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够猖狂了,心里苦苦的,嘴却咧出一个无声的笑。
敖灵儿,呵呵呵,妳行!了不起!果然像个小疯子,为所欲为,如他所指责的,真是「坏事」干尽,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?
江上雨带寒凉,虽有乌篷,轻寒雨丝仍斜打进来。
她半身湿冷,环抱着自个儿的双手不住地摩挲,下一瞬,身子却被拉进一片宽敞的温暖里,他的青袖裹住了她,拥紧。
杏眸不禁瞠圆了,他的大掌探入她软发中,将她小小的头颅固定在他胸前。
一颊紧贴着他的胸口,耳中传来低沉的心音,分不清是她的、抑或是他的,一声强过一声,震得她脑中更是浑沌。
他拥着她干什么?
他、他、他这人……总是不分青红皂白,就把人往怀里拽吗?
「我又没有要哭,我、我不哭的……你放开。」她的嗓音没来由地揉进一丝嘶哑,气息略促,自然地忆起两年前他在竹坞那儿的江岸,用相同的力劲抱她,硬把她给「哄」哭了。
她从未那般痛哭过。嚎叫着、呜泣着,揪着他的衣襟、埋在他怀里,哭得好惨烈,亦哭得酣畅淋漓。
他似乎在笑,因为胸膛震了震。
她不由得仰起小脸,想看清他的神态。
幽暗的船篷中,那对凤目神俊有情,有着她无法分辨的东西,正与她近近相凝。
瞧见他嘴角的轻弧,她方寸一凛,召回了神智,身子不再温驯地由他圈拥。
「我要你放开!」嗅入他满身清爽气息,她竟是口干舌燥。
他没放,反倒收拢双袖,将她搂得更结实。
「司徒驭?!」心跳得好快,似要跃出嗓眼了,因他那两道高深莫测的目光,也因他渐渐地、缓慢地朝她倾近的俊颜。
「你你你!」该死的王八蛋!想吓唬她吗?她敖灵儿可不是被吓大的!
「灵儿,妳真只爱女色吗?」
她小脸发烫,幸得四周昏暗,多少掩去她脸容上泛开的惊人赭红。磨了磨贝齿,她着恼地道:「爱男、爱女是我自个儿的事,即便本姑娘真汉子不爱,偏偏迷恋女色,犯着你了吗?你管得未免太多!」
漂亮的凤眸瞬间刷过诡谲的阴霾,他的挺鼻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鼻尖,两人气息避无可避地交融在一块儿。
朦胧间,有股过分亲昵的感觉滋生着、蔓延着,如何也甩脱不开,只能等着被席卷进去,在漩涡中翻转、迷乱。
他像是将她逗弄够了,薄唇轻启,热息拂上她原就烫人的脸肤,低低问出:「那么,妳吻过姑娘家的唇、抱过姑娘家的身子吗?」
嗄?!
他他他……他真以为她……脑中蓦地一僵,思绪全冻住了,敖灵儿再一次失了神,红唇傻呼呼地掀了合、合了又掀,如何也挤不出声来,更何况,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句问话。
一只青袖静谧谧地抚上她的颊,他的指腹有些粗糙,故意地在她的嫩肤上画圈。
感觉怀里的人儿无辜地颤了颤,俊美脸庞终于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。
他脸俯得更近,长指轻扣她秀气的下颚,如欲蛊惑人心地哑喃:「妳可以好好地比较一番,是姑娘家的唇吻起来甜美,还是男人的嘴尝起来够味?」
「什、什么?唔!」
没有什么,也来不及什么。
那张好看得足教每位姑娘芳心可可、春情大动的俊脸,在她的杏眸中完全放大了。他的唇精准地落在她微启的小嘴儿上,温舌长驱直入,轻易地占领了她的呼吸!
第五章 往来复旋斗分明
含住她小嘴的双唇温热细腻,濡湿了她的唇办,他的舌在芳口中轻卷、摩挲,敖灵儿思绪浑沌的小脑袋瓜里起了模糊的错觉,她仿佛化作了一道美味,任人又舔又吮的,而这个拥住她的男人似乎尝上瘾了,深入浅出地逗弄着、勾引着,丝毫不打算罢手。
是姑娘家的唇吻起来甜美,还是男人的嘴尝起来够味?
不——
锐光陡地疾划而过,她神魂一震,不知觉问,半合着的眸子蓦地瞠圆。
「放开我!」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力气,她惊喊,挣脱了他的怀抱。
被推开胸膛的司徒驭仅放松双袖,仍不动如山地盘坐原处,漂亮的眼瞳窜着两簇小焰,在幽暗中紧盯着已退到篷口的瘦小身影。
船只因敖灵儿过大的移动而摇晃不已,他双掌按住乌篷两侧,暗施劲力,下一刻便稳住了船身。
「坐进来些。外头在飘雨,别淋湿了。」他嗓音持平,听不出丁点儿心绪波动,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。
敖灵儿自问,天底下能教她惊慌失措的事已少之又少,她一身反骨,兴致一起,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干得出来,可此时此际,她身子却抵不住地发颤,不为外头的轻寒风雨,而是那男子的吻。
她双手抱膝,把自个儿缩成一团儿,心是火热的,像是毫无预警地被揭开某道封印,那飞窜而出的东西太出乎她意料,教她猛地一阵晕眩,打得她几要分不清身所何在。
「灵儿。」司徒驭又唤,忍住欲展袖再次拥她入怀的念想。适才那个吻不是只有她受到震撼,但他不愿逼她太紧。
微垂的瓜子脸终于抬起,他胸口突地绷紧,因她无意问流露出来的脆弱,犹如迷途的孩子,孤伶伶的一个,茫茫中寻不到一个方向。
他内心泛开疼意,无声叹息。
山不就我,只好我去就山。他移近过去,半跪在她面前,撑开一袖为她挡住篷外轻雨。
两人四目交接,对视着。
好半晌,被男人吮吻过、略微红肿的唇办终于蠕动了几下,敖灵儿挤出声来,哑哑地道:「你……你、你不要以为这样,我、我、我就会哭出来。我不哭的……」
没料及她会蹦出这么一句,司徒驭先是一怔,淡笼忧郁的神情继而缓缓松弛了。
她是个倔强的姑娘,倔强又脆弱,矛盾得教人怜惜。
俊唇一咧,他白牙闪动。「妳是没有理由哭啊!我生得英俊,以往至今,也不晓得有多少姑娘心仪于我这个翩翩美男子,我的吻可是千金难买,是看在咱们俩交情匪浅,我才给了妳的,妳若哭,那八成也是因为太感动了吧!」
还有……比眼前这家伙更不要脸的吗?
敖灵儿的杏目随着他的自吹自擂越瞪越大,满脸儿的不敢置信。
前一刻的紊乱心绪眨眼间灰飞烟灭,她眉间的迷惘一扫而空,被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激得牙龈发酸,极想扑去咬人。
「司徒驭,你、你你、你少臭美了!」努力稳着声音,当真被气到了,整张小脸鼓得好圆。「别的姑娘或许稀罕你的臭吻,但我不稀罕,半点儿也不!谁要谁拿去,别往我身上胡扣!」
嚷完,她哼了声,臀儿立即很不给脸地往篷内大移,拉开两臂左右的距离。
见她回复元气,像根被点着的小爆竹,司徒驭静谧牵唇,撤回几已湿透的青袖,身子末随她移动,却道:「灵儿,己所不欲、勿施于人。妳不会不知吧?」
她眼神极度怀疑,抿唇不答,猜测他葫芦里到底卖啥儿膏药。
他微微又笑,别具意味地叹了口气。「妳既然不要我的吻,就更不能把它胡乱推给谁了,是不?」
「你他妈的混——」他陡然瞇起的双目让她骂人的辞汇硬生生地腰斩,只能磨着牙、气喘吁吁地瞪人。
敖灵儿真被他搅得一个头两个大,如坠五里迷雾,摸不着半分头绪。
他像是她所识得的那个司徒驭,却又不完全是。
一样的气息、一样俊美无匹的五宫、一样的身形声嗓,可搂拥她的双臂却多了几分诡异的执着,如深渊般的眸底闪动着令人心慌,心悸的潋滟,然后是他的吻、他的言语,刺探着、慢慢地圈围过来,像是要弄着她玩,却也不完全是。
她觉得自个儿像是一条小鱼,他大甩渔网当空抛下,她奋力地往江底沉潜,以为摆脱了,结果他网子一收,她仍哪儿也去不了。
「你究竟想怎样啊?」双手握成小拳,她忍下住挫败地问。
司徒驭仿佛就为了等她这句话,凤目一亮,薄唇上的轻弧更软了。
「把妳带在身边,好好管着妳、照看妳,还有……帮妳弄清楚,到底是喜爱姑娘多一些,抑或是喜爱男人多一点。」
她双颊红赭稍退,被他一提,忽又注意到唇上依旧残留着他双唇的余温,热潮又一波冲上。她当然是爱、爱……可恶!她爱男或爱女,干他底事啊?
她头一甩,语气粗粗鲁鲁。「你大可不必为了遵守与芸姊的约定,把精力花在我身上。我好得很,用不着你管!我、我心里喜欢谁,更用不着你操心!」心底,那苦苦的异样滋味再次漫开,她又一次甩头,不肯多想,赌气嚷道:「还有,关于……关于刚才那个吻,咱们最好摊开来讲白了,我、我、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