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,可惜南蛮到处是沙地,短小的河流一碰到沙地很快就消失,有跟没有一样。」让他每逢月夜,连想看一下水中倒映的浮月都没有机会,嗟!
「沙地上的明月是一种指引,让夜归的旅人找得到回家的方向。」她知道「他」总是喜爱亲近水,只可惜……「他」已失去方向,无法归家。
「那么,你找到方向了吗?」无过若有所悟地望向她。
「没有。」既然「他」已迷失,她也就跟著迷失了。
「那你为什么在这里?」
「就因为没有方向,才会在这里。」楚丝不自觉的望向西北方。
「那里有什么?」值得吸引她的视线?
「没什么。」她垂下眼眸。「将军,请放我下去好吗?」
「不好。」他答得乾脆。
「为什么?」
「本将军酒还没喝完,没打算下去。」他再饮一口。
「可是我……」
「嗯?」无过眉头再度一挑,搂著她的手臂威胁似地松了松,让她连忙更加捉紧他,根本无法将话说完。「本将军说过,不接受拒绝。」而且他向来一意孤行,不接受其他意见。
她柳眉一蹙,眸中浮现不满。真是恶霸!
「你想骂我?」
「恶霸!」她真的骂出口。
他的眸中多了讶异,然後大笑出声。
「好!真是好!在本将军面前,还没有人敢这么直言不讳的骂出口,你是头一个。」是勇气可嘉,还是不知死活?
「直言不讳,总比口蜜腹剑来得好,相信将军也不爱听口是心非的好听话。」楚丝淡淡地道。
他眯超眼,搂她腰的手转而托起她的下巴。
「比起那些只会拐著弯贬损我,骂人不带脏字的伪君子,坦率的表现出喜恶的确可爱得多。而你,绝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令我觉得赏心悦目。」
「多谢将军欣赏。」楚丝推开他的手,另一手仍紧捉住他的衣袍,不喜欢他此刻轻佻的模样。「小女子承担不起将军谬赞。」
「真承担不起?」无过坏坏地问。
「承担不起。」她暗自提防。
他的神情一变,她就注意到了,而出现这种表情,他脑子里想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主意。
「如果我放手不管你,你说会怎么样?」
「当然是会摔下去。」她强自镇定地回答。
「那你不怕惹怒了我,我就让你摔下去?」
「我会先捉紧你。」不得已,她只好握住他的臂膀。「如果要摔下去,就请将军陪我了。」
无过忍不住再度大笑出声。
「有趣!」
少有人敢直接迎向他的视线,但她却总是不闪不避;几乎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对他说话,她偏偏一点都不懂得婉转,连这种可能要了她的命的话都敢回他。
她的身子纤弱得让他一折便断,无瑕的面容上却有著那么倔强的神态,不肯轻易服输,真是有趣!
「中原的女子都像你这么与众不同吗?」不像南族女子总是对男人唯命是从,除了那个自恃身分、被宠坏的公主之外。
「我虽然从中原来,却不代表我是中原人。」
「喔?」无过重新搂住她的腰,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,只是仰首再饮一口酒,接著,他忽然转变话题,「晚膳时,你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?」
楚丝讶异了下,垂下眼眸回道:「丝路。」
「丝路?」中、西交界,唯一能行的道路,也是一道天然分割的谷地,一边终年风沙飞扬,人烟稀少,另一边……另一边……
他蹙起眉,他应该知道另一边是什么,却想不起来。
该死!
「有这首曲子吗?」他再问。
「有。」楚丝望向远方,表情瞬间温柔似水。「这是……那个教我弹琴的人和我一起谱的曲。」
「那个人是谁?」无过眯起眼。
看见她这模样,让他想杀了那个让她露出这种神情的人。
「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。」
「是谁?」搂著她的手臂转为箝制,显示出他的怒火正在上扬。
「对将军来说,他并不重要,将军就不必知道了。」
无过转回她的脸,在月光下益发清澈的绿眸定定地望著她。「你的名字?」
「楚丝。」她低声回答。
「楚?」他皱眉。
「将军的名字呢?」
「无过。」
「无过……」并不是「他」。
慢著!楚丝因忽然有所领会而惊愣地望著他。
「无过是指……没有过去吗?」
这会儿惊异的人变成了无过。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一般人的解释,都是不犯过错。
「你……」她深吸口气。「你有没有其他名字?或者……你来自哪里?」
「这重要吗?」他扯唇一笑。「现在的我是卫南将军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在南族掌兵权,地位仅次於南族族长。这是现下最重要的事,至於过去,不在我缅怀的范围内。」
「是……无可缅怀,还是……不堪追忆?」楚丝心口缩紧,等著他的答案。
「你对我的过去,好像比对现在的我还感兴趣。」无过凝视她盈然的眸光,唇角勾起一抹充满兴味的笑。「这对本将军来说,可是一种不敬。」
「你这样的人,会眷恋这种由他人赐予的尊贵吗?」
她的回应,令极少为任何事震惊的他再度愕然。
惊愣过後,他再度扬声大笑。
「本将军的心思,在你面前好像变得无从隐藏。」无过抬起她的脸。「小丝儿,你很熟悉我,是吗?」
楚丝因他的称呼心头一震。
「是与不是,有差别吗?」
「当然有。如果是,那么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?如果不是,你却要命的能够看出我的心思,那么,我当然要好好认识你。」无过倾身向前,灼热的气息含著引诱和戏弄,刻意拂乱她的呼吸。「让我知道你,一如你知道我。」
「我们之间……什么都不是。」她想别开脸,他却不允许。
「真的什么都不是?」无过的唇几乎碰上她的。
她闭紧双唇不答,因为一说话,在几乎无空隙的状况下,两人的唇必定相触。
「嗯?」他催促著她回答。
楚丝捉著他衣袍的手转为推拒,想推开他,可是他的胸膛就像一堵墙,以她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分毫。
「别……」她才一开口,唇立刻被吻住,与她相贴的唇密实得不留一丝空隙。
她嘤咛著拒绝,他却吻得更深,顶开她的唇办。当碰触到她惊怯而退缩的小舌,他掠夺的唇舌更是悍然的攫取,纠缠著不放。
无过口内烈酒的气息醺晕了她,一连串强悍的吮吻夺去她呼吸,让她整个人更晕眩,只能依著本能嘤嘤地抗议,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,却生不出一点力气推开他。
天上淡淡的云朵飘过,由明亮转为晕柔的月光下,屋顶上两抹一悍然、一娇柔的身影互依偎著。
直到云散,明亮的月光再度洒落,他才稍稍放开纠缠的唇舌。
楚丝急剧地喘息,心口因呼吸急促而紧缩,疼痛,她晈著下唇,捂住胸口,迷蒙的水眸怨怪地瞪著他。
「你……」她想骂他,可是喘不过气来。
无过却像极为欣赏她嫣红又气怒的小脸,提起酒瓶再饮一口酒,然後在她毫无防备时再度俯身攫住她的唇。
「不——」
她想别开脸,他却不许她拒绝。
浓郁的烈酒缓缓渡入她唇内,一过喉头,她体内便像被火烧灼,直达肚腹,也让她更加晕眩。
「你……」楚丝摇晃著伸手想抓著他,却抓了个空。
无过及时握住她的手,免得她跌落。
「我……不能……喝酒……」低喃的话语因她怱地失去意识而消逝在唇边。
醉了?还是晕了?!
他的绿眸闪过惊讶,伸臂环抱住她不知是因为呼吸太过急促而昏过去,还是不堪烈酒而醉倒的娇躯,挪放到自己怀里。
她的唇办柔软无比,连拒绝都不懂的任他吻个够,甚至差点喘不过气。她生涩的反应让他眼里浮现一抹笑意。
无论她来自哪里,她的唇都已烙上属於他的气息,不过,他觉得还不够。
无过带著薄茧的食指缓缓抚过她红艳的唇办,再转向她嫣然的嫩颊,为那细滑的触感而著迷。
「丝般的肌肤……」他呢喃著。
横抱起她,他起身跃落地面,从容的步向自己所住的客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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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阳光落在床铺上,楚丝柳眉蹙起,忍著额际传来的疼痛,睁开眼睛。
这里是……客栈的客房。
她撑坐起身子,直觉望向床侧。没看见熟悉的木杨琴,她一惊,昨晚的记忆随之涌来。
这里不是她的房间!
她掀被下床,穿好绣鞋并理好微乱的衣裳便奔向门口,一开门,正好迎向正要回房的无过。
他浓眉微挑,「醒了?」
他一前进,身上散发出的阳刚气息便向她袭来,让她不得不退回房内。
「我、我要回房了。」想起自己昨夜居然在这里熟睡,她好不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