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霭然受不住突来的冷风,眨眨眼,沁出泪光,视线有些迷蒙,对住一片辽远、宽阔的景致——
那神秘的北方岛屿,状似扇贝,孤躺在无垠的荆棘海中,远眺起来如此显冷而悲静。她从没看过的荆棘海另一面,现在坐在城堡了望塔最高的天台,也是第一次。她的脚就悬在夜空中,底下是一片漆黑,凄清的河流奔腾声,独传一份孤寂。
「为什么男人后来会成为带剑流亡的贵族,住到冰冷的孤岛……」柏多明我站在她后面,长指描触她的锁骨,轻声继续说:「因为猜疑、因为不信任——白霭然,人总有一天都会成为孤岛,在我再次成为孤岛前,我会让你伤心地离开的……」他猝然将手探进她领口,窜入胸罩内。
白霭然一僵,呼吸凝滞,脑袋空白。柏多明我俯首,凑向她的脸,吻她柔润的唇。直到他弄痛她,她才有了反应,伸手扳扯他的大掌。
「住手……」她嗓音喘息,从两人衔接的唇中传出。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,他太可恶了 真的这么想伤害她吗?
柏多明我不为所动,唇更加堵紧她的嘴。
白霭然哭了,用力地咬他,曲肘撞开他,翻下岩石台座,跑向另一侧。
柏多明我抹掉唇边的血,旋身。「你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清整个宿舍区。」他看着她。「你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像什么吗——」
白霭然别开脸,不看他。
「宿舍区的俯瞰图像女性生殖器,茂密的森林、缤纷的桥堡、蜿蜒的河流、温暖的主堡……」他语气和眼神一样沉定、有磁性,咏诗般地传述:「我们每天走过阴道,住在子宫里——最原始、赤裸、未受教的状态——不一样的学习。你怕了吗?白霭然——」他唤着她,朝她走近。
白霭然不让他接近,看准出入口,快步走过去。
柏多明我站定,凝视着她远离的背影。「白霭然——」
白霭然摇着头,越走越快,不想听他叫她的名字。
他却还不放过她。「白霭然,如果没办法让你喜欢我——」嗓音不断。「我便要成为你所厌恶的人。」随风飘萦。
白霭然缓下了脚步,慢慢地、慢慢地,停住身形,僵冷着嗓音,说:「你已经做到了,柏多明我——」
没有人比他更彻底了!
她讨厌他!
白霭然奔跑着回到舞会现场,音乐声好大、好闹,她耳里却依稀听见柏多明我哼唱〈YOu are so beautiful〉的嗓音,他一直唱,不停地唱,像在取笑她这个要来体验不同学习的海岛之女太纯、太傻,所以遭他玩弄似的对待。
她讨厌他!这是理所当然的,那她为什么要觉得难过、觉得透不过气、觉得心痛?
她应该要漠然。她为什么要让他彻底地得到她的这份情感——
她讨厌他!
她讨厌自己讨厌他!
她应该要漠然,应该把脑海中哼唱〈You are so beautiful〉的馀韵摒除!
白霭然忧愤地抹掉脸上的泪水,脚步急促,一个转身,撞到暗处的躺椅。
一个粗嗓吼骂她。「识相点!」那是个披斗篷的男人,他斗篷下有个女人,与他一样赤裸着身体,躺在椅中。
白霭然抽了口气,倒退一大步。
「霭然——」一双大掌扶住她。
白霭然回身。
与谢野学随即带她离开。「你吓到了?」他安抚地揽着她的肩,走向明亮的餐亭,取水给她。
白霭然喝下他递来的水,微微颔首。「谢谢……」她的嗓音虚弱,经历了太多情绪。
与谢野学看着她略略失神的美颜,伸手将她掀至额上的面纱放下,大掌包裹住她柔荑,缄默无语。
过了好一段时间,白霭然渐渐稳定心神,抬眸,透过面纱看着这个握着她的手的男人。
他这时说:「可以吗?」
白霭然读出男人深情眼光中的意义,沉吟了一会儿,垂下脸庞,拉着他往舞池,与他共舞情人华尔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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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谢野学胜了。
一个月的时间足以确定这件事——海岛美人和与谢野学交往中。柏多明我消失无踪,听说他连课也不去上了、研究室关闭着,没人知道他去哪儿,南系宽说他夹尾窜逃了——一只丧家之犬。这阵子正是南系宽深感得意之时。晚间,男寝举办一般生的胜利派对—南系宽逐一揪出躲在寝室里的失败者,要他们来陪酒、取悦胜利者。
「南学长,赢就赢,钱已经付给你了,干么还这样……」糟蹋人。
「达凯,以后眼睛睁亮一点,别再押错宝。」南系宽心情大好,看着桌边矮半截的制服小鬼,拍桌吆喝着:「倒酒、倒酒!」
大理石墙上的挂钟,长短针早已通过十二,斜指一、三。男寝一楼的休闲厅仍旧喧哗不休,亮如白昼。大壁炉火光妖冶,烧得正红,驱赶着偷渡入窗的夜色。淡色真丝地毯上,丢得到处是坚果壳、烟肩、咬了一半的鱼子酱苏打饼,那些半醉、全醉的一般生们,有的高坐在临窗的黑曜岩大圆桌,脚踩着椅子,意态傲慢地享受达凯那一帮制服小鬼们的服务,有的占据躺椅鬼吼鬼叫。
「喂—小鬼,过来帮老子按摩!」趴在长沙发上的一般生——肌肉男——绰号「马鬼」的学长,粗吼命令着。
「达凯,你过去。」南系宽拍一下达凯的肩膀。
达凯猛地将酒瓶往坚硬的桌面放,发出抗议。「够了吧,南学长!天一亮,我还得跟老师出海采集——」
「哎呀、哎呀!穿制服的精英明早出荆棘海,」南系宽语气调侃地嚷道:「要去打捞那个姓柏的丧家犬吗?」
恶劣的笑声爆开来。
「说得好,南!」马鬼吹了声尖锐的手哨。
「我也在猜柏多明我跳荆棘海去了,哈哈哈……」坐在桌上的某个不知名小卒狂笑附和着。
这些该死的一般生,达凯暗骂着。最近学长们都有事,不在男寝,组织学员只剩他们这些低级数的,才会让一般生如此嚣张。
「倒酒、倒酒,手别闲了……达凯过去帮马鬼按摩,那个……柯西谟不是会弹吉他吗,唱首『胜利者之歌』来助兴吧!」南系宽对制服小鬼们下了一串指示。小鬼们臭脸相对。他爽得咧嘴,道:「别再想你们的柏学长了,你们当初要是穿这一身制服站在我们这边,本大爷肯定更给你们大大奖赏,哪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。带枪投靠的叛将是最吃香的,懂吗?下次记得站我们这边啊,穿制服的学弟们——」
「是啊,连这点道理都不懂,以后跟你们的柏学长一样,跳荆棘海好了……」可恶的附和又起。
「哈哈哈……我看那丧家犬永沈荆棘海里,翻不了身了——」
「你是在说我吗?」一个清冷嗓音冻结了笑闹气氛。
所有视线聚往休闲厅拱门口。柏多明我站在悬有鹿头标本的拱顶下,高大昂藏的身躯不偏不倚挡住信道中央。
「哼……」南系宽出声。「输家终于出现了——」
柏多明我俊脸沉在拱门的阴影里,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他移动步伐,沉慢地往厅里走。
「柏,」外头走廊还有几个跟他一样穿著制服的组织学员,其中一人说:「过几天要出队了,别惹事。」
「当然。」柏多明我回应同侪,做个手势。
走廊上的人没再多说、多留,各自离去。
柏多明我走入了光亮处,冷眸环顾一圈。两、三个站在门口旁、撞球台边的一般生,迅即往里退。
「干么、干么,不要一副输不起,来寻仇的模样嘛,柏多明我——」南系宽摊手,蔑笑走上前。「竖立个真正的输家风范给学弟们瞧瞧吧。」他说着,撇头弹指。「达凯,倒杯酒给你们柏学长——」
「谁是赢家?」柏多明我眼神鄙薄地对上南系宽。「你吗?」
南系宽表情一僵,皱眉。这家伙输了,气焰还这么张扬!
柏多明我大掌捏住南系宽肩头,推开他,缓步走向大壁炉前的蓝绒单椅落坐
那是王座。一般生们保留给与谢野学的。
「喂!姓柏的!」绰号「马鬼」的家伙跳了起来。r你凭什么坐那里?」
柏多明我昂首。「这个位子写了你的名字?」
「写了我的名字。」一个嗓音回道。
「与谢野!死家伙现在才回来!」南系宽重展得意笑脸,看着好友走来。
「南,拿酒来吧。」与谢野学直接走向柏多明我。
南系宽取了一瓶酒和一个杯子,来到与谢野学旁边。与谢野学接过手,将酒倒进杯中,递向柏多明我。「我等着你跟我说『恭喜』。」
柏多明我瞅着眼前的酒杯,迟迟不接手。
与谢野学又开口。「我先谢你好了,」他喝掉杯中的酒,说:「如果不是你,我想要追一个清灵的海岛美人,恐怕得花更多时间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