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神色一凛,随手抓来摆放一旁的花瓶,连花带水一古脑儿往火上浇,却不足以浇熄狂跳的火花。
“拿水来!”她一面下令,一面镇定地在房内梭巡可供灭火的物品。
眼儿一转,她大步走到窗边,一把扯下厚织的锦缎窗帘,手一抖,略显沉重的窗帘随即盖上火势波及之处。
三人轮番提了十几桶水来,又泼又浇了十分钟后,火势总算停歇,但房间已是面目全非了,凌乱、脏一行、焦味冲天。
王嫂的圆脸上余悸未平,直觉地想离开灾难现场,“小姐,我们走吧。”两名女佣在一旁频频点头,仿彿一刻也待不下去。
黄苡玦非但不走,反而坐到床上,冷声吩咐,“你们把隔壁的房间整理一下,我在这里等他回来。”不给他点颜色瞧瞧,难消她心头之火!
王嫂面有难色地皱眉,“可是他都两、三点才回来……”见她也皱了眉,以为说动了她,便出声劝道:“这里现在根本不能待人,小姐还是先回房梳洗一下,你上了一整天的班,又碰上这种事……”
闻言,黄苡玦犹豫了会儿,却不改初衷,脸色一沉,咬牙切齿地恨道:“我就是要他看看我这副惨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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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月西斜,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子,洒落一地迷蒙光晕。
凌晨三点半,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响。
门把轻转,随着门扉开启,如猫般无声的脚步踏入房内,却在下一秒定在原地——奇臭无比的焦味、脚下湿濡的地毯——保持多年的警觉性在第一时间发出警讯:情况不对!
月光下,褐中带金的锐眸眯起,藉着银白月光审视房中的一片狼籍,反手无声地关上门的同时,他仔细聆听着房内的动静。
意外地捕捉到一串深沉且规律的呼吸声,令他的眉心出现几道皱褶,眸中掠过一丝不解。
闯入兼破坏者下知是太大胆,还是太无知,抑或是别有所图?竟然大刺刺地窝在他床上呼呼大睡?
猫步移向床边,他紧绷苦身子,目露警戒地盯住床上的隆起物。
从薄被下的身形来看,应该是名女子,她侧着身子熟睡,背光的睑蛋看不甚清楚……但既然能避过黄家的保全系统,想必有相当程度的本事——
倏地,他右手扣住她的颈项,颐长结实的身子同时扑向她,将她压了个扎扎实实。
睡梦中的人儿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吓得圆睁了大眼,睡意立刻被危机意识取代。
她呼吸困难地扭动身体挣扎,正想抬眼看清辣手摧花的坏蛋时,却听见那只大手的主人丢出冰冷的质问,“谁派你来的?”
熟悉的男声令她一愣,本是慌张的双眸瞬时平静下来,转为困惑。
诺顿?那个温和的好好先生?她还以为他没脾气呢,想不到除了“保温”,他还会“耍冷”。
察觉到自己的手劲快犯下杀人罪,诺顿稍稍放轻了力道,“快说!”语声凛若寒萧相。
“你发什么神经!”先骂一句总不吃亏。
“你……”冷凝的神情转为平和,他松开手,狐疑地将身下女子的脸转向光源,然而暴露在月光下的是一张乌漆抹黑的脸孔,“黄小姐?”他不确定地问着。
危机解除,黄苡玦倒有心情开玩笑了,“你的身材不错嘛!”透过一层薄薄的凉被,她可以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正熨贴着她。
这种调侃人的调调,是她没错。
“出了什么事?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将近一个礼拜下见,她的出现一定有原因,譬如他房内的一团混乱。
她推推他,“你打算压到什么时候?我现在可没体力陪你上床。”诺顿蹙了眉,翻身下床,“失礼了。”这女人!开口全是挑逗男人的腥膻色!
他“啪”地打开灯,房内立时大放光明,两人眯起眼睛适应突来的明亮,而诺顿还要适应超乎他想像的惨事!
见他惊愕的模样,黄苡玦心里总算舒服些,她一派悠哉地掀被下床,踱到床边的小桌旁倒了杯水,“如你所见,失火了。”
诺顿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揭开湿透的窗帘,踩过一片混着灰黑余烬的水洼,视线落在已看不出原貌的手提电脑上——砰!脑海里仿彿有颗炸弹匆地爆开,一时之间,眼前飞过炫丽色彩,令他膝盖一软,险些站不住。
这下可好了,他这两天搜集的资料全泡汤了!
黄苡玦一边拿着水杯猛灌,一边瞄着他铁青的俊脸,虽然同情他不幸的遭遇,却还是忍不住调侃,“你用的是哪个牌子的电脑?火光牌?”
他的额角青筋跳了几下,的确该改名为火光牌了,他快气炸——
该不会是……爱德华?最好不是他用什么怪异的程式传资料,例如“十秒后销毁”的那种!
他怀抱着希望拉开抽屉,努力搜找未遭火舌吞噬的文件,只是就算侥幸逃过火鸡,也泡了水。
拎着湿软的心血,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挫败感,脸色青到最高点。
“节哀顺变。”柔软的小手轻拍他的肩头,提供无限的安慰。
心一暖,他脸色稍缓地转过身,正想道歉兼道谢,黄苡玦却在下一秒掐住他的脖子,美眸杀气腾腾地瞪视他,进出一串尖声叫嚷,“你这王八蛋!嫌我日子过得太舒服是不是!”
诺顿惊骇地回视她凌厉的怒眼,这才看清她此刻的模样,一股笑意随即窜上他的脑腔。
老天!他从没见过这么凄惨的女人!
披垂肩头的鬈发成了惨遭狂风肆虐的鸡窝,灰黑的小脸上隐约可见几抹彩妆的还痕,而那身看不出原本色调的裤装,则像定做坏了的梅菜干。
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要觉得愧疚,可他就是想笑。
见他弯起的眼角,她气得掐着他的脖于用力摇晃,放声怒吼,“很好笑吗!要不是我发现得早,房子差点被你烧了!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鼻孔都是臭的!”
他努力压下笑意,颤抖着嗓音道歉,“对不起。”
见他嘴角可疑地扬起,她使劲掐住他的脖子,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,只能“你”个没完。
“真的很抱歉,对不起。”诺顿再次道歉,心里却很疑惑,她用力得手都在抖了,怎么力气却微弱得一点威胁感都没有?
望着她恨不得掐死他的狠辣样,他竞觉得她像一团挟火带电的发光体,闪进他的心窝,留下一股火辣搔痒的刺激感,只是还来不及细细品味,她又抓着他摇晃起来。
“这不是对不起就可以了事的!”她凶狠的瞪住他,没有妥协的迹象。
“真的很抱歉,我愿意赔偿一切的损失。”诺顿低柔的语气和眼神,丝毫不像被暴力胁迫的人。
“那还用说!”她狠瞪着他,强撑着疼痛的肩膀掐住他的脖子,想狠狠骂他几句,脑海倏地灵光一闪,临时改变主意。
她摆出狰狞面孔逼近他笑意盈盈的俊睑,“还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!”呵呵,今儿个总算还有值得欣慰的地方。
闻言,诺顿不由得怔愣了下。
她眸底的雀跃,他并不陌生,那是女人索讨礼物的贪婪目光……
莫名的失望让他神色冷淡下来,方才的温柔笑意涓滴不剩,“你要什么?”
见色心喜的黄苡玦才不管他心情好不好,涎着笑脸,直瞅着他无敌俊帅的脸,要求确定般地问道:“什么都可以?”
他仰头避开霎时变得丑恶的睑,语气疏离地说:“当然,你尽管说吧。”钱财对他来说,一向是无关紧要的东西,他不介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,只是依她优渥的家境,要的东西肯定不简单,可就算她想要航空母舰,他也不会皱个眉头。
她呵呵地直笑,松开钳在他脖子的手,放手前还殷勤地帮他整理被她扯乱的衣领,望着他冷淡中不减俊俏的脸,笑得满脸垂涎,“我要你的裸照。”
“咳咳!你说什么……”诺顿被口水呛了下,无法置信地瞠视猛搓着手的女人。裸照?她怎么说得出口!
她笑眯了眼,神情热切地说:“裸照,我要你的裸照,正面、背面都要,由我来掌镜。”经过刚才的“亲身体验”,她敢打包票,这看来削瘦的男人拥有一副好身材,要是能亲眼目睹的话,必将令她的色女封号更添“色”彩。
她说得眉飞色舞,诺顿却是怒眼含恨。
掌镜……难不成她还兼当裸男摄影师!想到她不知向多少人提过这种要求,不由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,额角青筋暴跳。
他闷哼一声,不理会她期待的大眼,迳自走向浴室,洗去满手的脏。
经浓烟熏过的镜面模糊地映出他愤怒的脸孔,他瞪着镜中的自己,朗眉打了无数个结。
他太清楚女人对他的兴趣来自他的家世、财富、长相!
到底有谁会真正注意到他这个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