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饭前全家人都来到了客厅。德夫林的祖母迪奇和她妹妹玛格丽特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什么,德夫林和梅根站在壁炉旁,听不清她们的谈话。从伦敦来的赖特庄园主要买一匹获奖的纯种马,顺便留下过夜,他与金白利谈着天气聊一些无关痛痒的无聊话题。这人年过五十,已有家室,却不自量力地对金白利大献殷勤。
幸好拉克伦不在、德夫林无法想像自己见到那个无赖会作出什么反应。当然,为了通常的礼节,拉克伦会被安排注下,好好休息一晚,第二天早晨就回他的苏格兰高地去,或者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
就在刚才,梅根还建议让那苏格兰小子留下,因此德夫林才不得不重申自己的决定,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。
梅根看着他:“你对一年前发生的荒唐小事儿还耿耿于怀哪?”
德夫林瞪大了眼睛:“小事儿?那男人双膝跪地向你求婚,你拒绝他后他还劫持你!难道这些都算小事?”
“可你把我救回来了,还揍了他一顿。”她提醒道。“难道你忘了?”
德夫林的嘴角向上扬起来了,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。这愉快的回忆使他轻松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了。
“他这么做与谋生根本没任何关系!”他说。“他是一个该死的强盗!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,你们这些女人们为什么总是置若罔闻呢?因为你们的姑息,他差点成了我姨婆的继子!哼,即便那样我也不欢迎他住在我家!”
由于他声音太大,有几个人把头转了过来。梅根赶紧向他示意:“嘘,轻点!我想提醒你一点,金白利小姐很不出众,要帮她找对象可够我们忙一阵子的,而你却要把一个合适的人选推出门去,你就忘了要成全他俩的事了?”
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了,可在他看来这无关紧要:“梅根,照他过去的行径,根本配不上一个伯爵的女儿!”
“得了吧,德夫林!”梅根不耐烦地说。“他是一个苏格兰庄园主,又是他们宗族的领主,仅这一条就完全配得上一个伯爵的女儿。就他俩现在的情形,他过去的行为很有可能被忽视。你没听你姨婆说吗?那可怜虫已无路可走,他只是想找个有钱的妻子帮他度过难关,金白利的嫁妆足以让他不再重操旧业了。”
德夫林冷笑了一声。“要是他贼性不改,那么有没有妻子都一样。他还会骚扰边境,抢劫无辜,梅根,他喜欢抢劫,且乐在其中。”
“也许吧,可我们也无法下定论。我看,他迫切需要找一个阔小姐才是事实。他并不想生活在过去那种环境中,我们干嘛不给他个机会呢?连你祖母都愿意这么做。”
“要是他也能重新做人,那我就……”
“别急着赌咒,万一将来后悔。”她笑着打断了他。“你之所以反对,是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喜欢这家伙。”
“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。”德夫林坚持自己的看法。“有关那臭小子已经说得够多了。让他走人。”
第三章
这么说那个苏格兰男人确实是个强盗,连他本人都承认。一开始金白利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儿,她在门口听到他与公爵夫人谈到这点,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。可现在公爵已经证实了这点。
麦格列高是个强盗。更糟糕的是他曾经抢劫尊敬的公爵和夫人,还劫持了公爵夫人。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,地方官并没有把他抓起来问罪。金白利想大概由于他是公爵姨婆的侄子吧。
头几个晚上没睡好,金白利感到浑身难受,可她还是强撑着下楼来吃了晚餐。她想在那个苏格兰家伙离开前再看他一眼,她实在抵挡不住这种诱惑。然而她失望了,他连面都没露。唉,她真傻,本来完全可以早点上床补补瞌睡的。她回到房间,准备躺下休息,却发现隔壁发出的响声简直让人无法人睡。
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是令人心烦的敲打声、吵闹声,不时还夹杂着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。说话声音虽不算太大,听不清那些人究竟在讲什么,可根本让人无法入睡。她又想起了在客栈中的那个不眠不夜。那儿的墙壁还更薄,她可以清楚地听出说话人浓重的苏格兰口音。但今晚的闹声也够可以的了。如果他们再这么闹下去,她想,她就要采取点行动了,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行动。
对她来说,最简单的就是敲敲墙壁以示警告。她已疲惫不堪,根本没心思去找管家。否则要是那些人还不睡,她可以要求管家帮她换间房间,但那实在太伤神了。“要是我瞌睡好点,不那么惊醒就好了。起码那些吵闹声不会影响到我。”金白利躺在床上,辗转反侧。
默默忍受最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,可十五分钟后,金白利实在忍无可忍了。她举起拳头朝床头后面的墙壁重重锤了几下。
似乎很奏效,隔壁马上安静下来了。她松了口气,把枕头拍拍松,满意地躺了下来。可还没等她躺稳,隔壁墙面上传来了更重更响的回击声,简直是震天动地,把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。
天哪!简直是无赖!一点都不讲道理!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搬走,这么大的庭院不会没有闲着的房子。不过,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!起码应该教训他们一顿,让那些自私自利、不体谅别人的家伙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别人!
金白利坐在床上,气得浑身发抖。如果不是这几天晚上她一再被各种闹声惊扰,她无论如何不会去惹这个麻烦的。她在路上已经忍气吞声地熬过了两个晚上,如今,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了,也不再顾及是否有失体统了。
她快速地穿上裙子,束起腰带。由于这一切做得太急,她差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。她大步上前拉开房门,又呼地一声重重关上,攥紧拳头用尽全力敲打着隔壁房间的房门。门马上开了,她一点也没为开门速度之快感到惊奇,因为刚才她重重地将自己的房门关上就已经是向他们发出了警告。但让她吃惊的是,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,正是拉克伦·麦格列高。
虽然他风度依然,而且还是那么富有魅力,金白利却没有再被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她太气愤了。
她抬起头来瞪着他,问道:“先生,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?这么晚还吵吵闹闹,还想不想让别人休息?”
拉克伦好奇地看着她,椰榆着说:“啊,原来小鸟也会发声啊。”
他这么一说,让金自利立即想起自己那天曾呆呆地望着他的情景,不由得满脸通红。可她满肚子怨气不仅没有因此消退,反而更盛了,她正想还击,旁边一个家伙略带醉意地摇着头说:”哇,哪里是小鸟在发声,简直是女鬼在哀嚎。几天前在客栈就是她对着我莫名其妙地嚎叫,差点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。”
金白利定睛一看,哦,上帝!这正是几天前在客栈里被她痛骂了一顿的可恶男人!好哇,现在又狭路相逢了!想起几天来自己所受的种种折磨,她简直气得要发疯!她眼睛里喷出的怒火已明明白白地把她的恼恨写在了脸上。
“哼,他们让我住在仆人住的厢房里,我一点也不感到吃惊。”拉克伦似乎是在对自己的朋友说,可眼睛却望着金白利。“我就是要按自己的作息时间来行事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当然,小姐,打扰了你休息,真不好意思,不过,”他耸耸肩,“你应该责备的是你的主人,而不是我们。是他们让我们住这儿的。”
在门厅,他曾把她抱起来为他让路,当时一定是错把她当成仆人了。可公爵夫人向自己道歉时,明明称她为小姐,还说自己是受欢迎的客人。他不会听不见,除非是个聋子。他故意把这儿说成是仆人住的厢房,目的只有一个:故意侮辱她。
可恶的男人!如果说金白利曾被他的风度迷住,那么现在她不了。既然他是这样一个讨厌的家伙,那她也要让他看看自己不是好惹的。
“这么说,你走到哪儿,就要把麻烦带到哪儿喽?请记住,麦格列高,这儿不是仆人住的厢房,我与你一样,是谢灵·克罗斯的客人。另外,我身体不舒服,累极了,只想睡一觉,可你们却一直在吵闹不休!整个府邸都要被你们闹得不得安宁了!”
“小姐,不可能吧,谢灵·克罗斯这么大!不过,今天我心情很好,不想与你计较。”他得意地一笑。显然,他根本不想做一个有风度的人。
金白利不由得怒火中烧,她愤怒到了极点,不由得尖声叫道:“你这没有头脑的白痴!恐怕你们苏格兰人都那么自私,从不为别人考虑吧?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,真是粗鲁透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