你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?”
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些的血色,在听到丹雅的话后,又流逝得无影无踪。“哦,天,求你不要告诉他。求求你。如果他知道,他会依国法处决我。他不得不如此,因为法律有明文记载,任何对皇室不利的人,即是欺君叛国。而罪刑是绞死。求求你。”
“你还不用担心到那么远。你应该担心的是现在。”丹雅略略加重持刀的手劲。“你猜我会不会割断你的喉咙。”
丽茜的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了。“我发誓我决不会再做出这么愚昧的事了,塔堤安娜。我会马上离开卡底尼亚,我会——”
“闭上你的嘴,我的耳朵快受不了你的声音了。”丹雅不耐的说,“好,我姑且相信你不是存心想置我于死地。但我准备让谭尼首相知道如果我的生命又遭到威胁,该找谁算这笔帐。现在,滚出去,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。”
门在丽茜的背后关上后,丹雅摇了摇头,不确定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做对,抑或会是个错误。
“你相当擅于对付你的敌人,买纳西克,但那些你不晓得他们的存在的人,是例外。或许我得让你留一张字条给谭尼,让别人来代我受过,一定十分有趣。”
丹雅在一听到声即转身。但见一男子站在起居室的门口。在过去的一星期,起居室一直是她受业的地方,也是在那里她看到嘉洛士·史泰洛福的小肖像。迪凡果然没有说错,眼前这个人长得有如嘉洛士年轻的时候。
“伊旺·史泰洛福?”
“真聪明,公主。”那人向她嘲讽地行了一个躬。
“你怎么没有死?”
他的笑容漂亮极了。事实上,他长得极为风流倜傥。或许是因为他长得一点也不邪恶或是目露凶光,丹雅的心才没有跳到喉咙,反而仍继续正常运作——即使在有把枪对着她的胸口的情况下。
“我的泳技很好。”
“你游过了整个黑海?”
“我游离了沉船。”
“但——你那样是自杀呀!”
他耸肩。“被逮着才是走向死路,游离沉船,以及那艘准备捉拿我的船才是我唯一的机会。事实证明上帝是公平的,他让我在第二天被一艘土耳其船救起。他可怜我们史泰洛福家,决定让我完成我祖父在临走前的遗愿。”
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,无论声音或是表情都是平静。他的眼中更没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强烈恨意。
“如果你开枪,门外的侍卫会立刻跑进来。你会逃不掉。”
“我当然宁可能完美地执行,但如果不能时,我也不会强求。现在,离开门边,公主。”
丹雅依其言慢慢移离门边。她不得不,因为伊旺·史泰洛福在一步步的逼近。等她想到他有可能是要把门锁上,好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时,已经太晚,她已离门有段距离了。
“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她尽量拖延时间
“从那边的窗户。我本以为黎明前是最好的时机,没想到我早,你的那些侍女来得更早,害我差点找不到地方躲藏。”
“你爬了两层楼上来?”
“我是从屋顶爬下来。走这个路线既妥当又较容易。”
丹雅这才注意到他穿了身灰色的衣服。那种灰跟王宫的建材顔色十分相似。
“这么说你在这里已经躲了一整个上午了?”
“我这个人的长处就是有耐性。光是等你的现身,我不是便等了长长的二十年?”
“听起来那好像不叫耐性,应该叫神智不正常。”
她的话并没有激怒他。事实上他笑了起来,手则伸向房门。
“碰一下门栓,我立刻放声大叫。”
他犹豫,甚至还放下了手。“那样就不聪明了,公主。”
她耸肩。“你横竖都会杀死我,不是吗?我干嘛不拉一个垫背的?”
“你可以试试求我饶恕你呀,就像刚才那女人所做的一样。我不会介意听听你的哀求。”
“我不认为那有多少效用。但你有刀。”她将目光移向他腰间的匕首。“而我也有刀,敢不敢来公平的较量?”
他大笑。“你想跟我决斗?你以为你曾用刀得逞过一次,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?”
“你是说——但泽那一次是你?”
“当然。我在那儿守了那么久,为的就是等迪凡把你带回来受死。”
“但你怎会——……?”
“因为我知道他们的想法;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,你的安全无虞了。那个船难来得实在太助我也。”
“废话少说,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。既然你没叫我弃械,而我也不会弃械,那你是不是要打破你们家的传统,来次公平的决斗?”她终于成功地瓦解了他冷静的外表。
“你敢说我们史泰洛福家全是卑鄙小人?你们家才是卑鄙小人!若非你们家卑鄙、龌龊,我们家也不会惨遭灭门祸。”
“事情缘起于你的大伯父,也是你们家的盲目仇恨,才致使你我成为两家唯一遗孤。我父王只不过尽了他为人君的本分,将正义与公理昭示给予大众。但你们家的人呢,全是一丘之貉,只会干偷窃的事,不是吗?”
他没有回答。眯了眯眼睛,他拔出刀,把枪插在腰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