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要早去,”他笑着。“来回要爬七小时左右,我要对你负责的!”
“好吧!只好牺牲一点睡眠咯!”她无奈的。“喂! 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?音讯全无!”
“你挂念过我吗?”他问。半认真又半开玩笑。
她未语先笑,坦白而直率。
“说真的,没有。因为——我们不是同学,又不是很接近的朋友,我没有想过你1”她说。
他又沉默,过了好半天才说:
“我很失望。”
“哎呀! 你失望什么?你根本不是我什么人,你可别弄错了!”她说。
“可是我一直很挂念你!”他说。
“你可以打电话给我,可以找我,你光说挂念,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!”她不以为然的。
“以后——你慢慢会明白。”他说。
“又故作神秘了,把自己背后的事弄得像个谜般,难道这几个月你出任务去了?到哪里去走了一趟,暗杀了几个他国政要,是吗?”她开玩笑。
“也——差不多!”他说。
“什么!?你别吓我,你真是间谍?”她怪叫。
“当然不是,我只是个普通的、不起眼的学生。”他说。
“原来你自己觉得自己不起眼,所以就穿一身黑,故作阴阳怪气状来引人注目?”她打趣。
“你这样想就算是这样吧!”他对什么好像都不怎么在乎似的。也许就是因为这种“不在乎”状有隐藏了他真正的面目。谁知道!
“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我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个性。”她说。
他轻轻的笑起来。
“你原来是这么极端和偏激的,”他似在摇头。“人要心平气和一点才好!”
“你心平气和?”她作状的大笑三声。“我看最惯世嫉俗的就是你,你一直在反叛传统。”
“传统?”他冷冷的笑起来。
“有什么不对吗?你不是这样子吗!”她叫。
“是,我承认。可是——我有我的理由。”他说。
“能告诉我吗?”她天真的。
“不能。”毕群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。
”你这人——我最讨厌这种人,话一讲开头,引起人兴趣了却又不肯讲下去,最讨厌!”卓尔孩子气的。
“我是说——现在不能说,”他吸一口气,“久了,你自然会知道,我不希望你那么快的离开我!”
“离开你?什么话?我又没和你在一起?荒谬!”
她叫着,一下子脸就红了。
“我们是朋友,是吗?”
他低沉的问。很认真的。
“是——”她呆愣一下,这很重要吗?“当然算是,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面!”
“我当你是朋友,所以我会找你一起爬山!”
他真的是很认真,可能——他对“朋友”的定义和别人不同?
“好! 我们是爬山的朋友。”她笑起来。
他也很稚气,很固执的,只是外表看不出来。
“不,也是聊天的朋友,”他说:
“因为我觉得你可以了解我。”
她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感动,他说了解——对一个高三的中学生来说,“了解”是件很大、很成熟的事。
“希望——如此啦!”她有点犹豫。
“一定如此,因为我自信不会看错人!”他说。
“好像你把我从众人中挑选出来的1”她笑。
“是!”他竟自认不讳。“你的气质、风度不同于一般同年龄的女孩子,我在舞会中一直注意你!”
“你一直——”她只讲一半,立刻转开话题。
“毕群,你又参加了很多次舞会?”
“也不多,四五次!”他淡淡的。
“每次都去找风度、气质不同的女孩子?”她打趣着。
她对他并没存什么念头,她表现得十分自然。
“你当我是什么人?”他半开玩笑。“色狼?”
“那倒不是,”她格格笑,
“我只觉得你阴阳怪气。”
“你怕我吗?”他问。
“不怕。我是阳光,能融掉你的阴阳怪气。”卓尔不假思索地说。
“是吗?我等着瞧。”
他立刻又转了话题。“明早六点半,你家门口见!”
第三章
清晨,有薄雾。
卓尔背着小背袋从大门里闪出来,她看见毕群已经倚在对面的石墙上。
“六点半正,我没迟到。”她举起手表。
“是我的错,我来早了!”他眼中隐含笑意。
“没有诚意的认错!”她白他一眼,相偕上路。
“其实,你可以不带背袋,我带齐了所有要用、要吃的东西。”他招来计程车,两人一起上去。
“不行,绝对不行,”她双手乱摇。“我是水果大王,每天要吃很多水果,否则会不舒服,我带的主是水果。”
毕群轻轻笑起来。
“你知道吗?七星山半腰果园无数,桔子、杨桃满山遍野,不带也有得吃?”他说。
“啊——真的?真的?”她开心得手舞足蹈。“我最喜欢草山桔子和杨帆,我把带来的扔了,好不好?”
他像个温和的大哥哥般望住她。
“扔了可惜,等会儿你背不动时,我替你背!”他说。
“那太好了,其实我最讨厌带这么多东西旅行,妈妈硬要我带,”她出个鬼脸。“毕群,你能背得动吗?我看你瘦瘦的,怕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。”
“你可以试试看。”他淡淡地笑。“我是排球好手,更是青年棒球的代表队,看起来瘦,是表示我肌肉结实。”
“自吹自擂!”她不信。
他沉默一阵,慢慢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个皮夹,又翻出里面的几张照片。
“你自己看。”他递给她。
果然是青棒代表队,那张照片他们正在领奖,很神气的样子。另一张是他在打排球,站在头排中间的位置,正跳得好高准备杀球。
“你以前的样子比较正常,”她再看一下,还给他,“比较像年轻人,比较有阳光。”
“现在呢?”他也望一下自己的照片。
“现在比较古怪、比较偏激、比较阴沉,仿佛对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信任。”她说。
“说得很对啊! 我是这样子的!”他说。
“别以为我只是高中生,其实我很会看人,而且还蛮准的;同学都很服我!”她笑。
“我相信你的话。”他,凝望她一阵。“至少你说对了我。”
“你真如我说的那样?”她却又怀疑了。
“你说是就是咯!”他不置可否。“我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了解自己,我很懒!”
“不信,怎么会不了解自己?”她稚气的。
“那么,你告诉我,你了解自己吗。”他笑着问。
“我!? 我当然——”她大声的讲,然后又压低了声音。“我当然不了解自己,我还小嘛!不必紧张的!”
“但是你讲的话很成熟,很有道理1”他说:“连我这比你大六岁的人,也很服你!”
“你是逗我开心的,”她娇憨的笑。“我才不信你很服我,不可能的!”
“要怎样你才信?”他反问。
“总之不信,你鬼扯。”她把脸转向一边。“如果我的话都算成熟、有道理,那么刘芸呢?”
“刘芸!?谁?”他被弄糊涂了,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又钻出一个人来了呢?
“啊!你不认得,刘芸是我好朋友,我同班同学,她是不跳舞,不玩的。她只爱念书,功课好棒,讲话又有深度,你若看见她,一定会服她的!”
“我不怎么服女孩子,除了一两个以外。”他说。
“先别下定论,下次我让你见见她再说,”她直摇手。”我都服她,你怎能不服?”
毕群只是笑而不语。小卓尔以为他真的服了她,所以她服的人,他一定也应该服气。
“你笑什么?你以为我说谎?”她有点生气了。
“不,不,我认为你讲得对,”他立刻说:“不必去见刘芸,我一定会服她1”
“不许口是心非,刘芸是我好朋友!”她说。
“我发誓。”他举起右手。
她笑了,觉得自己赢了,她实在稚气。
“我告诉你,你若见到刘芸一定会喜欢她,她像你一样的喜欢运动,但较安静、沉默、对交朋友也很挑剔,要不要下星期我介绍你们认识?”她天真地说。
“喜欢是一种感觉,一种缘分,不能说个性相同就会合得来,”他说:“而且我不喜欢经介绍而认识朋友,那很不自然,我喜欢有缘分的相遇。”
“有缘分的相遇?”她问。
“就像我们俩!”他说:“我们一起到达舞会地点,一起按门铃,然后跳舞,我又送你回家!”
“先是巧遇,后来就是有人故意的了!”她指着他笑。”你来清我跳舞,怎能说是巧遇?”
“我——不想失去机会!”他说。
“什么机会?!”她追问。
计程车停在汽车站门外,他们下车,刚才的话题也被打断了。在长途汽车站买好票,乘了去阳明山的车,在最后一排找到位子坐下。
“为什么中学生都喜欢坐最后一排?”他好奇地问。
“可以作怪啊!”她皱着鼻子,好像个可爱的小哈巴狗。“最后一排,谁来理你又吵又闹呢?”
“你也喜欢又吵又闹?”他盯着她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