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背影是如此吸引他,她勾动了他某种许久不曾出现的欲望。一种直觉告诉他,如果她转过身来,他恐怕会非常非常的喜欢这个女人。
结果她转过身了,他确实很喜欢她。只不过这种喜欢是源自于那种青梅竹马般的感情,源自于兄妹般的纯真情感。
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产生欲望?他一定是昨天没睡觉,脑袋瓜子不清醒了,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。
季天牧拚命地说服着自己。
「早上?什么早上?你在哪里看到我的背影?」杨筱墨诧异地问。
原本那个公式化的杨主编已经消失,她又变成了那个傻呼呼喜欢着季哥哥的小丫头。
「就在妳教训那个猪头男时,我刚好在公园睡觉。我没看到妳的正面,还觉得声音很熟悉。」季天牧耸耸肩。
「你……看到了?」她的脸忽然红了。「我……那是他太过分,我才小小教训了他一下。」
「教训得好!」季天牧接口。「不过没想到那个内向害羞的小女生,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练的都会女子了,小筱,妳真是让我刮目相看。」
迎接着他打量的目光,她压抑住脸红的冲动,挺了挺肩膀说:「人总是会长大的。」
他很想问问她,这几年都怎么样过日子,为何那个害羞的女生会变成眼前这个独立而能干的女人。他一直以为筱墨会是那种依赖人很深的女孩,难道他错了吗?
不过看她红着脸的模样,若他现在追问,加上又在公司,恐怕她不会有意愿跟他聊聊她这些年的改变。
「说得是。」季天牧走向会议室出口,然后握住门把的同时转身问:「几点下班?」
「我?大概六点多,干么?」她直觉地问。
「嗯,那就六点半,楼下碰面。我好多年不在台湾了,餐厅妳来找,掰了。」他摆了下手,就这样大跨步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。
过了好几秒,杨筱墨才回神过来。
「他……要跟我吃饭?」
第二章
季天牧走了以后,杨筱墨整天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。
她感觉就像一场梦一样,毫无预警地再度遇到他,整个情绪忽高忽低,让她不知道怎么处理。太多的情绪激荡,太多的感觉,让她彷佛失去线头的毛线球一样,只能继续纠缠、继续混乱。
她努力地将心思拉回工作上,阻挡回忆将她的思绪淹没。
「杨筱墨,妳是个专业编辑,敬业一点。」她将桌上的计算机打开,打算开始工作。
无奈有人不配合,同一个办公室的秋亚,也是她唯一的下属,兴冲冲从外面抱了一叠杂志跟书籍,顶开她小办公室的门。
「卓秋亚,妳在搬家啊?」杨晓墨赶紧帮她拉开障碍物,不料秋亚将那一堆物品往她桌上一放。「干么放我桌上?」筱墨瞪着秋亚看。
「我看妳好象对季天牧不大熟悉,所以我好心找来了一些报导跟资料,妳看,这是他的摄影集,而这一堆是有关他的报导,还有还有,去年帮欧洲知名品牌拍的珠宝特辑,是他少数接的几个商业案子之一。妳看,我从来没见过谁能把珠宝拍得这么有生命力的!」
筱墨被秋亚摊开的杂志内页给夺取了目光,里面的主题是珠宝,但是她却看到了他想呈现的生命的动线,透过生动的画面,彷佛一切都是活的一样。
光是看着他的作品,就感觉像是接触到了他的一部分。
想来他丢弃原本当医生的本行,改而从事摄影是对的。他看起来真的活得很精采,彷佛整个人都伸展了开来,再也不是那个原来的季天牧。
不知道他这几年,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?
她好奇地想着,完全忘记要把他赶出脑海的决定了。
「秋亚,妳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厅?」筱墨忽然这样问。
「餐厅喔,妳要哪一种?」看到她一脸困惑的模样,秋亚赶紧改口。「要看妳是要约会呢,还是要开会,还是商业性聚会。根据对象不同,选择不同款的餐厅。」
「这么复杂?有什么差别?」说得筱墨都好奇起来了。
以往她跟朋友约吃饭,都是以料理来选定。若是男女的约会,她就会让对方安排餐厅。若是商业聚餐,她就会挑一些公司同仁常去的店,或是配合合作的对象,就近找地点。所以选个餐厅有这么复杂吗?
「那当然有差。」秋亚自信满满地分析着。「妳看喔,若是商业聚餐,公司付钱,当然是要选中等价位或是饮料随便喝到垮的店,这样妳案子要谈多久都可以。若是朋友聚餐,就要考虑每个朋友的经济状况,选择适合的餐厅。若是约会……嘿嘿,这个我倒是有很多很赞的餐厅,灯光暧昧中,喝上两杯红酒,醺醺然的状态下,自然无论要吃掉对方还是被吃掉,都很顺理成章啦!」
听到秋亚的话语,她的脑海中居然浮现一个画面。季天牧坐在昏暗的灯光中,朝她绽开一个慵懒又性感,还带着几分勾引意味的笑容。
「妳脸红了!」秋亚像是看到什么证据似地喊了出来。「一定是约会,而且是那种很令人心动的对象,绝对不是徐乔治那一型的。」
徐乔治的丰功伟业传遍筱墨所属的第三出版事业部门,那人原本是筱墨做的一个服饰特辑的品牌代理商。基于工作上的考量,筱墨已经对他诸多容忍了。
直到那家伙追求不成,翻脸不认人,筱墨才被他激怒,教训了他一顿。
「不是啦,只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。」筱墨赶紧否认,顺便切断自己的胡思乱想。
人就是要安分,若老是要冀望那些追求不到的东西,只会徒惹痛苦罢了。这一点她难道还不清楚吗?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角,想起了曾经有过的一道疤。拜现代科技之赐,那道疤已经看不出来了,但是却已经牢牢刻在她的记忆深处,若能按照她的童愿,她宁愿留着那道疤痕,虽然长辈们都说是破相,但是她却觉得是与季哥哥一个美好的回忆……
「呜呜,妈咪说我这样会变成丑女,以后会嫁不出去了。」小小的小筱哭得惊天动地,哭得伤心不已,眼泪都快要淹没了那张小巧白皙的脸蛋。
「傻瓜,不丑,一点都不丑,小筱不用担心。」季哥哥握住她的手,将她的冰冷包裹在温暖中,就像她从树上摔下来时一样,迅速地安抚了她的恐慌与害怕。
「可是万一妈咪说对了,怎么办?」小筱止住了眼泪,但是灿亮的眼眸中依然有着泪水的痕迹。
「嫁不出去也不用担心,有我在。」他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,温柔地说。
「那……那我可以当季哥哥的新娘吗?」小筱冲口而出,纯真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。
「好,妳高兴就好。」他揉了揉她的头顶,笑着说。
然后她笑了,破涕为笑。一个疤痕换来梦寐已久的梦想实现,这真是太值得了。往后无论家人怎么说,她都把那道疤当成宝一样的看待。
它是个印记。
季哥哥新娘的印记。
「多年不见喔……」秋亚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冥思。「那算是有点热又有点陌生、尴尬。去烧肉店好了,忙着烤肉,可以少一点尴尬的状况。离我们公司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,高级烧肉店,听说肉质很好之外,吃完身上也不会有烟味。我找好电话再传给妳。」
「烧肉店?嗯,好,就烧肉店。」
尴尬吗?她不知道,看季天牧的表情非常的自在,彷佛几年的分别没有距离一样。
会尴尬的恐怕是她吧?心里有鬼,当然会胡思乱想,然后要不尴尬也难。
不行,万一六点半他真的出现,她一定要表现得好一点。反正他是个大忙人,应该没多久就要回美国去了,只要熬过了这段工作期,她就可以回去过她平静的日子。
只是想到这里,为何她一点欣慰的感觉都没有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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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果下午四点的时候,筱墨手上的其它案子发生了一点问题,她光忙着处理,就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了。等到她回过神来,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掉了大半。
「墨墨,该下班了,妳不是有订餐厅的位子?」秋亚拿起皮包跟外套,准备离开办公室时,顺便提醒她。
「下班?」杨筱墨翻出手表一看。「六点四十五了?我的天,怎么这么晚了?」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。
「放心啦,妳不是订七点半吗?现在飚车过去还来得及。」秋亚安慰地说。
「飚车?会塞车耶,哪飙得动?」杨筱墨将桌上的资料扫进自己的大包包中,连手机跟杂物一捞就起身。「秋亚,帮我关计算机,拜托拜托。」
「好啦,妳快走。」秋亚爽快地答应了。
筱墨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。两个工作伙伴有着像姊妹般的好感情,完全不像上司跟下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