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 他奶奶的,谁打我引是谁?!」
甩着疼痛难忍的手,他跳脚大骂,可另一只手仍不舍得放掉即将到口的嫩肉。
「放开她!」彭峻威的声音不大,但蕴含着无可低估的气势。
「你?是你打我?」花大少扭头,看到出声的彭峻威时,心里随即又羡又妒。一张口,满嘴是低俗至极的言词。「哇,天下竟有此等俊过娘儿们的公子!呵……小哥如此貌美,挨小哥的打,大哥我心甘情愿……」
可是他的话没办法说完了,因为彭峻威带鞘的剑已经点在他的嘴上。那看似轻松的一点,却令他有唇裂齿迸的感觉,花大少不得不仰头靠在墙上。
「放开她!」彭峻威再次冷冷地命令。
「放……我、我放……」花大少嘴里像含了个球似地,嘟嚷着松了手。
等他一放手,那姑娘立刻抓着衣襟,奔到彭峻威身边,寻求他的保护。
「啊,痛啊……」花大少含糊不清的呻吟,旁边有几个人挥拳屈腿,做出一副想对彭峻威动手的样子。
彭峻威冷冷一笑。「你们谁要是敢动一下,花大少的牙齿就得掉一颗!」
「别……别动!」此刻花大少的嘴早已痛得麻木,再也没了先前的神气和风流样。他哀号着,斜着眼示意他的手下不得乱动。
那些手下果然不敢再动,一个个像被点了穴似地傻立着。
见他们老实了,彭峻威手中再加一分力,寒声道:「你给我听清楚,以后你若再敢调戏女人,欺负乡邻,就小心你的狗命!」
「不、不敢!不敢!」花大少赶紧求饶,也不在乎此刻有多少人在围观。
「滚!」彭峻威把剑一收,花大少竟膝盖一软,「扑通」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彭峻威回身要走,地上的无赖却大喊道:「今日承蒙教诲,敢问公子大名?」
彭峻威转身看着他,犀利的目光令花大少胆颤心惊,可还是强撑着与他对视。
「大丈夫行得正、坐得端,若你想报今日之仇的话,就到奉天府来找我彭峻威吧!」
彭峻威说完,在一片惊叹声中,潇洒地转身往客栈走去。
围观的人们带着赞赏的目光纷纷议论着,而花大少则带着众喽罗狼狈逃去。
「谢公子大恩!」被救的年轻女子,突然跪在彭峻威的面前。
彭峻威停住脚步,回头对她说:「举手之劳,不足为谢,姑娘起来吧。」
可是,那个姑娘非但不起来,反而用充满崇敬与仰慕的眼神看着他,恳切地说:「公子救命之恩,小女子无以为报,愿为奴为婢,侍奉公子一生!」
「姑娘错了,在下不需要奴婢。」彭峻威的声音里,不带任何情绪。
「公子……」那姑娘美目中溢出了眼泪。
「回家去吧!」见她不愿起身,彭峻威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。不等她说完就用手中带鞘的剑往她胳膊下一抬,那姑娘身不由主地站了起来,而他则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,不理会在他身后潸然泪下的女子。
无尘道姑走到那女子身边,轻声安抚了她几句,姑娘才擦着眼泪离开了。
道姑走进客栈,没看见彭峻威,只见三崽在与店掌柜说话。
她巡视了一下这间虽不大但很干净的小店,看到后面有扇开得大大的窗子,便走了过去,原来那里是客栈的后院。
彭峻威正在那里刷马,其它几个随从则说说笑笑地卸马鞍。
刚才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店伙计,满脸带笑地围在彭峻威身边,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。
看着彭峻威洒脱伟岸的身躯,再想起刚才那熟悉的一幕……往事浮现,她心中陡然一痛,再次感受到他的改变。
可惜,他改变得太晚了!
她心情郁闷地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窗前,独自坐下,看着窗外夕阳的馀晖。
「婆婆因何生气?」彭峻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她心中一凛,为何他总能如此准确地猜中她的心事——即使面纱已将她的所有表情遮掩。
她抬头,隔着面纱注视着他,此刻他眼里的笑容温暖明亮,一如此刻天边的夕阳。
「那可是位漂亮的姑娘呢。」她的口气里,有股令彭峻威讶然的酸味。
「那又如何?」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将身子轻松地斜倚在椅背上,打量着她,描摹着面纱后的五官。
「多好的机会啊,有个漂亮丫鬟不是很好吗?」道姑语带讥诮。
彭峻威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被道姑放在桌上、十指相交的双手吸引了。那是一双有着修长手指、肌肤自嫩的纤手。
以前她的双手总是藏在宽大的袖子下,他从来没见过,此刻不由得惊诧——老人的手会像这个样子吗?
就在他困惑乍起时,那双手倏地挪到了桌子下面。
好个机敏的老人家!彭峻威心里叹服,抬眼看着她面上的黑纱,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,「婆婆何不摘掉面纱,这样蒙头盖脸的,别说吃喝不方便,与人说话时,不是也很不方便吗?」
「放肆!」压抑的低斥从面纱后传出,那怒气却掩盖不了声音里的颤抖。
彭峻威淡然一笑,为自己再次激得她失常而感到开心。
第二天的道路变得崎岖难行,到了中午,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驿站歇息。
无尘道姑说:「车马得留在这里,我们就从这里上山。」
「山势险峻,婆婆能行吗?」彭峻威看看眼前的山峦,略带担忧地说:「要不您就在这里等……」
「少说废话,你能行的,贫道就行!」道姑冷声打断他。
她那说一不二的气势,就是跟这巍峨苍劲的大山比,也毫不逊色。
真是固执!彭峻威心里想着,也就不再坚持,将自己坐骑上的绳子取下背在身上,吩咐大家将车马寄存在驿站里,然后大家就徒步往山上走去。
尽管对道姑的固执很不以为然,但上山后,彭峻威仍不时地留神她,担心她无法跟上他们的步伐。
可是他的担忧很快就不存在,这位婆婆看来确实长年生活在山岭间。看她行走在崎岖山道上轻松的样子,他也不禁放了心。
不过,看着她登山的步履,又想起前日在客栈内那双令人难忘的手,他困惑了。
且不说她一直以来与他斗嘴时的机敏,灵活和反应怏,就看她现在走路的样子也没有一点老人家的龙锺老态,反而给人一个错觉,觉得她是个青春少女。
她到底是多大年纪的人?
他皱眉看着走在几个年轻力壮随从中间的老道姑,暗自琢磨着,难道是长年不辍的道家修身法,使得她青春不老?
「留神了,前面林子就是柳河沟,注意看山崖上是否有红色的花!」
老道姑低嗄的声音终止了他的遐思,他赶紧收敛心情,将注意力放在搜寻「长鞭红景天」上,并在心里嘲笑自己:彭峻威,你真是够了,越是对你大呼小叫,无礼冲撞的人,你倒越是关心起她来了?
然而,他相信自己之所以对道姑如此关心,完全是因为娘的缘故。
她是为娘治病的大夫,如果她出了意外的话,娘的病就无法康复了。这才是他关心她的原因!
越靠近石壁耸立的柳河沟,气温越时凉爽,风景也更加幽静。
「等一下。」
当他们越过二道口,来到一处长满苔藓的岩石群时,无尘道姑突然停住脚步,叫住了大家。
彭峻威以为她发现了药材,于是急忙走近她,关切地问:「婆婆发现什么了?」
道姑指着前头的石壁说:「我想那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东西。」
彭峻威望过去,果真看到山石顶上有一片红,可是距离遥远,看不清是什么花。
「太好啦,让我先上去看看!」忍住心头的狂喜,彭峻威让大家就地休息,自己则往山崖跑去。
「要记住,长鞭红景天长得比较高,根茎粗壮,叶子如细线形状,很窄,但是花瓣大,是红色的。」道姑在他身后提醒着。
「知道了。」已走到山崖下的彭峻威,抬头看了看耸立在眼前的山石,略一提气,就往那少植物、多石缝的山壁攀去。
只见他像只灵猴似地很快就攀上了山顶,大家都仰着头,期盼地注视着他。
不一会儿,他下来了,怀里揣着一堆红色花瓣。
「婆婆,快看看,这些是不是?」
彭峻威急切地将怀里的东西捧到道姑面前,让她鉴定。
看到那些红花,道姑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与他的亲近。她凑到他身边,在他的衣襟里翻看,最后失望地说:「不是,这些都不是长鞭红景天。」
「真的吗?」彭峻威俯身看着怀里那堆看起来很美丽的花草,不信地说:「你再好好看看,它们可都是我仔细寻来的。」
「扔了,它们只是些没用的东西!」道姑拍拍手,不客气地说。
「好吧,既然你确信它们不是。」彭峻威将衣襟一抖,那些美丽的花瓣飘洒在地上,好象本来就是开放在这片绿草地上的鲜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