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他的另一部分却不断的在萎缩,他想找个安稳的家分享这种满足的喜悦;有个人在深夜留盏灯等候他;有个人在寒冬对他嘘寒问暖;有个人轻抚他诉说爱意,有个人微笑的凝望他,有个人永远都不会厌倦的说爱他……
至今,没有人……没有这样的人,没有一个让他渴盼回去的人,回去的家。
难道这就是爱人吗?
那个赤裸裸的早晨,她说完最后那句话以后,他们之间就被沉默淹没了——
第九章
突然,所有的期待都停滞了下来,言海瑞又回到了原来的言海瑞。
叶织香终于发现他为什么需要用金钱来买爱情合约,因为他无法深爱一个人。
每当他的女人发现爱情一直走在单行道上,转来转去转不出小巷道,她们只好往回走,放弃他,放弃无法用同等爱情来交换的他。
叶织香不愿意走在单行道上,她相信她的人生道路,值得找到一个男人和她并肩前行。她值得对方全心全意的深爱她,她愿意等候那个值得她深爱的男人出现。
懂得爱情的人,都值得得到幸福。她相信……
叶织香拒绝了言海瑞两次,最后她提出的价码,是他永远也无法付得起的,他就放弃了。
不相信爱情的人,最后都会在孤独中度过。他知道……
言海瑞不会放下尊严再求第三次。女人都一样傻,他不会为叶织香改变自己,明天以后,他会拥有许多权力和财富,就算他会孤独,但是起码他的心是自由的,而且永远不会受伤。
一整天,言海瑞都在外公的书房里面,用电脑传讯和台湾联络事务。
中午他忙得抽不出空,推说没有胃口出来用餐。用餐时间过后,他才独自到厨房一早草准备三明治果腹。
下午,温大宝的私人医生来到农庄做例行身体检查,叶织香一直陪在他的身边,之后更陪着他在农庄里散步。老人话不多,路也走得不远,很快他们就回来了。
温大宝老是下意识地望向书房,难掩失望的神情,叶织香提议到画室继续油画课程,但课程进行不久,老人兴致就消失了,于是提早回房休息。
看着老人孤孤单单离开的背影,她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。
她丢下画笔,脱掉罩在衣服外面的白衬衫,推开门走出画室,来到言海瑞工作的书房。
咚咚!她猛敲了两下,不等一言海瑞有任何回应,就迳自打开房门。
「言海瑞!」
言海瑞正埋首在书桌前,抬头看了她半秒,又马上全神贯注在电脑萤幕上。
他正在打最新的人事异动表,打算结束一些毫无绩效的部门,再把那个部门的人事分配到不一样的单位。这命令如果一下,一定会引起公司一阵非常大的骚动,他父亲方面一定会有强烈的反弹。
他手上已经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份了,他终于可以大权在握,把父亲在公司的权力分布一一剔除。想到此,他心中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。
「言海瑞!」叶织香第二次大声唤他。
第一次他已经听见了,只是无暇回应,第二次她叫得更大声,他不得不抬头。
「我在工作,不希望有人打扰。」他冷冷的说,又回头翻卷宗,拿起一支白金笔在文件上勾了勾。
「我有话要跟你说!」她的日气极不友善。
他放下笔,抬起头问:「你想说,你准备接受我的条件了吗?」
她猛摇头。「才不是!」
「那我没有空和你说话,门在那里,自己离开。」
他指了指门,神情有种盛气凌人的气焰,叶织香恨不得一拳击断那高挺迷人的鼻梁。
她一个大步上前,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手上的白金笔抓了过来。
「把笔还我……」他伸手命令。
她退了好几步,挺起下颚说:「不要!」
「欢欢小姐,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」
「我要你出去陪你外公。」
言海瑞不耐烦的低头打开抽屉,又拿出另一支白金笔。
「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?外公不是有你陪吗?当初想要找你这种女人,就是因为你们知道怎么取悦别人,你就好好发挥你的长处啊!」
「我不一样,我毕竟是个外人,可是你是他的外孙啊!我问你,你一年见过你外公几次?你来农庄和你外公讲了几句话?你有没有和你外公真正聊过知心话?」
「我不需要你来质问我这些问题,我也不需要一样一样回答你,我很忙,请你离开吧!」他的声音冷漠得像山岩发出来的回音。
「我会离开!我已经在倒数时间,只希望赶快和你这种人脱离关系,免得和你一起下地狱,还帮你一起数钞票。」叶织香咬牙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,这几天她以为看见了一点人性,但是她错了!言海瑞根本就是个被权力、欲望蒙蔽良心的独裁者!
他邪魅的扬起嘴角说:「你这个主意还不错……」
叶织香气呼呼的说:「言海瑞,你有没有想过——等你有一天坐在世界的最顶端,没有更高的阶梯可以再爬的时候,你一个人……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?」
言海瑞眯起眼睛看着她,她显然情绪相当激动,两颊都泛出了红霞。
叶织香等不到他的回答,迳自又说:「我告诉你——是和家人分享。希望身边有支持你的家人给你鼓励、给你赞美,就算你失败,也有不离不弃的家人守候在你的身边。你外公就是你的家人,你舅舅也是,你父亲,甚至于你的继母和弟弟……」
一提到他的继母,仿佛踩到了他的痛处,他猛地站起身大吼:「住口!你以为你是谁,你懂什么?我的人生轮不到你来评论!」
「我是没有资格评论你!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——而且是免费的,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听见。」叶织香毫不畏惧,反正明天就要离开,说什么难听话都无所谓了。
「我可以不要听吗?」
「不行!」她大吼,继续说: 「言海瑞!你是个胆小鬼,一个遇见感情拔腿就跑的胆小鬼!我问你,谁是珍妮?为什么你非要我叫珍妮?」
「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」他冷冷的说。
「你答应过我要有问必答的。谁是珍妮?」
他沉下气,无所谓的说:「是我第一个正式交往的女友。」
「你爱她吗?」
他沉默,那破碎神伤的眼神又再次浮现,紧握着白金笔,心里遗憾的痛苦似乎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。
「她嫁人了,没有什么好说的。」几年前,他从朋友间得知珍妮嫁给一个工程师,生了三个女儿,听说他们过得很幸福。
「你爱她,对不对?可是你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,你不懂付出真心,她才会离开你,对不对?我就知道,你这种人只会躲在冷漠的面具后面,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情绪,不敢和亲人建立关系,只会拿钱买爱情,拿钱找人帮你维系家人的感情,你好悲哀……」
「省省你的怜悯心,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!」
言海瑞冷若冰霜的脸直挺挺的瞪着她,他一步一步的接近,她却无视这样的威胁,噼哩啪啦的把一肚子的不满都说出来。
「我只是觉得很可惜,你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办法得到快乐。」
「那你呢!为了钱出卖自己,又有多快乐呢?」
「起码我不会出卖我的感情!」
「不错……你要的感情太昂贵了,我出不起。」
「对!如果你没有办法付出同等的感情,你就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爱。」
又是爱!他最讨厌听见的字眼就是爱,既恶心又无聊!他拧起居,后退了几步,又跨步走回书桌后。
不错!他最拿手的,就是把翻腾的情绪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下。和叶织香相处的这几天,他几乎都忘记了他这项长处,总是在她面前失去控制。
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许多画面,他和叶织香的打情骂俏,他们之间让人会心一笑的争执,他很快乐,他已许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,他真的很怀念……虽然大部分页的很恶心又很无聊,可是很奇怪,他竟然很喜欢……
他口气缓了下来,低声说:「我不想再谈了,你出去吧!晚上我会找时间去陪外公的。」
他退让了!难得这个冷漠无情的独裁者终于退让了。叶织香总算感到满意,就算和他吵得天翻地覆,也值得了。
「还有其它的事情吗?」他看着楞在一旁的她问。
她走到他桌前,把抢来的白金笔放下,转身要离开前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:「对了!请你告诉我,明天早上几点我要准备好?」
「十点的飞机,七点出发,司机会送你到达拉斯的机场,机票我已经放在你的桌上。」
「那你呢?」
「中午我要搭外公的私人飞机到纽约,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。」
对了……言海瑞继承了母亲在纽约的产业,他一定是要飞到纽约继续计算他拥有的财富。这男人,只会和权力谈恋爱,别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了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