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做就去做,目前不是流行这句话吗?”他笑。
“一个结了婚的女人,顾虑很多。”她说。
或者不该说顾虑,而是柬缚。
“你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太太,”坚白轻吻一下她的面颊。“能娶到你,是我毕生最大的幸福。”
她竟有躲避、退缩的冲动,坚白吻她面颊,她——怎么会觉得厌恶呢?
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?
“别这么说,我绝对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?”她说。
“我的想像远不如真实的你好,”坚白握住她的手,她挣扎一下,却挣不掉。“你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太太!”
“你这么说我,我心里负担很大,”她叹一口气。“我怕有一天会令你失望。”
“对你,我有绝对的信心,”他笑起来。“你有一颗世界上最美好的心灵。”
“把我说得这么好,我会受不了!”她淡淡的。
“我总是说真话,你是知道的!”他说。
她沉默着。
过了好一阵子,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,但谁都不说话,气氛颇不自然。
“卓尔,自从你把公司让给职员后,这两天我发觉你有显著的不同。”他说。
“是吗?什么不同?”她问。
“你看来很快乐,看光焕发,你笑得很特别,笑容里——似有内容。”他说。
她大吃一惊,难道他真发现了什么?现在正一步步的逼她讲出来,是这样的吗?
“我不明白。”她强打精神,不能再讲错话了。
“你可以照镜子,”坚白笑得好开怀。“镜子里的你,一定给你一种——初恋的感觉。”
初恋?她整个人几乎跳起来。她初恋?! 她看起来有初恋的样子?这——这是什么话?
“坚白,你跟我开玩笑。”她不得不先保护自己。
“真的。”坚白笑。“你的笑客又甜又满足,像是个刚坠入爱河的小女孩。”
“我的天,会有这样的事。”她掩着嘴说。
“好在陪你逛街的是菱子,否则我会嫉妒。”他打趣。
“你也是个会嫉妒的人?”她反问。“我以为没有任何事、任何人能令你情绪波动。”
“我是冷血动物吗?”他摇头。“只是有些人把波动的情绪放在心里,不表示出来而已。”
“不表示出来,别人怎么会知道?”她说。
“那就要互相了解深切,要感情深厚,否则——那是很难感觉得到的。”
她不语。
她的感觉是,无论她做什么,坚白都不会在意,也不会受伤害。准道——不是?
“坚,我想问你一件事,世界上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能令你倒下来?”她说。
他很慎重的考虑一下,点点头。
“有。”他肯定的。
“是什么?”她忍不往追问。
“若是事业不好——我想不会令我倒下来,因为我还年轻,我可以再努力一次。”他思索着慢慢说:“我想——你——或说感情上,我比较脆弱。”
她眉心聚拢,这不是她印象中的坚白。
“你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坚强、理智又冷静,我不以为任何事能打倒你。”她坦率的。
“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。”他拍拍她,笑。
她又沉默了,原来坚白在这一环上并不如她想像中那么强,她的顾虑又多一层了。
顾虑个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呢?难道她已打定主意真想做什么?
“有的时候我甚至想,感情上你比我坚强得多,你是值得骄傲的!”他又说。
“我想——对一个女人来说,把牙一咬,把心一狠,是可能做出很绝的事。”她说。
“很绝的事?譬如呢?”他问。
“没有譬如,我什么都没想过。”她说。“也根本没有机会让我想这些!”
“那我可以安心了!”他笑。
“有什么不安的呢?”她翻过身去。“早点休息吧1 明天下午还得坐飞机。”
“好。”他是温顺的。“你也睡吧!”
过了一阵,已听见坚白稳定的呼吸声,他已安然入睡。这是幸福,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拥有的幸福。
卓尔却是睁大了眼隔,动也不敢动的躺在那几。
她也想睡,可是怎么也睡不着,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,一会儿是坚白,一会儿是毕群,一会儿又是小宝,她烦极了。
看来,毕群的来到己真正搅乱了她的心,她的感情,她的生活。她——可能找到一条可行的,令大家不难堪,不痛苦的路吗?
她现在才发觉,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直没忘记毕群,她是爱他的!
卓尔大清早就起来,就像以往要上班的日子一样,陪坚白一起早餐,预备送他出门。
然后,她吩咐佣人替坚白预备旅行要用的衣物,又让司机十点回来拿。
坚白把一切看在眼里,他一直在笑。
“为什么笑?”卓尔问。她有着莫名其妙的心虚。
“昨夜你一定没有睡好,是吧?”坚白风趣的。
“怎么这样说?”她好奇的反问。
她明知坚白昨夜睡得很好,没有理由知道她辗转反侧,但他怎么会这样说呢?
“你一定整夜在想要怎样做个好主妇,”坚白笑。“否则今天一早怎能做得这么好,这么周全?”
“看你在说什么,”她嫣然一笑。“我只是试试,当然,我会尽力!”
“好!我去公司了。”坚白吻她一下。“中午不回来了,晚上一到东京就有个酒会得参加,所以也不打电话回来。”
“明天一早我等你的电话!”她说。
“不要再乱跑了,逛了两天你还不够?”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。
“你不喜欢我出门?”她反问。她太敏感了。
“我怕你累。”他温柔地笑。“只要你觉得开心,我喜欢你做的任何事。”
“你愈来愈会甜言蜜语!”她白他一眼。
“真话嘛1”他出了大门。
靠在门上,她长长的吐了—大口气。她觉得真累,她竟要“应付”自己的丈夫,应付? 怎样的两个字?
她快步回到卧室,并关上房门。
立刻拔了毕群酒店的号码,并叫接线生接到他房里。电话才响了一下,毕群已拿起电话。
“卓尔,是你吧?”是他的声音。
“怎么知道一定是我?”她显然很高兴。
“除了你,还有谁会打电话给我?”他笑。“我这次是专诚为你来香港的。”
“今天上午我不出来了,”她想一想,说:“我很累,想多休息一会。”
“下午呢?你该不是会说连下午也不出来吧!”他立刻说:“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。”
“我没有义务每天陪你,而且——坚要去东京。”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。
想暗示什么吗?
“哦!徐坚白要去东京?是因为我来了吗?”他打趣。
“胡扯,他与你有什么关系?”她立刻说。
“当然有,”他笑。“他和你的关系——是我成全的!”
“快别胡说,今天你自己找节目吧!”她说。
“卓尔,你怎能这么残忍?”他叫起来。“一大早我就开始瞪着天花板,开始等着你的电话,你不知道吗?”
“我没说过要打电话给你!”她故作冷漠状。
“我在计算徐坚白离家的时间,你会打给我1”他说:“出来,我请求你!”
“先告诉我,到底你什么时候回美国?”她不管反问。
“我没有想过,”他毫不犹豫的。“美国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,我只想留在香港1”
“你不觉得——这很荒谬?”她忍不往说。
“我做我向往,我喜欢的事,”他说;“我拾不回以前的一切,我只能努力目前和将来的。”
“单方面的努力是没有用的。”她说。
“但是你并不讨厌我,对不对?”他立刻接上来。“我们这种交往并不伤害任何人!”
“谁说不伤害?只是他们目前不知道。”她说。
“他们?! 还有谁?!”他诧异的。“难道——你另外还有男朋友?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她叫起来。“谁能像你一样?女朋友一大推。我是说小宝。”
“我不相信你没有男朋友,”他不知是真是假地说。“香港这个地方,思想又开放前进,你这样的女人——”
“毕群,再说一句我就不理你1”她几乎是在叫。
“不要生气。你明知我开玩笑,”他立刻见风转舵。“香港男人凭什么来追你?”
“坚白是香港男人,他由香港去美国念书的。”她笑起来。毕群说话永远适可而止,不令人难堪。
“我跟他誓不两立。”他笑说着。
“所以你一来他就走!”她也笑。
“先说好,下午我在酒店门口等你!”他说。
“恩——三点钟,我不想太早。”她说。
“遵命,只要你肯出来我一切 OK”他说。
“真实——香港已没有地方好玩!”她说。
“我们又不是小孩子,真想去玩?”他似乎在摇头。“现在最好找一处安静的地方,只有你和我,我可以拉小提琴给你听。你一直没听过我的梁祝,真是遗憾。”
她犹豫半晌,终于还是说: