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天牧朝她咧嘴一笑,还一副得意的模样。
「妳说的啊,五公分。」他拿起锯下来的椅脚给她看,炫耀似的。
筱墨猛翻白眼。「下次我会闭上嘴的。」
居然把一张上万块的椅子就这样锯了?万一锯不好成了长短脚,那不就毁了?
季天牧接过她手里的马克杯,喝了两大口咖啡后,又把杯子塞回去给她。「拿着。」
她诧异地看着他又回头忙他的椅子改造计划。「现在我又变成活动杯架了?真有创意呀,季先生,季大师。」
没想到他丝毫不把她的嘲讽当一回事,朝她骄傲地挑挑眉,好象她刚刚是开口赞美他一样。
筱墨这才知道,原来她的季哥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。似乎开启了不同的关系之后,她也慢慢的看到了一些以前不曾见过的他。
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,开始在院子里面散步起来。
院子里面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,树上的玉兰花开了,空气中飘着玉兰特有的清香。虽然院子因疏于整理,以至于有一些植物都枯死了,但是这棵树依然挺立着,看起来格外有种稳重的气质。
她的手轻抚着树干,细摩着树的纹路。
「在想什么?」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。
她直接抬头,往后仰看着他。阳光从他身后透过来,只看得到他的轮廓,看不清他的脸。
「傻瓜,脖子会断掉。」他将她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,让她面对着他,不用看得那么辛苦。「做什么发呆啊?」
「我喜欢这棵树,我在想坐在树上看下来,不知道是什么风景。」她抬头望向上面茂密的树叶。
「呃,妳千万别想。记得妳有一次被一群同龄的男孩子带去爬树的事情吧?有人从树上摔下来,哭得可惨啦!差点没让屋子淹大水。」他取笑地说。
「干么提人家的糗事!」她噘起嘴瞪他。
他哈哈大笑出声。
他习惯性地伸手揉揉她的发,这才细细审视起她的脸。他的手指撩起额上的发,拇指的指腹摩擦着她眉角的位置。「疤痕怎么不见了?那道疤不浅,应该不会消失的。记得妳当时哭得好惨,好怕嫁不出去了。」
「对啊,还好你一直安慰我,不然我肯定继续哭下去。」她想起了那个情景,想起她从伤心到安心的过程,是因为他让那道疤变成了季哥哥新娘的印记。「那时候我还想,那个疤痕就是跟你的约定,谁想到你居然忘了那约定,娶了别人。」她玩笑地说。
季天牧原本还带着笑的眼神一敛,敏感地捕捉了她玩笑底下的某些情绪。
「唉呀,你的椅子锯好没?我要看一下尸体,肯定被你毁了。」她转身去找他刚刚在弄的椅子,手却被他一把扣住。
「小筱。」他的手握住她的,温暖的箝住了她。「告诉我,那道疤怎么了?为什么不见了?」
他记得她母亲几次说要带她去弄掉那道疤,她一直不肯。好在后来疤痕没那么明显了,她母亲才没继续再提。
她抬头望向他,眼睛里面盈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情感。她淡淡地笑着,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像是浸在水中似的,开始有了水痕。
「那道疤是季哥哥新娘的印记,所以当季哥哥有了真正的新娘后,就没必要让那个痕迹继续存在了。」想到当时她的心碎,她的情绪很难不波动。
他大约从来没想过,他结婚的消息就像是把她的世界翻过来似的,让当时的她没有躲藏的空间,没有苟延残喘的机会。
那个痛是那样的深,直到现在想起来,呼吸还是会困难。
「小筱,原来妳……」他的话消失在喉咙涌起的硬块中,霎时间的了然让他充满了酸楚。如果她那么早就喜欢他了,那么当时她的痛肯定让人毕生难忘。
他彷佛看到了那个听到他婚讯的小筱,一手抚着眉角的疤痕,一手放在心头,好确认心脏是否还在跳动的模样。
他从来没想过,也没察觉到,她的爱情的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埋下了。而他兜了好大一圈,才回到她的身边。
顿时间季天牧的心里五味杂陈,既讶异她的情感之长久而感动,又心疼她曾有过的那些必然的心痛。
看着他激动的神色,还有他眼神中流转的情感,她握住他的手,投入他颤动的怀抱中。
「现在,那个印记是印在我心中了。」她浅浅地笑了。
「小筱!」他将她揉进怀中,密密地将她搂抱在怀里,感觉到一种坚定而温暖的情感,从心底的深处源源不绝地冒了出来。
他想,恐怕他的心里也被刻了印记,而那个印痕是越来越深了。
第七章
筱墨跟天牧真正开始交往已经将近两个月了,两人的相处模式跟生活都有了一些改变。而其中最大的改变,就是眼神交会时那种温柔的感觉,有时候只是彼此远远地对望一眼,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甜蜜泛上心头。
如果这就是恋爱的滋味,她不得不说真的很令人兴奋。
季天牧拍摄的专辑已经完工一段时间了,现在除了后制作业的问题之外,公事上很少再碰到面了。但是两人的恋情已经在众人的怀疑中,从台下浮到台面上来了。
虽然她白天依然忙着杂志的工作,而他手上还有其它正在洽谈的案子,但是一到周末,两个人就尽量聚在一起,以弥补平常不能天天见面的遗憾。
而今天又是周五了,他就快要出现了,筱墨在心中默默地想着。
「唉呀,好刺眼的笑容,我被闪到了。」坐在她办公桌旁边的秋亚夸张地拿出墨镜戴上,发出好大一声叹气。
正在想着季天牧的筱墨差点被秋亚给吓到。她看了眼秋亚脸上的墨镜,脸蛋就不争气地红了。「妳干么啦!」
「还能干么?不就是避免被妳幸福的光芒闪到吗?五点多了是吧?哇啊,再过十五分钟,季先生就要出现了,今天要去哪里约会呢?穿这样够不够漂亮呢?人家今天新的耳环他不知道喜不喜欢?唉呀,好紧张好紧张哪!」秋亚唱作俱佳地吐出一大段话,句句切中某人要害。
筱墨摸了摸耳朵上的新耳环。
「这个买很久了都没戴,早上出门时刚好看到。」筱墨看到秋亚的脸浮起了暧昧的笑容,忍不住拿了一本杂志扔她。「卓秋亚,妳好讨厌。」
「哈哈哈,干么这么计较?幸福的人本来就有义务被还没找到幸福的人亏一下。我以前就怀疑你们两个有暧昧,记得当时妳是怎么说的?只是小时候认识的邻居?这个邻居还真的满好的,常常打电话来嘘寒问暖,还会来接妳下班,我怎么都没这种邻居啊?」
「我又没有骗妳,后来……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,妳问起来,我就有承认啦!」筱墨抗议着。
「好啦好啦,我又没说什么。不过看你们两个要好的样子,该不会下个月就丢出一颗红色炸弹炸我吧?」秋亚看过几次这一对在一起的模样,或许是有从前的感情作基础,两个人的相处既亲密又自然,好象原本就该成为一对的。
「我们没有打算要结婚。」她可以感觉到婚姻对他来说依然是个不能碰触的话题。
她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克服失去辛蒂的痛苦,然后有足够的勇气跟准备跨进婚姻的门槛。但是她不想给他限制,也不想要在彼此的交往中设什么前提。只要她的眷恋能够得到他的响应,对她来说已经足够,她不想太贪心。
「没有打算结婚?为什么?别告诉我你们两个都是不婚主义者。」秋亚瞇起眼看着筱墨,她知道筱墨的感情观还满传统的,这样的女人最适合让好男人娶回家宠。难道季天牧看不出来吗?
「结不结婚有那么重要吗?我觉得我现在很快乐,也很满足。我真的别无所求了。」筱墨倒是不以为意。「啊,时间到了,抱歉,我先下班了。」
「好啦,就知道楼下有帅哥等妳,等不及了吧!掰掰,好好玩喔!」秋亚朝她挥了挥手。
筱墨笑着响应,收拾好东西后,踩着轻盈的脚步走出公司。
果然,她才踏出公司大门没多远,就看到季天牧的车子停在老地方等她。他们两个说好今晚要过个很悠闲的周末,赖在家里听音乐、看电视,然后通常都会以温柔的缠绵作结。
关于亲热这件事情,她是很豁达的。对她来说,她爱了他这么久,与他有亲密的肢体接触,在心理上是很能适应的。
反倒是他,每次亲热过后总会说应该要克制一点,因为他老觉得自己占了她便宜。偏偏他又常常抵挡不住她的吸引力,总是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。不过每次看着他那种疼惜中带着懊恼的表情,她就忍不住莞尔。
她看得出来,他是真的在乎她,真的疼惜她。对她来说,这就够了。毕竟婚姻又无法保障什么,如果他还没准备好要走到那个阶段,那何必勉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