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倒是个好现象,他由衷希望她能够继续维持下去。
“今天没迷路吧?”她恶意地调侃他。
诺顿轻松地一笑,装作没注意到她的暗示,“没有,多谢关心。”上回的迷路可说是误会一场,还害他耽搁了进度,偏又不能说破,只能隐忍。
“关心?我怀疑。”她哼了哼,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。
面对她明显的嘲讽,他还是一张和悦的笑脸,简直像个没脾气的人。
“小姐。”王嫂端着托盘来到客厅,动作俐落地将点心、茶壶放上桌,临走前还多看了几眼笑容可掬的男人。
“我爸妈人在国外,昨天才通知我你要来。”黄苡玦望着他,等他自我介绍。
诺顿的心思显然没放在对话上,他看着在盛夏中裹覆了一身衣物的她,神情有些严肃。
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,乍看之下会以为她是个没脑袋的花瓶,但她犀利的眸光、尖锐的话语却说明了她是个有主见,并勇于说出来的女人……这倒有点棘手了,他得小心点,免得被她发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。
“我美吗?”发现他深思的眼神,黄苡玦眸底闪过一抹促狭,朝他娇媚一笑。
他连忙拉回飘远的思绪,一抬眼,正好对上绝美笑靥:心口掹地一窒,被她刻意释放的魅力攫获了神智,禁不住痴望着她。
呵呵,呆了,意料中的反应。
她笑得更为妩媚动人,放柔了嗓音再问一次,“我美吗?”
望着那张含娇带媚的笑脸,明知她别有居心,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:“美。”埃,他何时成了这种没用的男人。
笑靥突地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,“所以我应该很笨?”男人见了她,大多认为她是胸大无脑的女人,而他的表情与那些人如出一辙,他在想些什么,不难猜到。
他默然地垂首。明知是陷阱还一头栽进去,他对自己的愚蠢无话可说。
“小姐。”王伯有张端正严肃的方形脸,及一副上了年纪却不见老态的健硕体魄,“客房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“王嫂呢?”他不在门房里待着,跑来这里做什么?
“她在忙,叫我来通知小姐。”王伯拿出准备好的借口。
是吗?明明还有别人可以差遣,王嫂却叫他来,不是摆明了她不放心,才叫他过来看看的。
“你看他像是坏人吗?”她笑看正在懊恼的温雅男人。
早习惯她的口无遮拦,王伯镇定地看看面露尴尬的诺顿后,摇摇头,“不像。”其实他早见过他了,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,只是老婆一定要他过来,说什么男人见了小姐一定会满脑子坏念头,叫他来保护小姐,可说实在的,他倒认为需要保护的是这俊小子,依小姐贪好美色的性子,他真怕她把人家给吃了。
“那你们可以放心了吧,别再来打扰我们了。”黄苡玦瞄了眼躲在门边的王嫂,眼含暗示地说。
“是。”收到暗示,他点头转身走出客厅,还顺手拉走看人像防贼似的老婆。
趁他们谈话时,诺顿重拾思绪,俊脸换上沉稳内敛的自信俊朗神采,跟方才被她要得团团转的男人判若两人,“黄小姐。”
发现他的转变,黄苡玦饶富兴味地笑了,“叫我小玦吧。还未请教大名?”看来他很善于控制情绪。
他递出一张名片,“叫我诺顿就行了。”为了执行任务,爱德华替他捏造了一个假身分,职业和姓名当然全是假的。
黄苡玦一看到名片上爬满英文,想也没想地将名片放到一旁,反正她有看没懂,不如省点力气。
“你打算在台湾待多久?”
“还不一定,大约是一个月。”这必须看任务进行得顺不顺利。
“打算做些什么?”她还以为是住几天,希望他不要太难伺候,也不要太烦她,光是工作她就快累死了,可不想再背上一个责任。
“四处走走看看。”他谨慎地选择词汇。
想起他迷路的那天,她不禁笑了,“你的中文说得很好,在哪里学的?”
“家母是台湾人,自小便教我中文。”身分是假,这点倒是真的。
黄苡玦拧眉打量他深刻的五官和一头金灿灿的鬈发,“你不像是混血儿。”
诺顿浅笑,“家母有一半的美国人血统。”大多数的人总有这疑惑。
她半信半疑地瞅着他,“又是台湾,又是美国,你到底是哪国人?”他瞥眼她手边的名片,想起她那天的破英文,又是一笑,“家父是英国人。”他的血统还真复杂,说不定再扯下去,他还会说他父亲是半个瑞典人或是半个德国人。
“总之,你是英国人。”见他点了头,她决定寻根话题到此结束,话锋一转,回到她真正在意的事,“你来过台湾吗?”
“陪家母来过几次。”他举杯喝口茶润润喉,突然发现她的坐姿很不自然,像是背上压了玦大石头,逼得她向自己鞠躬,脸色也苍白得吓人,“你不舒服?”
是很不舒服,但这不重要,赶快搞定他才是当务之急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调了下坐姿,试着挺起腰杆,却力不从心。
见她俏睑沁出一层薄汗,粉唇抿得死紧,似是强忍痛楚,他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心,“不舒服就去休息,我们可以晚点再谈。”
她深吸口气,努力忽视益发明显的疼痛感,“不,我还可以撑一会儿。”不理会他不赞成的眼神,她迳自继续未完的话题,“既然语言不成问题,也不是第一次来台湾,你可以靠自己“四处走走”吧?”
诺顿盯着她颊边的晶莹汗珠,克制着伸手擦掉它的莫名冲动,“我可以照顾自己,你……”才要学着照顾自己。
“王嫂!”她突地扬声叫唤,打断了他的关心。
被丈夫拉走后又跑来门口站岗的王嫂,以超乎她年纪的速度奔向黄苡玦,一见她冷汗涔涔的惨白脸蛋,立刻喳呼起来,“怎么会这样?我去请医生——”
“不用了。”她疲惫地揉揉酸痛的肩膀,“你带他到客房去,看看他需要什么。”
王嫂迟疑地看向眉心深锁的诺顿,还是放不下心,“那小姐——”
“我在这里躺一下。”头一转,猛地对上盛满关怀与不舍的褐眸,心跳顿时漏了一拍。
啐!帅哥就是有放电的本事,没事没事,只是吓了一跳。
她定定心神,才对他说道:“需要什么尽管开口,不用客气。”
诺顿欲言又止地望着她,最后还是放弃了。
这女人不但独立、有个性,还爱逞强,只要他不走,她就会逞强下去。
他叹了口气,“谢谢。”起身跟着王嫂走向楼梯。
黄苡玦在两人转身的瞬间即歪倒沙发上,美艳的脸蛋痛苦地皱成一团,蜡白的唇不住喘气,“太夸张了,竟会痛成这样!”都怪她日子过得太闲适了,不过是搬搬东西,也会痛得哀哀叫了好几天。
诺顿在楼梯上看到这一幕,没来由的揪了心,眉宇间浮上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怜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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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家庭院一角,一道修长的身影躲在树丛后,鬼鬼祟祟地讲电话,还不时以眼睛注意周遭的动静。
“恩,我知道。上回出了点意外,我会再跟他联络。”
一听,那是道地的英国腔英语,加上露出树丛的一缯金灿,没错,这贼头贼脑的人正是诺顿。他为何放着凉快的屋子不待,偏跑到大太阳底下讲电话?
“飞虎帮?据点在哪里?好,我会注意。”
“我带了麻醉枪,不用担心。”
“千万别告诉她,就说我去处理公司的事。”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,他脚步一顿,敛眉警告,“你别笑,她真的会跑来的!我这边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,你别让她跑来瞎搅和!”
又一个探头,发现王伯正往这边走来,他连忙往另一头走去,意外地撞见躺在树荫下的纤细身影,“不跟你说了。”话落,随即结束通话。
他放轻脚步走近黄苡玦,同时感觉到豆大的汗水正沿着背脊滑落。
来台湾几天了,他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炎热气候,炙热的阳光火辣地烙上身,晒得他满头大汗,白皙的俊容浮上几抹酡红。
来到她身畔,他垂下眸子细细审视着她。
只见她仰卧在柔软的草地上,依旧是一身长袖衣裤,枝叶繁密的槐树如伞般为她遮去毒辣的阳光,在她身上投下悠然晃动的阴影。而眉心微皱的艳容在入睡后透着一抹荏弱,不若清醒时的锐利逼人,倒像个等人呵宠的小女孩。
昨天下午一别后,他本想在房里稍作休息,可才一躺下,她痛苦喘息的模样便钻进脑海,弄得他心神不宁。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,终于还是忍不住担心的下楼去看她,可她已经不在那儿,之后的晚餐也没看到她,却见王嫂端着餐盘上楼去,而他竞有股冲动想跟着她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