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知道,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走开?”拉嘉托起丹雅的下巴,对着她脱妆的脸左看右瞧。“我有个感觉,他的心情恐怕横竖都好不起来了。我们原先就认为我们会找到一位美女,看来我们的预期终将不致落空。”
“可是他似乎比较喜欢我们原先以为的她。”
“我的看法也是这样。但我不会太担心,毕竟,”拉嘉又开始笑了起来。“我们不会是他的出气筒了。”
如果他们的对话,目的是要她重新考虑一下她的执拗,那他们可就要失望了,因为那并没有用。丹雅伸出食指戳着拉嘉的胸膛。“如果我要嫁的是你们的王,那个恶魔眼凭哪一点如此嚣张,而且对我如此不敬。”
拉嘉又笑了。而那显然是只有他们之间才晓得她的话有什么地方可笑,因为拉嘉先望了舍基一眼才回答她的问话。
“因为在你成婚之前,你将由迪凡监护,这是国王坚持的话。所以,为了你自己好,最好是顺着他,不要违抗他,公主殿下。”
“你所说的受监权,不会表示他可以欺负我,占我的便宜吧?”丹雅冷冷看着他,等着他如何自圆其说。如果他们说的话全是真的,那这个拉嘉的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,应该会生气迪凡居然敢欺负、轻薄他们未来的王后。但拉嘉的笑容未变。
“迪凡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,公主殿下,他只位居一人之下。”
“而你们的瓦西里王管束不了他。”
“应该说他对迪凡言听计从。毕竟他们是表兄弟,而迪凡比瓦西里年长。”
“但瓦西里是国王。”
拉嘉耸肩,“你比较喜欢迪凡是国王”
“我比较喜欢他去死!”
“那就真不好意思了,公主殿下,我还活得好好的。”迪凡冰冷的声音自楼梯口传了过来。
丹雅不想跟迪凡面对面,尤其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脸。如果她的那句话没有惹他恼怒,那,看到她的脸后也一定会。可是事情完全不能由她作主;舍基听见他的声音便转过身,而由于舍基的手臂并没有放开她,使得她想不被他看到成为不可能。
“你们两个不会是在劝咱们的公主殿下务必做她被吩咐做的吧?”迪凡缓步朝他们走过去。
“当然不是,我们是在跟公主殿下谈责任之类的事。”
“还有防止她一个人离开。”舍基补充。
丹雅用力踩舍基的脚,以答谢他的长舌。
舍基低呼,但他并没有放开她。他一直等到迪凡走抵她的面前始松开他的手臂,并且似有意若无意的加上一个轻推,把她推进迪凡的胸膛,而迪凡的两手顺势将她圈在他的怀中。
“放开我——”
“不。”然后在她的耳边,迪凡加了一句,“你将会祝祷上苍祈求你没有招惹我,塔堤安娜。”
丹雅的脸有整整十秒钟没有恢复血色。她知道人口贩子对于他们认为值钱的货,绝不会伤着她们,无论他们有多生气,他们绝不会殴打她们。恶魔眼虽然曾说过她若不听话他会打她的屁股,但她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。打屁股这种话只能唬三岁小孩。然而,现在听他的口气,他似乎已不在乎他的货品是否能卖得一个好价钱了。
待她稍稍回过神,她听见他们在说马车已在门外等着,沙夏已经带着他们的行李到码头等,而他们得立刻出发,因为“罗蕾莱’号河船将在一小时之内启航。之后他们三人陷入沈默,一个个都瞧着她。显然他们在思索要如何把她弄上船。她果然没有猜错。
“装在箱子里面。”迪凡道。
丹雅僵硬了起来。她正要开口,没想到拉嘉却抢先一步。
“她是公主。”
“等她有公主样时,别人自会以公主的礼节对待她。”迪凡又道。
“你们准备让他公报私仇吗?”丹雅转身质问拉嘉和舍基。那很不容易,因为迪凡把她箍得相当紧。
舍基避开丹雅的眼光,拉嘉则露出惊恐的样子。
“现在你总应该明白这里谁最大了吧,公主殿下。”拉嘉道。“五花大绑或是用护送的全在迪凡一念之间。如果你好好求他……”
求他?!门儿都没有!丹雅转了回去,她抬起头瞪视迪凡。但若是被五花大绑的装箱运上船,她还能逃得了吗?她记得储藏室便有一口柳条箱,而它不是很大,被封在里面,再放出来时恐怕已成一双虾子。
迪凡的眼睛逡视她有黑、有灰、有褐的脸。“你真出人意表,公主。我还以为你会尽可能的不让我再有理由掀你的裙子。”
掀裙子?哦,老天,她没有想到他有可能会掀起裙子的打屁股。突然之间,丹雅再也勇敢不起来。“我现在洗。”她好痛恨她的懦弱,可是她除了低头认输外,已别无其他的路可走了。
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。”
她瞪着他,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,你叫我洗我就洗,你说没有时间了,我就得——”身后的脚步声挤过她跟迪凡的身边的人体,提醒了她他们非单独在一起。虽然她恨透了眼前的人,但羞窘使她把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。
“你呀,”迪凡叹口气。“就是太刚愎自用了。”
“我刚愎自用?难道我得高高兴兴的让自己被诱拐,才算不刚愎自用?”
“你应该恪守你父亲替你定下的婚约,而且别反抗你改变不了的事。”
她抬起头怒瞪他。“叫我别反抗一群骗子?你真以为你们编出的那篇天方夜谭——”
“我们所说的事句句真话。”
“这里最真的实话是:我不会跟你们走。”
“你宁可过服侍众人、娱乐众人的日子,也不稀罕作王后?”他的表情是怀疑的。
丹雅气得踢他的脚胫。但除了手臂微微一紧外,他既没有痛呼,脸上也没有扭曲,仿佛她踢的那一脚不过有如蚊叮一样。
“我已经想过了。也许我要你洗去你脸上的妆有些过分,毕竟你的妆的确化得很巧妙。像现在,只有你的下巴有一点点脏污而已。而如果你喜欢你看起来像这个样子,那是你的自由,不是吗?”
有狐疑的表情换成丹雅。“你在打什么主意?”
“你这一次的抗命,我们姑且不予计算。我们现在来谈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如果你答应绝不制造祸乱,那你就可以不受拘束的上‘罗蕾莱’号。”
她的眼睛眯了起来。“否则就要把我装在箱子里扛上船?”
“而且是五花大绑,外带塞住嘴巴。”
“这样好不好?”她僵硬的说,“我答应不告诉任何人有关于你们的事,只要你们马上离开,并不再在我的面前出现?”
“别搞错了,塔堤安娜。你是一定得跟我们走的。你的选择权只在于要怎么走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坏?”丹雅大叫。“我已经告诉你我不要跟你们走!”他的手臂收紧,提醒她谁才是形势较强的人。“好吧,我跟你们走。”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说。
“不制造麻烦?”
“如果你是指向别人说你们的事,是的,我不会说。”
“非常好。现在,你必须牢牢记住,我们这是协议,所以若是你毁约,你就得承担它的后果。我相信你知道它是什么。”
丹雅拼命告诉自己别脸红,但她的脸还是红了起来。“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?”
“还不急。我想这个协议得以吻为誓。”
“不——”可是他的嘴已盖了下来。
丹雅在挣扎了一下后,便没有再挣扎。挣扎也没有用固然是原因之一,她真正想到的是:何不趁此机会混淆他的判断力,让他以为他的魅力无边,借以使他放松对她的看管。如此一来,逃脱的机率便可以加大。
问题是她根本毋需假装喜欢他的吻。当他松开她时,她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从疾醉中恢复过来。而一恢复过来,她几乎又把她拉回来,要他继续亲吻她。幸好她及时醒悟,并克制住自己。当她抬起眼睛注视他,她发现他似乎也不很高兴。
“我原先还在想我认为你一定很容易上手是否太过主观。我真是很容易受骗,是不?”
丹雅又羞又愠怒。她羞愧她的如此容易被看穿,她想若非她回吻,他不会有此机会侮辱她。“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确定。”她尖声道。
迪凡只是微微一笑。
他的那一笑,使丹雅忆起他曾夸口在旅程结束前他一定会得到她。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根深蒂固的认为她是个妓女?丹雅几乎脱口而出,但她不以为此刻的她还能经得起更多的侮辱。
“走吧。”他拉着她开始朝楼梯走。
“等等!我的东西?”
他没有停。“下一次吩咐你做什么时也许人就会知道得照着做了。”
换句话说,她已失去收拾行李的机会。丹雅几乎当场站定不走,不过她很快想到与其在逃脱时把衣物留给他们,不如仍放在这里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