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脚又在痛了吗?妳先忍一忍,这种地方恐怕不容易找到药草,妳就暂且泡点泉水镇痛,晚一点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药草可用。」
夜离温柔的话语让霍火儿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。说到底,还不是因为她的武功不济,才会让他们两人困在这种鬼地方。
霍火儿抬起头,两面数丈高的峭壁直上天际,只留下一道天光照射下来。
本以为这里是鸟不生蛋的荒凉野地,没想到山谷里竟还有一处天然涌泉,泉中有鱼,虽然不是什么肥美的大鱼,但尚足以止饥。
涌泉四周长了一些植物,即使日照不足,勉强还有一片小小的树林,所以当夜离拾回一些枯枝生火时,霍火儿也不得不赞叹大地的奥妙。
她简直无法相信这里与上头那片有如荒漠的土地,是在同一个区域。
当他们摔下来时,夜离曾一度扶着她,意欲提气上爬。他没有费心去寻找生长在裸岩上的树枝,而是直接足蹬裸岩,借力使力跃向另一面山壁,如此反复动作,缓缓向上爬升。
这方法说来简单,但实际上需要相当程度的内力,而且跳跃的动作还不能有半分停滞。这对没有深厚武功根基的霍火儿是有点为难。
平常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已经很难办到了,更何况还带着一个累赘?
所以当夜离要求她也出一分力时,霍火儿自然是点头答应。
偏偏人算不如天算,虽然霍火儿自认已经竭尽全力,但技不如人这一点,霍火儿也不得不认命。
即使她已使出浑身解数,还是很难立刻跟上夜离的动作。
虽然他俩曾成功地向上攀跃近一丈的高度,但最后因为霍火儿踢蹬岩壁时不幸弄伤脚踝而功亏一篑。
霍火儿偷觑坐在火堆旁翻烤鲜鱼的夜离,不知道他是否后悔跳下山崖救她?徜若没有她这个累赘,他一定能自行脱离这里吧!
她的脚踝扭伤了,霍火儿非常清楚若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,肯定会留下一堆后遗症,这对习武之人可是大忌。
偏偏他俩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深谷底下,即使身边有泉水及鲜鱼可食,但这些食物又能撑多久?霍火儿实在不敢抱持太大的期望。
以前住在山上时,霍火儿和师父几乎是以打猎为生,所以她一眼就能瞧出,这儿根本没有什么鸟兽可供狩猎。如果没有其他的肉类来源,光凭水潭里的鲜鱼根本撑不了太久。
「妳在想什么?」夜离递来一尾刚烤好的鲜鱼,虽然没有调味的佐料,但鱼本身很新鲜,所以味道不会差到哪去。
霍火儿接过串鱼的树枝,却没有开始吃。
「夜离……你、你会后悔跟我一起跳下山崖吗?」她闷闷地问。「这里什么都没有,等潭里的鱼吃光了之后,我们又该怎么办?」
「妳就是在烦恼这个吗?」闻言,夜离的表情意外地开朗。
「你怎能这么轻松?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吶!」霍火儿反诘。「就算我们现在平安无事,接下来呢?我们要怎么逃离这儿?」
夜离笑了。
「至少我们现在都很平安,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。」
「这……」霍火儿咬着下唇,她感到有些惭愧,他都陪她跳崖了,她再责怪他好像有点不近人情!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,她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。
为此,霍火儿非常感激他,但她真的不能理解他的乐观。他们现在可是被困在山谷底下耶!
四周没有人烟不说,她还受了伤──再说就算她没有受伤,大概也无法自行脱困,这点自知之明,霍火儿还是有的。
「现在我们有水有粮,还有温暖的火堆可用,这可比我那一回被困在沙漠里三天三夜的经历要好得多了。」面对悲观的霍火儿,夜离反倒显得随遇而安,简直不把这险峻的深谷放在眼底。
「沙漠?」霍火儿微微一愣,「沙漠」这个字眼对她来说何其遥远?
「嗯,那时我出了点意外,身上除了一壶水,什么都没有,就连骑乘的马匹也被卷入流沙中,最后,我只能靠着双脚走出沙漠。那时候的状况比现在糟糕,所以妳不用担心,相信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。」
说完,夜离开始吃起手上的鱼,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持体力,如果想活着离开这里,吃饱睡足是很必要的。
霍火儿讶然地看着他大口吃鱼,原本低迷的心情似乎被他鼓舞了。
听完他惊险的经历,霍火儿突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。
「为什么你会跑到沙漠里?那个地方不是很远很远吗?」她这辈子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山上,要不是这两个月追着夜离到处跑,被他带着团团转,她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四处游历这个大好河山吧!
夜离瞧了瞧她,像是无法理解她会问他这种问题。
「为什么我会在沙漠里?因为我居住的地方──黑鹰堡就位在大漠边缘的一个绿洲上,所以我会跑到沙漠去,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吧!」
「黑鹰堡在通往西域的大漠边关上?」霍火儿好生讶异,因为她完全不知道黑鹰堡位于何方。虽然她知道夜离是黑鹰堡的第二把交椅,可她从没费心调查过关于黑鹰堡的事,只依稀听闻黑鹰堡的势力惊人,除此之外,她一无所知。
「妳不知道?」夜离比她更讶异。「天啊!妳究竟是住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呀?既然都把我锁定成敌人了,至少应该打听一下我的出身吧?」
他又不像她那么神秘,连名字都守口如瓶。要不是他今日跳崖救她,恐怕还没那个荣幸知晓她的芳名咧!
「祁连山,我住在祁连山里。」
霍火儿意外干脆的回答让夜离有些讶异,他只是随口说说,却没想到她居然乖乖回答了,这还是他们相识以来的头一遭呢!
没理会夜离一脸讶异的表情,霍火儿闷闷地续道:「我是个孤儿,自幼跟师父相依为命,我们一直住在山上,很少下山与人往来,但每回下山都会顺便打听祟锁的下落,我不知道祟锁到底是什么东西,但师父说那是非常重要、一定要找回来的东西。」
对于自己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内情,霍火儿也有些吃惊。但是这两个月在山下的生活,让霍火儿倍感孤单。
现在突然遇上一个对她好的人,霍火儿一直紧闭的心防顿时失守。
毕竟,他可是为了她一起跳崖吶!
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信任的话,霍火儿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。
「找回祟锁?」夜离注意到她使用的字眼,霍火儿说得彷佛祟锁是她师父的东西,所以她才会如此执着地追逐他?「难道说祟锁是妳师父的?妳能够证明吗?」
「我无法证明。」霍火儿叹了一口气。「其实我从没见过祟锁,但打从我有记忆以来,师父就一直在寻找祟锁。我们找了十几年,却连半点线索也没有,后来,你拥有祟锁的消息传了开来,我师父也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。
我想找出师父的下落,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。我想说,只要能从你身上抢到祟锁,应该就有办法找到师父,结果我在你身上耗了两个月,居然连祟锁长啥样都没见过。」说到这里,霍火儿难掩一脸倦容。
虽然霍火儿非常感激他接连两次的救命之恩,但唯有这件事,她说什么都无法释怀。在她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期间,如果师父有个万一,霍火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当然,她也不会原谅夜离。
夜离沉默不语──所以先前在山崖上时,她才会那么愤怒啊!
的确,他的行为对寻师心切的她来说,确实有点残酷。
现在他该为她做点什么事好呢?
忽尔,夜离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──
「火儿,妳师父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?如果妳师父是为了祟锁而离开妳,那他或许会像妳一样来袭击我。」夜离问道,同时努力回想过去这几个月,他曾经交手的对手。即使夜离对某些人的面容已然模糊,但他仍努力让自己忆起。
虽然来袭者众,但能直接面对面跟夜离交手的高手却寥寥无几。既然是霍火儿的师父,武功肯定不俗,这么一来,范围就缩小许多。
霍火儿瞪大眼,彷佛从来没想过要从夜离身上打听消息。
她真的是太笨了!以往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抢夺祟锁,却忘了如果师父真的是为了祟锁而下山,那他肯定也会去找夜离。
「我、我师父已经年过五旬,除了头发有些花白外,他很爱大笑,老是把人家当成小孩子看待。他不爱用兵器,偏好使用拳法……怎样,你有见过我师父吗?」霍火儿着急的问道。
尴尬了……夜离苦笑着。
一见到夜离的苦笑,霍火儿原本雀跃的心情立刻沉到谷底。
不对,她现在人已经在谷底了。
「你没见过吗?也对啦!毕竟我根本就不确定师父是不是为了祟锁下山。」霍火儿苦笑。「这下子,我真的得从头开始找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