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姐,该喝药了。」香香端着药盅进内室,一见她醒了,露出笑容。
她淡淡的瞥了药盅,柳眉轻轻地一蹙,这几个月喝药,喝得她一嘴的苦味,连身上都沾染了药味。
「我没事了,不用再喝药。」她转身朝内睡去,不想再喝什么药。
「小姐,你怎么能不喝药呢?你都瘦了一大圈,不喝药不行的。」
「我说不喝就是不喝。」她不理会香香的哀求,睁着眼瞪着白墙。
「小姐,你不喝药,奴婢怎么和少爷交代呢?」
「我的身体关他什么事,反正他又不在乎我。」心里恼着他的无情,自那夜她醒后,他就不曾出现,教她的田心念如何发泄?
「怎么会不在乎呢!二小姐总是会将小姐的情况告诉少爷,这些补药、大夫的用药,全都经过少爷的认同才用呢。」毕竟跟着主子好几年,再不明白主子心里爱的人是谁,那她这个待女就做得太失败了。
「是晴儿告诉他,又不是他主动询问,又怎么称得上在乎呢?」她水眸泛雾,苦笑着。
「小姐——」
「罢了,是我自己傻,如何怪他?」听见香香着急的声音,柳颜又心软了,缓缓坐起身子,「药拿来吧。」
由晴儿口中得知,他将延后的亲事选定在近期内举行,原本好转的身子又病了。心放不开,再多的药也是无效。
「是。」香香连忙将药盅交给她,看着她皱着眉一口将苦苦的药汁吞下后,又递上一杯温水让她清去口中的药味。
「小姐,你还要不要休息一下?」
「不用,我想看看书,你将桌上的书拿给我。」她倚着软枕坐着。
「是。」香香依话将书取来给她,看着她翻着书页,阴郁的神情似乎开了些,这才放下心。
才看不了几页,房门就被推开,莫晴儿的声音传了进来。
「颜姐!」
「你来了。」有人来陪着解闷,柳颜才稍展笑颜。
「你药吃了吗?」莫晴儿习惯性的总会问上一句。
「我的身子早好了。」
「我知道你这是心病,一定要心药医,才能真正痊愈。」
「反正好不好都无所谓……」
「颜姐,你真的打算弃械投降吗?大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?你真的爱他,就要尽力逼出他的真心,让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。」
「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。」柳颜无力的垂眸,低喃道。
「不可能,我觉得哥哥不可能不喜欢你,哥哥疼你比疼我这个亲妹妹还多,可是在你生病后,他却躲着不见你,行径太诡异了。」莫晴儿圆眸骨碌碌的转着。
「是吗?」柳颜淡笑,不以为然。「我还愿宁是你,血缘永远切不断,但是再疼的异姓妹妹,远嫁了,时间久了就只剩下回忆。」
「所以不要回忆,你要极力争取啊,如果大哥固执,你就要比他更固执,这样才能真正打败他,让他屈服。」莫晴儿不断煽动柳颜去挑战大哥。
柳颜默然,但她的心也因晴儿的话而蠢动起来,满腔的爱意若春蚕,执意将心中对他的爱吐化成丝,紧紧缠缚他;即使自己他嫁,也只会成为一盏因思念而狂、为情垂泪成灰的腊炬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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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晴儿一句「她又病了」的话,莫允飞此刻才会站在柳颜的房门外,纵使心乱如麻、忐忑不安,但仍不得不感谢晴儿让他有了见她的正当借口。
只是真的要见面了,他才发现这些日子的回避,早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「咦?少爷,你来了啊!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呢?」香香端着冷茶,正准备出门去换士亚热茶,岂知一开门就看到一脸阴晴不定的莫允飞。
「我刚到,小姐的病……」他的视线瞥向她身后敞开的门。
「病?还不就是老样子,时好时坏。少爷请进,我去换壶茶,马上回来。」香香笑着,不待他开口,一溜烟就不见人影。
莫允飞站在原地,深吸口气后,才起步进房,还没有出声,柳颜即由内室轻轻地走出来;淡灰的丝裳衬得她孱弱的身形像一抹云,虚幻得好似随时会散去。
消瘦苍白的脸上彷佛只剩那对黑沉深幽的眼眸,美丽的容颜憔悴了。
两双眼眸静静地互望,她的忧喜全在眼中,而他却讳莫如深。
半晌,她在他的眼光下侧身,摸着自己的脸道:「大哥怎么这么看我,是了,这些日子病着,我都变丑了。」
「你不丑,只是瘦多了,只要多补一点,马上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。」他收回视线道。
「是吗?美丑我并不在乎,反正为容貌倾心的人也不会真心。」她轻笑道,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倦意。
「你的病还没有完全痊愈,不该耗神看书,要多休息才是。」看出她的疲倦,他微蹙眉地提醒。
「倦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,而是心理上的疲倦。」她隔着圆桌看他,意有所指的笑。
莫允飞神色不变,故作不懂,没有答腔。
柳颜暗叹口气,扶着桌子坐下,「抱歉,还没请大哥坐呢。」
「不用了,我不打算久留……」
一你这么害怕和我同处一室吗?连看我一眼、和我说说话对你都是折磨吗?」她无奈地轻叹,拉回莫允飞欲走的步伐。
「你不要胡思乱想,我怎么会怕见你。」他轻咳一声,不得已在她对面落座。
见他坐下,她才笑了起来。「大哥,有件事搁在我心里好久了,我一直想要问你……」
「什么事?」
「为什么你执意要我出嫁?除了爹交代之外,还有别的原因吗?」
他一愣,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,直觉回道:「没有。」
「真的没有?外面的人传言你为了独占柳织堂,所以要嫁了我……」
「你相信这种鬼话?」他紧绷身子,眯眼瞪她。
「我要是相信这种传言,也不会当着你的面问了,只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?要不是我由香香的口中知道这件事,你想一辈子背着这个罪名吗?」柳颜微恼的看着他,为他独自背负莫虚有的罪名而心疼。
莫允飞闻言,脸色才和缓下来,淡淡的说:「只要你明白就好,其它的人要怎么说,我不在乎。」
「你总是任人误会也不辩解,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吗?」
她轻叹,明明是个多情重义的男人,却因为冷淡的面容和内敛不多话的个性,造成别人对他的误解,这样不痛苦吗?
「我不觉得这是委屈,别人对我的观感完全影响不了我。」
「那么,有谁能动摇你的决定呢?」她忍不住脱口而出,见他一怔,不禁暗恼自己的冲动。
「颜儿,你不要再花精神想改变我的决定,只要是对你好的事,谁来劝说也没有用—即使是你。」黑幽的眼盯着她微恼的神情,心揪紧着.
「谁能决定什么对我是好,什么对我不好?」
「我们说好的,你的婚事由我做主不是吗?不要再重提起这件事了。」他眉心的皱痕加深,耐心的说。
「不。」
「不?」
「我不能将自己的幸福葬送在我的懦弱与温顺下,我要争取我要的幸福,而不是你认为对我好的幸福。」
柳颜的理智努力的想让自己对他死心,可是感情却不听使唤,一见着他,晴儿的煽动将她心底的火全数撩起,再也无法制止自己对他的感情。
「你说什么?」他眯起眼看她,胸口因她的话而紧缩。
「我不嫁,我不管你怎么说,我都不嫁。」她抬头无畏地回视他。
「又是晴儿对你说什么?她满脑子的点子,你不要被她影响。」莫允飞气恼的起身,只想掐死自己的妹妹。
「不是晴儿,是我再也无法忍受压抑自己的感情,更不愿以这种心情去嫁人,这对那个人不公平,对我更残忍。」
她平静的说,目光专注而热烈的凝视着他,彷佛要燃烧他。
「我说过你这种感情只是幻觉,一旦你嫁人了就会清醒。」他躲避她深情的眼神,紧绷的说。
「就算是幻觉我也甘之如饴,不愿清醒。」她脸颊潮红,大胆地说。
他心口一窒,坚毅的面容闪过一丝狼狈,「我说过我……」
柳颜芙颊血色倏地退去,神情黯然地笑了,「我明白,即使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,我亦无悔。」
「颜儿,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听话嫁人?一定要我娶妻,你才能真正的觉醒吗?」他恼羞成怒,气她不肯死心的逼迫他,硬想将他围起的高墙打破,强求他的感情、索取他的心。
她身子一头,咬唇道:「就算你娶妻,我也不会嫁人。」
她自小温柔和顺,但不表示她没有脾气,以前她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,所以没有倔强坚持的理由,但现在,她有了执着的目标。
「你不要让我生气,长兄如父,我要你嫁你就要嫁。」
她以为亲手送她上花轿,他的心里会好过吗?可是只要她能过得好,就算她现在恨他狠心绝情,他也会欣然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